精彩节选

南境府一眼是望不到边的,至少在寻常人家的眼中是个这样子,虽然地势平坦如砥。在这广袤无垠的地界中的东南角一处,地势陡然上升,远远望去,就如被一把巨剑倾斜一划,玄妙怪异的造就了这一奇观。

在这奇景地界的上空,层层峦峦的云雾终年不散,积聚如一张厚重的帷幕。南境府的人们眼光时常汇聚望向这里,因为这里有一个响亮的名字——云雾宗。

对于南境府的子民来说,那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神秘所在,云雾宗如同一种信仰,就连一般的修炼宗士,但凡提到这个名字,也会觉得耳面发烫。

十四岁的易不安当然听过这个名字,可那对于他来说太过遥远,与其想这些不切实际的东西,他更愿意琢磨的是,今天要怎么悄悄的从爷爷陆知文微眯的眼皮下溜出去,毕竟的错落村中的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们,探首相望,等得已经发了急躁。

爷爷陆知文没有别的嗜好,除了那一卷卷泛着微黄的书,简陋的茅屋空间本就不大,被老头儿的书卷占据了一部分,留给易不安溜出去的路线就显得更加狭小。

老头儿躺在摇椅上,轻摇着老旧的蒲扇,花白的胡须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易不安紧盯着左右摇晃的蒲扇,待扇子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小,而后终于停下的时候,他蜷着腰,蹑手蹑脚的溜了出去。

“哇哦……!”不大一会儿,错落村的村头响起了一阵欢快的呼喊声。

这是深山里一个不知名的小村庄,仅有的几十户人家错落有致的点缀在这片土地上,易不安和爷爷本不属于这儿,他们是外来户。

刚搬到这儿的时候,错落村还没有名字,老头儿发挥自己作为一界老书生的本领,根据村庄布局,送给大家依赖互存的村庄这么一个名号,同时也就在这里安了家。

按理说作为外来户,想融入一个陌生的环境可不那么容易,尤其对于易不安这样一个略显特别的少年。

应该说用略显这个词不合适,他其实很特别。

易不安身材削瘦,一眼看上去很单薄,头发像黑色的锦缎一样光滑柔软,清秀的脸庞中透着一股如润玉般的气质,可奇特的是,他的右眼清澈明亮,另一只则漆黑如墨,眼白连带着瞳孔,都泛着暗沉的黑色。

有这样一只异于常人的黑瞳,自易不安记事起,无论他走到哪儿,都会受到格外的关注,或惊叹,或诧异,当然也偶有奚落。

刚到错落村时遭遇也一样,可很快,村中的顽童们就不在关注他这只奇特的黑瞳,因为他们发现,易不安身上还有更值得大伙儿关注的东西。

很难想象这个看起来有些孱弱的少年,力气却大的惊人,用天生神力形容他一点都不为过,有村东头的那块老磨盘为证,八百余斤的重量,挑选村里最强壮的农户,也需三人才能堪堪挪动,可到了易不安这儿,憋足了劲,他能双手将这老磨盘给举起来。

“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

那是在一个夕阳将落的黄昏,少年倔强的声音还没消散,磨盘已经被他举过头顶。微风轻拂,老磨盘加上小少年的影子,被夕阳拉的老长,自此,易不安的名声就在错落村中传遍开来。

错落村的深山有猛兽,一方面威胁着村民们的安全,另一方面也能带给他们口粮,毕竟要是猎到一头斑斓虎,足够一村人打一次畅爽的牙祭。

这本是村里最富有经验的猎户要做的事情,可到了易不安这儿,他也能搞定,只要找准机会,不用其他打猎工具,一拳下去带着劲风,他能生生地将一只斑斓虎骨架都打散。

这也就是为什么易不安能得到村中其他少年们簇拥的原因,因为跟着他有肉吃,还来的很轻松。

爷爷陆知文作为一个老孺,手无缚鸡之力,自然是不会同意他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因为在斑斓虎的利爪下,并不缺少葬送的性命。

于是老头给他禁足,不让其出茅屋半步,可少年的心早就奔驰在深山野外中,又怎么困得住,偷偷溜出来后,一群少年消失在莽莽大山之中。

正是艳阳晴天,可天边似有流星划过,速度之快,刹那间便消失不见,若有眼尖的会发现,惊鸿落下的地方,正是错落村东边的深山里。

残影晃过之后,一个身影踉跄的中年人踏着摇晃的步伐,正走在林间,头顶破帽,长袖布衣随意敞开着,露着圆滚滚的肚皮,腰间挂着个紫红色的酒葫芦,胖脸醺红,想来是灌了不少。

深山很静,山间小路干枯的落叶堆积,可这胖胖的中年人晃晃悠悠醉步浮沉,脚下明明踩着落叶,却听不到枯叶踏碎的声响,他脚步不停,身后是完好无损的枯叶堆。

…………

“又有肉吃喽!”错落村里的少年们呼声一片,七八个少年簇拥着易不安,正往村庄方向返回,路过一个岔口,迎面正遇到那个醉醺醺的中年胖子。

一群孩童是不应该出现在这有猛兽分布的深山中的,这引起了他的注意,中年胖子微咪的眼睁开了些,可当其看清眼前的状况后,他瞬间瞪圆了眼。

在这群孩子中,有一个看起来清秀而削瘦的少年,单手提着几百斤的斑斓虎尸体,显得格外的轻松惬意。

“此荒野之地,这少年竟快达到了破气身位的境界?”中年人轻声嘟囔几句,一副饶有所思的样子。

“不行,得看看去!”

话音未落,本来双方相隔十仗开外,中年人轻轻挪动自己肥胖的身躯,身影晃动向前一步,只一步,带着轻风拂过,整个人瞬间便已来到了易不安的身边。

在这蛮荒小野之中,哪会有人见过如此诡异的景象,一群少年张大着嘴,包括易不安在内,都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因为惊讶,提着的斑斓虎扑通一声掉到了地上。

下一刻,中年人的大手已经握住了易不安的手腕,指间翻动,像在探查什么,而后,露出更加迷茫的神色,开口说道:“奇怪奇怪,似乎并无修炼根底!”

易不安这才反应过来,他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眼前这中年人挺着大肚子,满身的酒气扑鼻,还把手扣在自己的手腕上,在一旁胡言乱语,看起来就是一个喝醉的酒疯子。

他稍有不喜,任凭谁被一个陌生的醉汉这样对待,都会觉得不舒服,也不情愿,更关键的是,中年胖子口中传来的酒味十足,醺的他脑袋直发晕。

易不安攥紧拳头,使出五分的力气,想要挣脱中年胖子的束缚,以往他可不敢这么莽撞,毕竟在他的力道下,轻则脱臼重则断手,上次就是一不小心,弄断了错落村一壮汉的几根肋骨。

拿出五分的力气,此时的易不安身御几百斤的重力,脚下受力,地面的枯枝落叶霎时间顷碎,扬起了阵阵碎片尘灰。眼前这个中年胖子这样无礼,他也就不想再客气。

见此情景,错落村的其他少年瞬间便退开到一旁,一行人饶有默契,因为他们早见识过易不安的力量,一旦被他碰撞到会有什么直接后果。

“有点意思!”中年汉子感受到了一切,可他身形纹丝不动,风轻云淡之后,大手仍旧牢牢的握着易不安的手腕,开口说道:“就这样吗?还能不能再加把劲儿。”

他说的如此轻容惬意,似乎完全没当做一回事。

这句话里充斥着浓浓的挑衅意味,至少易不安是这么觉得,少年性起便再无顾忌,左手横移,右脚迈前,全身力道使出,硬生生往前踏出一步,一脚落地,如重锤倾入,五尺之内的地面须臾间龟裂,细小斜长的蜿蜒裂痕向四面延伸,震的四周都嗡嗡作响。

“哈哈……!不错,真不错!”中年汉子笑声如雷,他不怒反喜,并不觉自己丢了颜面,微醺的红脸因为这一笑,灿烂的犹如一朵花,而后轻声细语道:“小子,跟我走吧。”

“请你放开我!”少年毫不犹豫的喊出这么一句。

易不安并不愚笨,相反的,他自小聪明伶俐,又常年受到爷爷陆知文的书卷熏陶,也算出自半个书香门第,虽不喜书卷,但是思敏早胜常人。

现在,他心里发了急躁,他发现摆在面前的,已经是很棘手的事情了,因为自始至终,从中年胖子握住他手腕那一刻开始,无论他是否使出全力,前者的身形都没有丝毫晃动。

窥一斑而知全豹,易不安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而这正是让他感到惊颤的原因——眼前的这个中年胖子,绝对是个惹不起的存在。

可越是这样想,他便越是着急想挣脱中年汉子的束缚,清秀的脸庞因为紧绷而流下细密的汗珠。

中年汉子似乎看透了一切,他感受到了少年浓郁不散的拒绝之意,于是,他伸出另一只手,探出短胖如竹的两指,指尖有氤氲的能量彩光闪过,轻轻点在易不安眉间。

这一下太快,易不安霎时间便失去所有意识,脑中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一细微的反应。

中年汉子轻拉提放,把他那削瘦的身躯扛到了肩头,转身欲走,身后是一群村落村快吓傻的村童。

似乎想到光天化日强抢一少年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他停下脚步,留下一串余音,而后闪转腾挪,极快的消失在莽莽大山之中。

只有余音回荡不绝。

“回去告诉他的家人,就说云雾宗十三门,携此子共游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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