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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宿敌
堕神崖前,万年积起的雪幕上掠过一抹红影。红影掠过之时,疾风肆起花树凋零,当即催下一阵血雨。
血雨落地,绽开了遍地的彼岸花。带着大片殷红,招摇地打碎了堕神崖沉寂多年的平静。
“虞沧纭!你究竟想……”一声急呼远远地传来,可话还没出口就被一道红光粉碎在了空中。
虞沧纭足尖点地,落在了彼岸花海之上。她偏过头,睨着地上那一滩正在长出彼岸花的血污眉头轻皱,鄙夷道:“还没轮到你,让你说话了?”
魔界守卫陆陆续续赶来,乌泱泱地在虞沧纭身前筑起了几层防御。
一个中年男人模样的守卫站出来,对虞沧纭怒斥道:“你这妖女,残害我魔界中人,还玷污我魔界圣地,究竟意欲何为!”
“我意欲何为?”虞沧纭斜眼看着面前的守卫,嗤笑道,“那你怎么不问问你们高高在上的魔尊大人,当年屠妖界之时意欲何为?”
众人哑然。
虞沧纭行事恶劣,在出关之后大屠魔界不假。但三千年前,如今的魔尊萧倚歌屠妖界修炼秘术也是真。
说到底,若不是百年前那萧倚歌杀出血路重夺魔尊之位,他就仍会是魔界众人所唾弃的恶贼。
但当下三界就是这样,强者为尊,无论善恶。
见众人不语,虞沧纭一声冷笑,缓步走向了那乌泱泱的魔界众人。
虞沧纭红衣面孔白得不染尘色,但一双丹凤眼角上却染着上扬的绯色。细眉轻挑,朱唇浅勾,显得精致至极的面容多了一抹妖媚。
她将脸凑近了那出头的守卫面前,细声道:“哥哥,你要不告诉我你们魔尊大人的去处,我好饶你一命~”
看着虞沧纭,守卫心中竟多了一丝动摇,他刚想开口,就听身后一个老者传来一声:“祸音摄心!凝神!”
在老者的提醒下,守卫从虞沧纭这里夺回了心神,他连忙往后撤了一步,指着虞沧纭就道:“你休……”
话刚出口,只见虞沧纭红袖一挥,血光四溅。
众人再定神,那守卫连带着身后的老者,已经没了半点踪影。
虞沧纭舐了一口指尖的鲜血后轻声咋舌,她甩去了手上沾上的血迹,神色又归于阴沉道:“无趣。”
说罢,虞沧纭腾身而起,一道红光几乎凝成利刃,直劈前方。
刹那间,许多修为尚浅的小卒已经在红光之下被粉碎。
其余的人惊慌更甚,皆是为虞沧纭的修为大惊。不过众人也是不甘示弱,快速地散在了虞沧纭周围,酝酿起了新的攻势。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法术汇成了无数道光影,将虞沧纭三尺内的积雪,在翻江倒海的气流疾风之下狠狠地掀起,而后回旋腾空逼向了她。
不过片刻,空中夺目的绯色便彻底被死气沉沉的煞白覆盖,堕神崖又一次回到了寂静之中。
还没等众人松了一口气,空中的雪团中隐约出现了漏出了几缕红光。
紧接着,红光逐渐涌动地更加猛烈起来。等众人意识到不对时,那凝结了众人法力的积雪已然分崩离析——虞沧纭竟然毫发无伤!
虞沧纭稳稳地居于空中,手上做起了拈花之姿,一朵娇嫩的彼岸花在她指尖盛开。
她将彼岸花轻轻抛到了空中,脸上尽是戏谑笑意。
倏然,原本娇小的彼岸花在空中盛开,一下子覆盖住了整个天幕,压在了众人的头顶。
看着那硕大的彼岸花,所有人脸上都溢满了惊恐。
纵使虞沧纭在近几百年间尽显锋芒,成了三界中听人闻风丧胆的“妖女”。但在众人听到这一名号之时,更多的也不过是鄙夷。
若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能够想到,这苟延残喘的妖界最后一滴血脉,竟能在三千年间修炼到了如斯地步。
随着一声阴冷的笑声,空中的彼岸花直直地砸了下来。
片刻之间,除了虞沧纭和一个女子之外,所有人灰飞烟灭。
虞沧纭在空中与那跌跪在地上的女子目光交汇,她装作惊奇地“咦”了一声,挥袖飞向了女子面前。
她抬起沾血的指尖在女子脸上抚过,替女子擦去泪痕,用与刚才全然不同的温柔说道:“我杀累了,你走吧。”
听了虞沧纭的话,女子怔了片刻,她艰难地拾起了理智,连忙从地上爬起,转头就跑。
跑开后,女子踉跄了一段路,撞进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之中。她猛一抬头,惊喜和惊恐夹杂着爬上了眼底。
正当她张嘴准备求救之际,喉口之下却突然泛起一股揪心的疼痛。
红光从喉间映出,女子在疼痛折磨之下逐渐显得狰狞,开始七窍流血。
她想伸手向面前的男子求救,却见男子眉头轻蹙,往后一个退步跃到了空中。
在男子后撤之后不过瞬间,那女子就在原地生生被炸成了齑粉。
“虞沧纭,本尊忍耐你许久,并不是放任你在我魔界肆虐。”男子看着几乎被殷红布满的堕神崖,沉声道。
虞沧纭凝神打量着方才那女子的消失之处,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而这下远远地听了来者的声音后,她心情愈发好了起来,甚至连嘴角都不自觉上扬。
尽管虞沧纭并未真的听到过萧倚歌的声音,但她知道,如今这三界中能够有资格自称一句“本尊”的,除了他萧倚歌别无旁人。
“好一个忍耐,”虞沧纭冷笑着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你又可知我这三千年里,夜夜被那族群被灭,双亲被诛,所有亲友横尸在我面前的梦魇困扰时,是怎样忍耐过来的。”
两句话说完,虞沧纭隐隐泛上的狂喜又夹杂进几分怒意。
她本以为她在历经了三千年的打磨之后,已经能够平心静气地面对这久久折磨着她的仇恨了。但今日与萧倚歌正面对峙,她的沉静已久的心脏却是又一次剧烈地跳动了起来。
在强压心中愤恨后,虞沧纭咬着牙开口道:“萧倚歌,我为了寻你复仇,这三千年在三途川边尝尽了疾苦,受尽了磨难。今日,新仇旧恨摆在这里,是该算清楚了吧?”
萧倚歌落地,他望着周遭开得毫无章法的彼岸花海蹙了一下眉,说不出是嫌弃还是遗憾。
他望着那大片的彼岸花站定了片刻,随后在行经彼岸花海时宽袖一挥,让方才还如血滴一般艳丽的花朵霎时荡然无存。
堕神崖又恢复了寻常的模样。
随后,一张俊秀的脸映入了虞沧纭的眼帘,让虞沧纭发现面前的萧倚歌竟与她想象中相差甚大。
漆黑的眸子透着刻在骨子里的孤傲,眉宇间有一种透骨的冷冽。墨黑的长发一泻而下,衬着一身玄青色长袍,周身是行于言表的疏离。
萧倚歌在虞沧纭几步前的空地上站定,抬头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虞沧纭,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他才缓声开口。
“有仇要算,你找本尊便可。但本尊没有道理放任旁人这般任意妄为。”萧倚歌语气间听不出一丝怒意。就仿佛是方才死的那些都是寻常的花花草草,是与他毫无关系之人。
虞沧纭踩在萧倚歌面前,负手而立,似笑非笑地说道:“方才那女子的死法,你不觉得熟悉吗?”
“我母亲就是怀着希望带着我跑出了血海,然后又生生在我面前化作了一滩毫无生气的血污。”说着,虞沧纭歪过头看着刚才那女子死去的位置,顿了一顿后盯着萧倚歌说道,“若不是老魔尊救回了我那残存的魂魄,我也该死在那一夜你的屠杀之中了。”
“可惜,”虞沧纭挑眉,随后站正了身子,凑近萧倚歌用目光审视着他,“老魔尊也被你杀了。”
萧倚歌气息短暂凝滞,但面上却看不到一点波动,他冷冷地盯着虞沧纭道:“那如今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虞沧纭冷哼一声,带着骤然汇聚起的满身猩红一跃而起,“自然是取你的首级祭我所有妖界亡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