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话说天下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如此循环往复。春秋五霸争天下,东吴孙氏水军天下闻名,西蜀刘氏步军天下无双,南汉张氏骑兵勇冠三军,中周姬氏商业遍布全国,而最后一统天下的却是北秦徐氏,各位可知为何?”老人说的话一顿,却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

“说书的,快点说啊!卖什么关子啊!”

“老子今天挣的钱全给你了,你要是说不出个甲乙丙丁,我非得把你的台子掀了不成!”

“快说啊,别停啊!”

“不差钱啊,爷今天高兴,赏你十个铜板,你接着给爷说啊!”

“快说啊!”

……

台下的观众嚷嚷个不停,老人的眼睛却始终停留在靠窗边的少年,见他没任何反应,便放下了心中的念头,手里的惊堂木一拍,“北秦之所以能够一统天下,根本原因在于一个人,就是他改变了北秦积贫积弱的局面,让北秦十年间迅速崛起,最后完成了扩张兼并,各位不妨猜猜他是谁?”老人又卖了一个关子!

“飞将军,肯定是飞将军易云!”一个少年模样的大声叫道,眼神中的狂热崇拜清晰可见。

“放屁,肯定是冠军侯季坤啊。季坤在为国征战的时候,易云估计还没出生!”又一个少年反驳道!

“肯定是当今秦帝,我说的对不对,当今陛下!”一个武者模样的人一脸笃定。

“应该是秦王徐伟宸!”一个少女捂着脸喊道,小脸通红,胸前的两座山峰也颤抖个不停,显然是秦王的小迷妹!

……

台下的人叽叽喳喳,老人却无心关注,他的注意力全在靠窗的少年身上。老人今天特地选择讲这一出“卫公变法”,为的就是吸引靠窗少年的注意。少年穿着一身紫色直裰华服,腰间扎条同色金丝蛛纹带,黑发束起以镶碧鎏金冠固定着,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这华服是南方特有,而且只有贵族世家才能买的起,少年的对面坐着一位仆人模样的秃顶老奴!

老人观察了半天,确信靠窗的少年是个世家公子哥,再不济也是位闯荡的江湖的小少爷。南方之人对于北秦的历史都颇感兴趣,只要靠窗的少年一高兴,赏赐他一锭雪花银也不是没有可能。

“卫国公,卫鞅!”

这声音突然响起,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一般炸在了所有人的心中,场面顿时冷落了下来!老人也是愣了一下,这话是靠窗的那位少年说出。老人本想奉承一句,少年年纪轻轻,却如此博古通今。可转念一想,今天这说书岂不是赚不到少年的银子了,顿时一张脸就苦了下来。

“今天所有的茶钱,我请!”

靠窗的少年放下一锭银子,而后转身离去。官铸的雪花银,窗外的阳光下,闪着些许亮光。原本安静的茶馆,瞬间沸腾了起来。老人的双目一直注视着紫衣少年,随着少年的声音渐渐模糊,老人脸上的苦涩也尽数收敛起来,面对台下观众的期待,手里惊堂木一拍,开始说道了起来!

“老叶,你说南汉要是也有一个卫国公一般的人物,春秋乱战的结局会不会不一样?”少年对着身边的老奴提问道,又像是独自一人喃喃自语!

“少爷还是别多想了,既已经成为定局的事情,再讨论又有何意义!”这个被称为老叶的秃顶老奴,脸上虽有阴翳,语气却是比想象中的温柔!

少年名叫张文哲,十年之前他还是南汉的太子,现如今却变成了汉王世子。张文哲此番前往帝都,应是当质子而去。半月前,秦帝突然下令让南汉藩王世子张文哲前往帝都,前去国子监学习, 美其名曰为了继承藩王之位做好准备,并且要求其必须步行,不许骑马,不许坐轿,身边最多带一人作为护卫,不限时间。秦帝称如此行为,是为了更好的体会民情,为以后继承藩王之位打下根基!世子入京,不亚于羊入虎口,此番凶险,可见一斑!

大宛,中周的领土,原本是一道关口,为了防止南汉北上而设,有“天下第一关”的美称。大秦帝国建立后,大宛重建之后,大宛变成了大宛新城,逐渐发展成商业重镇。

“老叶,你说老张住那么大的地方,身边一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会不会睡不着觉!”少年的眼神充满哀伤,望向南方。少年的身后就是大宛新城,踏入其中,也就意味着彻底离开了汉王的领土,离开自己一直生活的家乡,去到完全陌生的环境!

“这……老奴觉得汉王不会感到孤独,少爷时刻惦记汉王,汉王心里必定会有所感应!”秃顶老奴脸上带着心疼之色,可配上他那阴翳的脸庞,看起来属实怪异,但他的语气中却没有丝毫不恭敬之处。少年口中的“老张”,应是以前的汉帝张成文,现在则应该称呼为南汉藩王张成文。

“那你说,老张会不会想我,我不在他身边,我真怕他吃不好,睡不好,我怕有人害他,他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我,我,我真舍不得…”秃顶老奴看着面前痛哭的少年,泪水顺着少年的脸颊划下,少年故作坚强的用手抹泪,可还没过几秒钟,泪水又如洪水猛兽一般涌了出来。秃顶老奴只能不断用手拍打着少年的背部,嘴里轻声念叨着,男子汉是不能哭的,哭花了脸以后就找不到媳妇了;男子汉大丈夫,天不怕地不怕等等,诸如此类!

一个十六岁的少年,踏入异国他乡,远离自己的亲人。少年的身上肩负着南汉四州所有百姓的希望,南汉二十万铁骑的性命,这个担子太重了。秃顶老奴突然回想起来自己十六岁,那时自己整天只顾玩乐,还为此抛弃学业,心里不由多了几分的伤感与敬重!

“走吧,再晚就没有客栈了!”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的脸色如常,通红的双眼也恢复如常,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秃顶老奴却感受到了少年心性的转变,一瞬之间,少年似乎成长了不少!少年的腰似乎更挺了,少年的意志似乎更加坚定了!秃顶老奴心里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少爷孩子心气,一哭之下决定不去了,现在看来他的担心是多余了!

星月缘,星星与月亮一般的缘分,星星与月亮本就是密不可分,而用缘分一词来形容这层关系,更显其珍贵无比。一家客栈用此名字,更让人眼前一亮,大家相聚一堂,则是有缘,虽然不可能如星月一般密不可分,却也足见其珍贵!

星月缘甲等一号房,张文哲拿起了一本古籍认真读了起来,可还没看几分钟,心里觉得烦躁,就把古籍扔在一旁,躺到了床上!少年心性如此,刚刚所有的伤感现在已经变成了对未知事物的渴望。少年人的心中都有一个闯荡江湖,仗剑天涯的梦想,而现在张文哲已经踏上了第一步,想到这里张文哲内心开始躁动起来,他打算偷偷溜出去!

夜幕低垂,星星点点!

大宛新城的街道上人群熙熙攘攘,两边的小贩还在大声叫卖着。张文哲感到一丝新奇,南汉帝都虽有商业,可也未达到如此规模,中周的一个边陲小城,其商业规模也可与南汉帝都比肩,可见其商业发达!

“兄台,我见你穿着打扮皆是不凡,应该是位读书人,今晚刚好有诗会举行,要不要过去讨论一番!”张文哲扭头看了一眼说话的男子,剑眉星目,穿着一身读书人的特有的麻衣布衫,却足见其英武!

“好!兄台前面带路!”

张文哲心中大喜,正觉得今晚无聊,便有人来提供乐子。张文哲自诩读过几本圣贤书,读书人名副其实!

“敢问兄台名讳?”

“张文哲!”

“在下陈文海!”

……

而在另一边,大宛新城城主府!

原本应该在星月缘甲等二号房的秃顶老奴,此刻却出现在了城主府的上位,原本的城主此刻正恭敬的站在秃顶老奴的身边,肥胖的身体加上长时间的弯腰,小腿也开始抖个不停,但脸上却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的神色!

“你说我是喊你陈文林,还是应该叫你张建安?我听有人说你这大宛新城的城主当的太过悠然,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秃顶老奴的语气不温不怒,可落在下面人的耳朵里,却如同惊雷一般!

“叶老息怒,叶老息怒,实在是事发太过突然,秦帝突然增加赋税,征收二十万两白银,说是为增添军费而用,而汉王那边的白银也在筹备。两相比较之下,属下只能先贡给秦帝,汉王那边准备的已经有了八成,属下,属下真的已经尽力了啊!”任谁都不会想到,能在大宛新城震动一方,甚至在朝堂也有一席之地的人物,此刻却跪倒在一位秃顶老奴的面前,整个身子如筛糠般抖动!

此刻的城主府真是可以听闻一根针掉落的声音,陈文林也不敢贸然抬头去看,只能跪在地上等待。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陈文林第一次觉得时间过的如此漫长!“罢了,既然事出有因的话,你最近几天把白银送过去就行!”秃顶老奴又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可不比从前了,现如今是大秦的天下咯!”

“你起来吧!”

陈文林顿时喜上眉梢,他用手撑着地刚准备站起来,可是脑子里瞬间闪过一丝疑惑,叶老的心狠手辣他不是不知,为何今晚会如此轻饶自己?“属下不敢,属下不敢,这次没有完成好任务,全是属下失职,只求叶老能给属下一次机会,下次任务属下必定竭尽全力!”

“我是陪世子殿下进京,来大宛不是主要目的!”听到这话,陈文林的心里才算松了口气,这下性命算是保住了!“世子也来了?属下必定好好招待一番。这么多年来,属下还没有见过世子殿下一面!”陈文林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满面通红,不知是兴奋还是跪久了,身上的肥肉此刻都颤抖了起来!

“不必了,明日还要赶路!”

“好吧,属下明白了!”秃顶老奴的话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陈文林的身上。秃顶老奴也没在意这话给陈文林的影响,自顾自的离开了城主府,只留下陈文林一人!

直到看着叶老走远,陈文林这才敢躺下来,身上的冷汗瞬间浸湿了全身,整个人如一摊肥肉似的躺在了椅子上,右手像是无意又或是习惯性的叩了三下桌子,一个黑色人影倏然出现陈文林的身后,“刚才叶老的话你也听见了,保护好世子殿下,要是世子殿下出了什么事情,你也不必回来了!”陈文林没有再理会身后的人影,右手又开始叩起了桌子,嘴里念叨了起来,五霸一统,秦帝削藩,世子进京,天下到底是谁的天下啊……

渭水穿南,嵕山亘北,山水俱阳,故称咸阳。咸阳城,自北秦建立以来,世代皆是帝都。而在当今秦帝统一天下之后,为了显示出皇城的威严,咸阳两侧街道皆加宽有十余尺,整个咸阳的面积扩大了一倍有余,至此,咸阳分为内外两城!咸阳内城的皇宫也被秦帝扩建,原本的咸阳遗址现在变成了秦宫,秦宫有三大主殿,而在保和殿偏殿之中,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气。

此殿名为养心殿,上檐黄色琉璃瓦,下檐重昂五彩斗拱,内外檐均为金龙彩画,天花为沥粉贴金正面龙。殿内金砖铺地,坐南向北设镂金漆宝座,搭配协调,富丽堂皇。而此刻的养心殿之中,有一名中年男子在书桌前,眉头紧锁,坐在其中!“陛下,影密卫来报,南汉世子张文哲奉陛下密令,已经到达了大宛新城。”一个太监模样的人站在中年男子的身边,在耳边低语道。不过中年男子依旧没有停下手中的毛笔,只是象征性的点了点头。

“从影密卫传回的消息来看,这南汉世子在大宛新城的城门口还大哭了一场。传闻汉王妃死的早,这张文哲缺乏管教,果真是有娘生没娘养啊,连一些基本的礼仪都不管不顾,真是丢了皇家的颜面…”一旁的太监还在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中年男子脸色已经变得铁青。

有娘生没娘养?

中年男子看着一旁喋喋不休的太监,上去就是一脚踹倒在地,“来人!朕不希望再看见这个人!”中年男子随意手一指旁边的太监,两名黑龍卫应声出现逐步向着倒地太监靠近。“陛下,陛下,是老奴多嘴,是老奴多嘴,请陛下饶老奴一命,请陛下……”太监试图抱着中年男子的大腿,但黑龍卫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太监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在中年男子的耳边。

随着太监被拖走,中年男子又拿起毛笔准备批改奏折,可还没有下笔,中年男子感觉到一股闷气在胸口之中,用力把手中毛笔一扔,撞到大门之上发出闷响。有娘生没娘养,这话像是一根刺一样扎在中年男子的心里,让中年男子愈加烦躁。一名女子的样貌又一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那是张文哲的母亲,同时也是中年男子的亲妹妹。中年男子记起来,似乎答应过自己的妹妹,要照顾她的孩子。可现在连一个太监,都敢说他的外甥有娘生没娘养了!

“来人!陪朕出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