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大齐十三年九月初,正值收疆之战,镇戍军总督江凌却领着江家镇戍诸军归京,倒给疆外游牧部落留得一丝喘息之气。

京城不宁。

宿卫军营兵身着乌金黑甲,脚踏乌皮雷文靴,默然行在皇城大道上。

百姓中有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无人敢高声喧哗。

不知何时百姓们轰然散,去这一营的宿卫兵朝皇宫急急奔去,偌大的皇城除了宿卫营兵那甲胄与腰间刀销碰撞而发出“咯咯”的声响,还夹杂着门、窗紧闭的“咯吱”声。

营兵刚入城门,远看一行盈盈女官端着茶水、糕点,入了偏殿。

打头阵的女官紧紧握着瓷盏托,低着头迈着碎步进了主殿,从一行黑压压人群的身后,绕到人群中央,往身着紫胄的威猛人前行走。

女官还未定稳,手间的瓷盏托忽地被一股重力打翻,吓得她一头栽在地上,还未看清面前人的模样,便被身后太监拉走了。

“皇上赐的茶,便敬了这方未销骨的亡妹!”

江凌紧握着佩剑,望着朝堂之上同样瑟瑟发抖躲在龙椅后的皇袍。

正值束发之年的小皇帝悄悄从龙椅后漏出半只眼睛,看清江凌八尺身前的一口紫檀方型棺材!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爱……爱卿,爱卿这是作甚,这是作甚!”

小皇帝捂着脑袋,头顶的玉藻随着身体不由自主的晃动。

“皇上啊!”一直喉中打紧的江老将军抚摸着胸口,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爱女正二八年华……老臣……”

白发人送黑发人……

江家将军府小女儿身亡一事,使得江老夫人悲痛欲绝,整日以泪洗面。

家中三儿,大儿常年戍边知噩耗而归,二儿常年卧病在床一听舍妹惨死差点悲痛暴毙,三儿顶着哀痛操劳近日府中大事。

这身为老四的江家将军府小姐,此时正僵硬的躺在棺中。

江凌仍步步紧逼小皇帝,声音高亢有力,“今儿臣便为亡妹讨一公道!”

江凌铁血身子,掠过棺里的眼神透露着一丝不忍,不由得拿剑的手握的指尖发白。

此刻他真想一刀毙了这狗娘养的昏庸皇帝!

“别……别问朕,朕不知道,朕不知道!”小皇帝晃着脑袋,哇一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抹在了五爪龙袍上。

“他便藏起来了?”江凌语气攻势猛进,盛怒难消。

“别问朕,朕什么都不知!”小皇帝道。

好一个一问三不知!

要变天啊!

小皇帝旁边的公公咬紧了牙,看着不成器的小皇帝,又瞅了眼气势汹汹的江凌,心一横急急往偏殿跑去。

金鸾大殿后一阵匆匆马蹄声。

朝堂仅宁静一瞬,便传来百官窃窃私语的声音。

大概听个清明,长亲王暴虐盛了名的,可这将军府的小姐又盛了名的任性,小姐下个馆子还要一个人占了一家店,谁都不让进来,谁知道长亲王正好经过,偏定定入了那馆子门。

将军府小姐便闹了起来轰长亲王走,长亲王眼皮子都没抬,便将将军府小姐捅了心,把人丢在了皇城大道上……

江老将军听得心都跳到了喉咙,哀痛道:“皇上不为老臣主持公道,老臣……”

说着便要往金銮大殿的墙上撞。身旁人忙拉住他。

小皇帝见状,一个白眼吓晕了过去。

这哪是朝堂?这他娘的还不如个市井闹市!

几位官员安抚好了江老将军,甲胄碰撞声音又响起,众人齐刷刷看向江凌。

江凌颇有那黑云压城之势,提着剑踏慢步往小皇帝那走去。

文武百官顿时炸了锅。

江凌那架势,俨然一副要杀了那狗皇帝的样子。

“反啦!江凌要反啦!”

不知谁高喊一句。

“江总督!”

从殿外一男掐着嗓子喊,众人望去,马上是刚刚皇帝身边消失的公公。

公公从马上跌落,狠狠砸在大理石台阶上。

再看,惊扰的马儿身后六人抬轿,轿帘后便是那一直未现身的——长亲王。

谈起长亲王,无人知他姓名,只知姓齐。

传闻他八面獠牙,虎背熊腰眼似铜铃,因为相貌极丑,一直戴着那银面面具。也说他小时候不慎落进了油锅,炸的满身蛮夷。

而且,杀人不眨眼吃人不放盐之狠人,心中稍有不爽便逮几个人与莽兽斗殴,人身哪能与铁齿铜牙搏,所以经常从长亲王府传来一阵阵血腥味。

故而得名——邪王罗刹!

“邪王罗刹,今儿我便要扒了你那皮,晒于城门之上!”

江凌提着长剑向那轿子走去。

江凌可从不惧怕任何一人。

曾受了细作所害,使敌兵千人围剿,江凌带领的铁骑利用地势突破重围。

也曾因年少被敌军抓去折磨与兽为伴,生生杀了那嗜血的野兽,与敌军城外铁骑里应外合,剿了那最猖狂的巴山蜀水之地。

戍边疆时,他不过十六。将全部收复边疆,满心欢喜以为可以再见那十年前的小糯米团子,可……她现在却毫无生气的躺在那口棺里。

这闹朝堂,本就无心反朝,要的就是取这邪王罗刹的狗头,挂在城门日日摧残!

朝堂外的轿被稳稳放平,本大太阳的天忽突卷大风,顷刻间便阴沉了下来。

“是邪王……邪王来啦!”

众臣四处慌乱,只留得江家儿女,与邪王对峙。

而那昏庸小皇帝早就装晕醒起来,趁乱随着人群溜没影了。

风卷过轿上珠帘,懒懒的声音从轿中传来:“本王早就不记得何时、何地,杀了谁。”

听这语气,江凌心一顿,怒气染了这皇城上空,喘紧了粗气。

蓄势待发。

轿中人也随着疾风动珠帘,看到被银面阴影遮蔽的眼睛,像极了银面上两个黑洞,恐怖至极。

“咯吱。”

一声新木摩擦声打破了紧张局势。

从紫檀木棺内出了一阵急促舒气。

所有人屏足了气向棺木看去。

只见那棺中人早已站起,惨白的小脸吊着两颗滴血眼珠,目光似要穿透那邪王轿子!

将……

将军府小姐……

诈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