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严总好,”严少从这二楼的电梯口出来,朱颜都会微笑着给打个招呼,严少今天上楼下楼都不知道跑了多少个来回,朱颜每回都是不知疲倦的站起坐下、坐下站起的笑脸相迎,每回招呼,严少都会示意她坐下,然后笑一笑。

朱颜知道严经理心里头有事,她和徐慧两人这几天也一样为他着急,大家在一起工作有三年多的时间了,虽说严少是她们的领导,可平时的关系真的是非常默契,彼此年龄相差的并不大,严少又是一个特别亲和的人,她们还真是稀罕这个帅帅的男人当自己的领导,徐慧与朱颜背后都说过喜欢这样的男人,虽然当时说出喜欢这两个字可能只是随口,但各自内心也都明白这份喜欢是夹杂了一些特别的意思。大家在一起工作,每天一起说话、做事、聊天,没有一天是不开心的,有时她们谁要是先下了班,拎着自己的包非要找着他,打了照面给才会离开,不然的话,离开之后,必然有一丝丝的空落,似是丢了一点什么。可现在酒店要对桑拿部的命运作出重新的安排,这不但关乎到她们三十多个员工的前途,而且更可能的是会把他们这些年来的平静与那份默契给彻底打破了,这是朱颜她们所不愿看到的,可在这个时候,她真的觉得帮不上严少任何忙,她只能用一声声的问好,来给他加油、打气,希望着这件事情能忽然有转机。

连日来,严少也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那份轻松、与洒脱,由于酒店老总、包括集团里的领导都刮出风声,要对桑拿部和八楼的KTV作转包出去的意向,严少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情况,有些手忙脚乱,自己在这儿立足本就缺少基础,当初把他聘请到酒店来,一是靠自己的形象大方得体,二是他在工作的表现也比较积极认真,若说自己与董事长、总经理他们的关系,只能算马马虎虎还过得去,可那是以前,自己拿的是与别的管理人员一样的工资,何况,自己还没落得比其他人更显事多忙人,所以大家见了面都是客客气气的。现在把桑拿部剔出来对外承包性质就不一样了,严少考虑过自己的可能性,这里面因存在着一定的利益关系,在利益面前,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会显得很实际,就再不是此前那么的形象化。

金帝酒店与集团不在一个院子,酒店在集团的院北沿街,十二层的大楼与一墙之隔的那几排办公楼只百多米,上下班得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边看,谁都有亲戚朋友、同学邻居吧,谁又都对桑拿部有一种特别异样的眼神,集团里包括各部门每天都有招待,包括市里几个主管部门电话招呼的,这一年下来,如果给个人承包了,招待费用这一块就够亮瞎眼睛,一张张签了字的单据,那都是真金白银,以前是集体的,谁也没拿那签字当回事,往后就不一样了啊,光签单这块的收入可能就有个几十万。

酒店的李总跟严少说过,这些年大家都看得明白,这大楼上上下下数你最累,可你没跑出多少成绩来,现在摆在严少面前有两条路,但这两条路都不轻松,一是离开桑拿部去别的岗位上班,另一个就是能争取承包下来,每年几十万的承包费得有保证,严少权衡过,这两条他都很难过。

金帝酒店处在市区游客较多的黄金地段,远远望去大楼的外表非常的气派,酒店大门两边的卧狮也霸气威武,高高昂起的头颅,一如非洲草原上的冷傲霸主,几年前酒店开张的时候,还专门请来了市里的一位领导来剪彩,借他的贵手,扶摸过这狮子威武的头颅。大堂地面铺的石材是从土耳其专门海运过来的,每一块得有一米二见方,太阳色沾带着丝丝的红晕,明亮得能照得见每一位走在上面的人各自夸张的表情。一楼除了两百多平米的大厅,两侧二十余间的门店都租给了别人,扬城第一家欧洲婚纱摄影公司就占用了大半,它的店面装修基本与酒店在差不多的一个档次。四楼以上除了八楼全都是客房,由于地段好,临近景区,周边的绿化与造景都极其用心,只要有三五平米的空地,都不会被遗落,草坪、漏石、凉亭,各种巧妙的点缀。酒店终年来住的旅客多是以上海人为主,入住率应该算高,三楼的饭店,从酒店开业之初就承包给了一个叫黄胖子的人,黄胖子是本地的,一米八几的身体得有二百来斤重,虽才四十岁左右,每走一步路都会累得气喘吁吁,你也别说他累赘,三楼二楼的他上下倒也勤快,前段时间,桑拿部来了两位年轻貌美的女技师,没少让他下来花钱消费。其实,二楼的经营状态始终半死不活是有原因的,这每天午饭后,三十多间客房至少要被集团里的各级领导们占上一大半,一个个从食堂吃过饭就直接走过来,一阵说说笑笑,全然不理会营业场所的规定,也不拿什么钥匙房卡,就像预定好了似的,三人一大间、两人一小间的就和衣躺下,服务生还得给他们端上茶、递上毛巾,这个陋习也非一天两天的了。其实饭后的时点,也是洗澡上客的一个高峰期,每回房间没有了,徐慧或小盛都会在吧台里外的跑,问服务生有没有谁起身了,有没有谁是醒着的给说说,看是不是能让他们并一并,腾出一间是一间,严少这个经理有时也憋屈,这所有来的大多是他不能得罪的主,真正没地方安置客人了,严少便先好言好语的给赔着笑脸,让先到大厅里躺着,待两点钟这帮祖宗都起身去上班了,再一个个的把客人请到房间里来。

下午两点,严少要到六楼的会议室开会,李总上午就招呼过他,他不免显得有些心事,一个自在惯了的人,往往有一丝额外的侵扰,都会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使其不能平静下来。

严少在营业区休息,快一点五十时,朱颜跑过来喊他,怕他把时间睡过了。严少在405躺着,405房间刚好在包厢过道的中间,躺在那儿,耳闻左右,不背也不吵,朱颜推开门的时候,严少的眼睛是睁着的,“严经理,时间到了,”严少看了一眼盛颜,看着这个平时充满阳光的女孩子,如今为了他的事情,也一并的心事沉重起来,心里不免有些愧疚,他想可能是自己表露的太过了,让一帮跟着他的人也烦神。严少皱了皱眉头,把略显僵硬的面容调整了一下,机械性的笑了笑,朱颜也一样的扬着笑脸,“你去吧,我知道了。”严少要去男宾部先洗个脸,什么时候他都是这样,要永远精气神十足,就像要上战场的勇士一样,在气势上他从来都不输。

严少到会议室时,局餐饮部的陈经,工程部的刘经,客房部的朱经,还有办公室王主任都已经坐在会议桌周边,酒店李总与副总老黄两个人一边喝着茶,一边低声耳语,严少落坐前点头、微笑、欠身,然后轻轻的坐下,李总见都到齐了,抬手看了看那块去年托人才从香港买回来的浪琴表,不无夸张的扬了扬手,说:“都到齐了,各位,烟花三月我们扬城最好的季节就要来了,我们酒店有没有做好迎接它的到来,是不是还没做到完全,各位应该心知肚明,今天开这个会,有两件事情要说,一是为了迎接春季旅游高峰的到来,我们还有哪些工作要做,还有哪些短板,哪些不足,需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去补足短板,还有一个就是关于这段时间大家都已耳闻的,关于桑拿部与舞厅的后期想法。”严少在听李总讲话的时候,头虽然是抬着的,但目光却是低垂着的,他这个时候,不想让别人从他的目光或表情看到自己颓废的状态,当他听到李总说最后这一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脸部的肌肉似乎不再受他控制。

“二楼与八楼,王董已经说过了,暂时先不作其它考虑,下面酒店要评星级,如果一味的看重效益,把一个完整的酒店拆分成几家,那必定是不好的,也不便于管理,严经理,你的工作呢,还要细起来做,技师要周期性的更换,不能让客人来了,天天都看那几张老面孔,客房里面的客人,需要技师上楼服务,这也牵涉到有关规定的问题,我们服务的最终目的,既要遵纪守法,又要经济当先,两者不矛盾吧?”李总边说边脸带笑容地看着严少。

严少从李总的话语中,好像瞬间的就解放了出来,他一边连连回答说:”没问题、没问题,”一边瞬间的调整出自己的表情,原来如释重负的形容词用在这儿是最恰当不过,或许,他这样的表现,真的像是让情绪从谷底往云端一次如生死的考验。

严少下电梯的时候,吧台这边围着一圈刚来的游客,此刻还有两三个消费完要结帐离开的,见徐慧与朱颜有些忙乱,严少便引导三个结帐的客人到圈椅旁坐下,他看了三位客人手中的钥匙,去鞋柜取来各自的皮鞋,徐慧与朱颜一边安排几位男宾往男宾部去,又忙着给剩下的三位女士拿一次性的洗漱用品,严少来到吧台边,把三位客人的手牌递给了徐慧,徐慧从严少的眼睛里已经能猜出一点什么,开会的事是好事必定无疑了,徐慧一边算帐一边挑着半边眉眼看着严少,意思是:那件事怎么样?严少微笑着点了点头,意思是:OK。这就是他们几年相处下来的默契。

吧台前的客人都离开了,徐慧与朱颜便来到严少坐的椅子旁,朱颜站着,徐慧则蹲在严少的腿边,一只手扶在严少的膝盖上,严少握了一下徐慧的手,说:“上面暂时没有把桑拿部转包出去的意思了,马上旅游节到了,我们该振奋精神,把下面的事情先干干好吧。”徐慧又伸手死劲的握住严少的右手腕,说:“真的,真是太好了!”其实,在桑拿部,严少、徐慧与朱颜他们三个人的关系不一般,他们心里面有一种默契始终没有挑破,严少喜欢这两个身材高挑、长相出众的姑娘,朱颜与徐慧也一样喜欢眼前这个斯文又略痞气的男人,是的,在她们的眼里,严少既是她们的领导,也是她们的大哥哥,但又不尽是大哥哥的那种感觉。

三月的扬城,还不是最美的时候,清水河的河面上,柳绿初挂,这个城市从来就不缺绿色,也不缺沿河的柳。严少昨晚没有回去,他是喝了点酒,昨晚十二点下班的时候,徐慧与朱颜两个人说好了,她们要压压这场虚惊,严少拗不过,只好从了,望亭街上一溜都是排档,严少从不曾半夜坐在大路边吃过东西,但今天晚上他也有些想,生活中的他,说不上好坏,他有自律的地方,也有放肆的地方,工作态度是没说的,性格出奇的好也是没说的,但他在对女性关系方面,却有些不清白。也正是基于这一点,朱颜与徐慧都曾发难过来店里找严少的女人,这其中是不是各自怀有目的并未表现。他们找了一家安静些的空桌坐下,徐慧问严少吃些什么,是的,严少哪里晓得这个,让随她们,徐慧笑了笑,朱颜已关照排档的老板,这般那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