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日暮西下,村子里升起袅袅炊烟,现在正是七月的天,昼长夜短,太阳已经落下,天色却还亮堂。

村头的大槐树下,有一个赤裸胳膊的少年正在用身体撞击着这棵足有几人环抱粗细的大槐树。而不远处的树桩上蹲坐着一个和少年相貌有几分相似的中年大汉,他正悠闲的抽着旱烟,还不时的开口指点少年几句。

少年名叫李瑾,约莫十一二岁年纪,上身赤裸的皮肤因长时间撞击已经变得通红,豆大的汗水不停从他额头滴落,但他眼神依旧坚定,丝毫未有半分懈怠,仍是卖力的用自己的身躯撞击着大树。

天水王朝,开国至今已有一百余年,国境内划分有九州,其中有一州名为幽州。幽州地处西北、毗邻大漠,最西端便是天水王朝的边境线。

跨过边境线再往西去百余里,便是由数个游牧民族组成的沙漠部落。贫瘠干燥的地理环境无法耕种,部落只能世代以放牧为生。

放牧也是看天吃饭的活,要是到了秋冬季节,部落没有找到合适的放牧草场,是很难熬过冬天的。如此一来与大漠相邻且物产丰饶的幽州,自然而然便成了他们眼中的一块肥肉。一些临近的小部落时常越过边境线入侵幽州,抢夺当地居民的布匹和粮食。

幽州百姓都对此暴掠行径痛恨不已,痛斥这些人为草原蛮子。为了抵抗蛮子的入侵,幽州当地便形成了民风彪悍、人人尚武的特有风气。

而李瑾所在村子正处于幽州境内,是一座村中人口不过千余人的小村庄。由于村中村民多数姓李,故得名为李家村。

村民们世代以打猎为生,向来都有习武强身的传统。李瑾先前以身体撞击大树,便是在修习一种极其刚猛的拳法“八极拳”。该拳法招式简练且杀伤力巨大,在幽州境内流传极广,连军队训练中也拿来教习,甚至还一度演变出了不少流派。

八极拳讲究出拳迅猛、劲透八方,其中八极一词出自于古籍地理“天地之间,九州八极”,意思便是发劲之力可达四面八方极远之处,有“晃膀撞天倒,跺脚震九州”的美誉。

蹲坐着的汉子抽完了烟,在树桩上磕了几下烟袋锅子,然后赞赏的看着少年开口说道:“今天就练到这儿吧,咱们回去吃饭吧。”

说话的汉子是李瑾的父亲李玄宗,自幼练得一身好武艺,是村里的猎户头领和武术教头,平日里颇受村民们的敬重。

李瑾听后收起了架势,用手抹去了额头的汗珠雀跃道:“终于可以回家吃饭咯,我的肚子都快要饿扁了。”说完后还捂着肚子做出了一个痛苦的表情。

李玄宗被儿子的搞怪模样逗得哈哈大笑,拉起了儿子的手并肩向着家里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中,饭桌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饭菜。早已是饥肠辘辘的李瑾见到眼前这桌香气扑鼻的菜肴哪里还能忍得,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前去,用手捏起一块狍子肉就要往嘴里送去。

但是肉还未入口,耳朵边就传来一阵剧痛。李瑾惨叫一声,然后回头望去,一位年约三十余岁,相貌清丽的妇人正一手叉腰,一手扯着他的耳朵。

李瑾痛的龇牙咧嘴,开口朝着妇人哀求道:“娘!我的亲娘呀!快点收了神通,我的耳朵要被你扯断了。”

妇人松开了手,没好气的说道:“真是没规矩,是谁教你用手拿东西吃的?难道家里没有筷子给你使吗?还不快点去洗手。”

说完后又瞪了一眼在一旁笑呵呵看热闹的李玄宗。

李玄宗见此场景,立马灰溜溜的跑去后院洗手,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他。

李瑾揉着通红的耳朵幽怨得看了一眼妇人,跟着老爹走进了后院,一边走一边埋怨道:“爹!你等等我呀,你刚才真不讲义气,娘来了都不知道提醒我一下.....”

眼前这位大发雌威的妇人便是李瑾的娘亲吴婉清,不同于一般乡野村妇,已经是一个孩子娘亲的吴氏仍旧身段窈窕,肌肤细嫩,身形娇小更像是婉约的江南女子,与村中皮肤黝黑,手长脚大的西北女子全然不似。

李瑾确实是饿坏了,练武很是消耗体力,狼吞虎咽了三大碗饭后,他才开始放慢了干饭的速度。

而李玄宗却是悠闲的夹起一筷子小菜,入嘴细细的咀嚼一番,而后又轻轻抿了一口小酒,脸上顿时露出惬意的神色。

眼前的这一幕可把正在干饭的李瑾给馋坏了,看着父亲好似喝下了琼浆玉露一般的表情。他只觉得碗中的饭菜也都失去了滋味,赶忙腆着脸央求着父亲也给他倒上一杯酒尝尝。

吴氏刚想呵斥几句,却见李玄宗摆了摆手笑眯眯的说道:“男孩子嘛喝点酒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小时候三四岁就被我爹抱着用筷子蘸酒喝了。”

说罢就给李瑾倒上了一杯酒,吴氏见状也只得作罢。

李瑾小心翼翼的捧起酒杯舔了一下,顿时一股辛辣之感从舌尖涌了上来。他赶忙放下酒杯连呸了几下,苦着脸说道:“这酒好难喝啊,爹爹你竟然还喝的一脸享受。”

李玄宗哈哈大笑道:“小孩子不懂可不要胡说,这酒分明就是天底下最好喝的东西了,你现在年纪还小不懂,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何谓,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吴氏听到这番话后,立马捂着嘴巴就开始笑个不停,待到笑够了才开口说道:“瑾儿你听听你爹这番话,认识他的知道他是个打猎的猎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朝廷里当官的大才子、大文豪呢。”说完又是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面对自家媳妇的揶揄,李玄宗也不禁老脸一红,奈何家庭地位实在过低,也没法出口反驳,只得赶紧低头喝酒来缓解尴尬。

李瑾听到这番话后却若有所思,竟然直接拿起酒杯将整杯酒一饮而尽。

酒入喉咙化作一道热流涌入胃中,李瑾顿时被这辛辣的酒水呛的连咳几声,但随后就感觉到从胸口开始到全身一阵火热,仿佛整个人都浸泡在温泉中一般。又好似飞入到了云层之中,整个人头重脚轻、翩翩欲仙一般。

李瑾打了个酒嗝就开始傻乐起来。

看着儿子这一副神智不清,还张着嘴巴不停傻笑的模样,吴氏不由得狠狠的瞪了一眼李玄宗,然后便扶起了李瑾去后院洗漱了,李玄宗见状也只得傻笑着挠了挠头。

原来李瑾喝的这杯酒可不是一般的普通水酒,这酒乃是用虎骨、蛇胆、鹿角、豹胎、人参、灵芝等数十种珍贵药材所泡制而成。李玄宗这些年来上山猎杀猛兽所得的收获,除掉皮肉卖给镇上的商户后,余下的大半都拿来泡酒用了。

若非是李瑾自小跟随父亲日日习武,身体素质远超常人,不然喝下了这杯如此多奇珍异草浸泡而成的补酒后,怕是早就虚不受补了。

清晨,李瑾从床上醒来,用手揉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他只记得昨日喝下那杯酒后,顿时有些迷迷糊糊,被娘亲拉去洗漱后就直接睡下了。

李瑾走出房间,屋内空无一人,爹娘早已经出门劳作。

摸了摸饭桌上留给他的早饭,发现粥已经彻底凉透了,又看了看窗外已经升起老高的太阳,他才发觉自己这一觉真的睡了好久。就着腊肉和酱瓜,李瑾几口吃完了早饭后便出门向着私塾的方向走去。

村中的私塾是由村长牵头,村中几位在县城做生意的乡绅出资所开办的,村中儿童大半都在私塾内读书,说是私塾其实只聘请了一位落榜多年的老秀才来教授功课。

老秀才古板迂腐,教授水平有限,私塾开办这么多年下来,也没走出过一个考取功名的人。

所幸山野村夫也没想着自家小孩能有做状元的命,能认得自己的大名也就够了,老秀才的饭碗就这么保住了,私塾也就一直创办到现在。

李瑾刚走到私塾不远处,就看见一群少年从私塾里冲了出来,一边跑还一边大声讨论着什么,脸上都露出了极为兴奋的表情。

李瑾随手拉住了一个从自己身边跑过的少年问道:“你们这是要到哪里去?怎么都不上课了?”

被突然拉住的少年本来还一脸不满,待到看清了抓住他的人是村里小孩中武力值排名第一的李瑾后,立刻咽下了想骂出去的脏话,然后脸上堆满笑容开口道:“原来是瑾哥儿,怎么今天都没见你来私塾念书呀?我刚才还担心了你一上午呢。”

李瑾没好气的说道:“李二狗我看你的耳朵是不是不太好使?不如我来给你扯上几把?我来没来念书关你屁事,没听到我问你的话吗?还不赶紧给我回答。”

眼见马屁拍在马腿上了,李二狗只得苦着脸说道:“瑾哥儿,事情是这样的,本来大家伙都在私塾里听夫子之乎者也,我是听得头昏脑涨,真比我去做农活还要难忍,若不是我爹逼我来私塾...\"

看着李二狗越扯越远,李瑾的脸色也越来越黑,他不禁抬手给了李二狗一个爆栗,开口怒吼道:“李二狗!你给我讲重点。”

冷不丁挨了李瑾势大力沉的一记爆栗,李二狗好险没把眼泪疼出来,他委屈的看了一眼李瑾后接着说道:“后来村长的儿子李猛突然跑进来和大家说,村里的猎户队今天在山上猎到一头黑熊瞎子和一头白老虎,大家听到这个消息可都激动坏了,黑熊瞎子还见过几次,但是白色的老虎那真是听说过没见过了,所以大家都顾不上念书,纷纷跑去村口看白老虎了。”

说完这些后,李二狗又心虚的低着头补充上一句:“瑾哥儿,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你可千万不要揍我啊。”

但是他一抬头哪还有李瑾的人影,李瑾早就向着村口奔去了。李二狗见状也赶忙跟了上去,一边跑还一边喊道:“瑾哥儿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