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剧烈的疼痛像是海浪,席卷着大脑,一阵一阵的冲击,让混乱的梦境迅速破碎,一幕幕熟悉的和陌生的画面渐渐远离,张小余只觉得脑海像是被庞杂的信息充塞,麻木胀痛,像有个小人,在脑袋里拿着小针四处乱扎,就像喝多了假酒的清晨。

呼……张小余挣扎着撑起身子,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剧痛,我擦,啥情况,低头看着胸口半掌长的伤口,不知所措。看这样子像是刀伤,伤口已经愈合大部分,只不过刚刚的动作挣开了伤口,结痂的一部分再次流出鲜血,不是很严重。

这下好了,喝酒竟然喝受伤了,现在大气都不敢出,一呼吸就能感受到胸口的阵痛。脑袋倒是渐渐清醒,那一波一波的冲击渐渐停息。胸部伤口处竟然没有医生处理的痕迹,真就全靠挺。

目光从伤口移开,左手边一把带血的匕首闯入眼帘,暗红色的血凝固在一掌长的刀身,缠绕着军绿色布条的手柄上,也有一块块血迹。匕首旁边,一个半人高的背包横在地面上,背包脏兮兮的,鼓鼓的,看着还算结实。

张小余这才发现,自己一直躺在地板上,原本白色的瓷砖仿佛几百年没有清洗,黄色黑色的污渍粘在上面,一大片血迹从身下延伸出去。这是流了多少血,张小余有些不敢相信,看这血量,不死简直是奇迹。

泛黄的瓷砖向四周延伸,布满了灰尘和裂纹,空荡荡的房间残破不堪,几张办公桌椅像是被狂风肆虐,四散在房间里,杂乱的纸张散落在地,白色墙壁上长长的划痕遍布,像是被利刃划出,露出深灰色的水泥。

张小余愈加迷惑,缓慢抬起手,揉了揉脑袋,自己昨晚应该在酒吧喝酒,就算是假酒也不会昏迷吧!就算断片儿了,几个死党都是多年的朋友,按惯例一定会把自己安置妥当,自己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恶作剧?这也太真实了,胸口撕裂渐渐溢出的鲜血时刻提醒着他。

穿越了?那也穿的太惨了吧,一穿过来半条命就没了?

胡思乱想间,未知的恐惧席卷而来,不管怎样,受伤是事实,身体的虚弱也是事实。更要命的是,他不确定自己是否仍在危机之中,从未有过的恐惧使他的精神骤然绷紧。

带着强烈的危机感和不安,张小余缓缓起身,走向房间的唯一一面窗口,走到一半,又折返回去,捡起了地上的匕首。手柄的血迹让他非常不适,不过此刻也顾不上这些细节。

镶在窗口的铝合金框架已不见踪影,像是被人强行拆卸,四周留有明显的痕迹,但与墙面的巨大划痕明显不同。来到窗边,他一时楞在原地。

张小余嘴巴一点点张开,双手撑在光秃秃的窗沿,慌乱的探出身去,呼吸仿佛都 静止了,灰败的天空,乌云低垂之下,鳞次栉比的高楼废墟,像是巨人的尸骸;没有人烟的街道旁停着几辆残破的汽车,报废厂看了都直摇头;楼下的商铺像是被暴徒劫掠,一片狼藉。

张小余所在楼层很高,他左右张望,希望找到什么。可是,没有熙熙攘攘的人群没有忙碌穿梭的车辆,只有满目疮痍,可是又不像地震,对面稍矮的楼梯上,几处狰狞的缺口,更像是被人为爆破,四周遗留的黑色灼烧痕迹,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因为距离的原因,勉强看到几间房间,惨状比他所在房间有之过而无不及。

若非胸口的疼痛在时刻提醒着它的存在,张小余一定以为自己在做梦。

平静,平静,平静……深呼吸了几下,张小余努力让自身不要那么慌乱,背靠窗下的墙壁缓缓坐下,平复不知何时开始颤抖的身体。

习惯性的抬起手来,却发现自己没戴眼镜!再三确认之后,张小余发现,跟随了自己十几年的近视竟然离他而去,他竟然恢复正常视力了。这件事让他转移了一点注意力,从刚刚一幕幕的震撼中回过神来。他愈发肯定,自己应该是穿越了!

从昏迷中醒来,张小余被一桩桩超出认知的事冲击着大脑,完全没有注意到,现在的身体跟陪伴他20多年的那副身体有着巨大的差异,赤裸的上半身像工地上搬砖几十年的工人,精壮黝黑,腹部和右侧肋骨处各有伤痕,手臂似乎长了一点,明显的肌肉挤在上面,手掌的茧子和纤长有力的手指跟他每天面对的完全不同。

扶着墙壁站起身来,腿上套着的破烂牛仔裤倒是很熟悉,不过一看就不是故意做旧,膝盖和裤脚的破洞看得出来,这是真的旧,离地高度貌似也有点区别,身高好像高了一点。

感到自己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张小余再次朝窗外看了一圈,仍是没有新的发现,随即持着匕首,走向房间内的那个半人高的背包,刚刚还不觉得,现在突然感受到一丝凉意。

张小余蹲下来,用匕首轻轻戳了几下,他真怕里面装了个活物,再蹦出来给他一下。

没什么动静,深灰色的外表却是没有血迹,看来这背包被保护的挺好,也没有破损。他小心翼翼的拉开拉链,最上层果然有衣物,毛茸茸的,展开来是一件冲锋衣的内胆,虽然看着很旧,体味浓郁上头,不过也顾不上了。

套在身上,不做裸男,张小余发现背包里面还有一块吃了一部分的馕,包裹在白色塑料袋内,还有折叠起来的旧睡袋,指南针,一个装着不知名药物的小包裹,几条条很长的绳索,手电筒以及几节干电池,一些衣物,整整齐齐,有点轻微强迫症啊这。

一个放在最中心位置的长条小盒子引起了张小余的注意,比手机包装盒大了一圈,里面应该是主人比较重要的东西,张小余暗暗想到。

打开盖子,里面静静的放着一张照片,看材质应该是A4纸打印,然后剪裁下来的,照片被一层层透明胶带缠绕,应该是怕照片损坏,又没有塑封机,是一位普通女性的证件照。

张小余打量着照片,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就在这时,仿佛是触碰到了脑海中的某个按钮,一个个记忆碎片突兀跳出,缓缓呈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张小余……沐城居民,灾祸天择之后的第一代新生儿,跟父亲同是沐城狩猎队的队员,在一次出城任务中父亲为保护自己牺牲,只留下一笔抚恤金,母亲受此打击,日渐消沉,几年前染病去世,女友李洋洋,结婚前夕突患蚀心病,被张小余亲手杀死。

张小余接连遭受打击,在三天前的出城狩猎行动中,脱离队伍,一心寻死。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漫无目的步行三天,竟然没碰到任何野兽,没碰到任何蚀心者,最终走到这座城市的最高一栋楼,用随身的匕首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再次袭来的胀痛感,让张小余甩了甩脑袋,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不断冲击着他的精神,原来这具身体的名字也叫张小余,只是有点惨,这是个末世下挣扎着的张小余。

拉开上衣,仔细观察着胸口的刀伤,几分钟前的血液已经凝固,疼痛感正飞速消逝,甚至记忆片段中一些战斗后的旧伤,在张小余还在昏迷的过程中,就已痊愈,以至于他现在才发觉。

难道是穿越的刷新BUFF ?

不管怎样,张小余都不想再死一次,仍在不断闪现的记忆中,濒死状态的绝望和孤寂,让他像是亲身体验过一样。

死过一次的人,就更惧怕死亡。

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张小余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补充水分,眼前的背包却是没有发现水,那么长的盒子只有一张照片,没有其他什么发现了。

张小余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至少自己还活着,无论通过什么样的方式,在他原本的世界,生活虽然充满了艰辛,但至少性命无忧,他从未想过死亡这件事原来离自己这么近。

定了定神,张小余把装有照片的盒子恢复原样,放在墙角,站起身来向着四周拜了拜,算是对这个世界曾经的张小余有个交代。

做完这些,他突然觉得脑袋不再那么疼痛难忍,胸口的伤势竟也恢复的七七八八。

背上整理好的背包,握着带血的匕首,张小余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