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1章 有快递
云销雨霁,天朗气清,初夏的雨季带来了丝丝燥热,却难以影响为生计奔波的匆匆行人,俯瞰流动的人群中,你既是特殊的哪一个,也是普通的哪一个。
袁牧野懒散的走在人群中,他人行色匆匆,很是着急,而他趿拉着拖鞋,神情疲惫,面无表情,不断的打着哈欠,眼里泛着泪花,不时的左顾右盼,有些闲庭信步的感觉,走的很慢,却和整个世界脱节。
低头揉着眼睛看手机,却发现自己有些迟到了,他挠挠头,面露难色,不过还是不疾不徐的四份早餐,然后骑着共享单车跟在公交车后,面无表情。
心里却后怕不已,昨晚为了做出老余头要的乞鹤丸差点把自家屋子给掀了,要不是狗爷兜得住,昨晚就要睡大街了,袁牧野下意识的摸了摸口袋,轻轻呼出一口气,转念一想,回去还得安慰狗爷,它以狗爪子发誓以后再帮袁牧野这傻小子就把爪子剁了。
晨风轻拂发梢吹得袁牧野心里哇凉,他知道狗爷这次是真生气了,上次还是一个月的大肉棒给唬过去了,这次用什么?牛肉棒?正想着被一阵鸣笛声唤回神,豪车司机在车里手舞足蹈,袁牧野听不见低头哈腰给人赔笑。然后袁牧野骑车穿过十字路口,一片树叶从他面前飘过,后又被风卷起落在下水道口,环卫工人一扫把将其扫到树叶堆,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这天是八月二十五,秋露。
袁牧野将车停在快递站门口,这个快递点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冶炼厂,换了个招牌就成了现在的快递站,作为快递站是大了不少,甚至有点地方至今还被闲置,可耐不住人家背后的老板有钱,袁牧野还记得当时校招的时候一眼被这儿的站长相中,凭借曹清德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得袁牧野晕头转向,稀里糊涂签下合同,现在看见曹清德那张胖脸还气得牙根痒痒,表面上还得笑嘻嘻的陪着,不过第一个月工资到手,袁牧野就看曹清德顺眼了许多,不过一看见他笑还是心里不自在。
袁牧野穿过绿色的小门,就被等了许久的余兴建拦了下来,老余头阴恻恻地叫了一声:“大头……”
袁牧野猛地闪到一边,左手握住腰后,他打眼一看,左手不着痕迹的插进裤兜:“我去,我以为谁呢,吓我一跳,怎么跑到这来抽烟了,怪吓人的。”
老余头冷哼:“大白天的还能见鬼,再说你小子气血旺盛,寻常鬼障难近你身,我看你是心里有鬼,放心老曹升官了,今天来个新的,听说是下午到,别废话赶紧的。”
袁牧野嘿嘿傻笑,蹲在余兴建旁边点着火:“别着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袁牧野从怀里拿出六角木盒,余兴建看了一眼跏趺而坐,乞鹤丸在他面前缓缓旋转变小,他口鼻中吐出道道白气匹练,袁牧野抽着烟看着太阳底下的蚂蚁排成一条线从他身旁走过,却在余兴建面前绕了道,最后一口烟消散在空中,老余头也缓缓睁开眼,摸了摸后耳勺,一条暗红色的线肉眼可见的消失,没入发梢后无迹可寻。
余兴建眉间阴霾一扫而光,站起放声大笑,袁牧野跟着附和几声又去看蚂蚁搬家。袁牧野:“怎么样?效果不错吧。”
余兴建蹲下笑眯眯的眼平视袁牧野:“是不错。”
袁牧野视而不见,顺势又拿出一盒:“第一颗炼完后,剩下的材料不少,所以……”
余兴建将目光移到木盒上,袁牧野将其放在他手上,又轻轻推到余兴建胸前:“所以以防万一这颗你可得收好,水炼丹丸稀罕着呢。”
余兴建低头看不清表情,袁牧野起身离开。
袁牧野:“也权当感谢您老经常给我兜底了。”
余兴建看着袁牧野的后背,手里捻着木盒久久不语。
袁牧野进门拿出包子就吃,汁水飞溅:“大杜子,小田姐吃早饭了,人呢?”
见无人回应,袁牧野把早餐放在桌上,拿起文件夹翻翻找找,发现杜鱼廷去了峨眉,田载去了边疆,今早刚走。袁牧野一边翻着文件一边吃着肉包,一不小心把肉汁滴在一张图纸上,他连忙环顾四周见四下无人,用袖子擦了擦,觉得油印不显就放了回去,换个座位继续吃包子。
余兴建一只手拿着蓝色帽子,一只手挠挠头发所剩无几的头,表情颇为享受,刚拿起茶杯还没坐下,袁牧野拦了下来,给他添满了热气腾腾的新茶,然后又把油腻的包子递到余兴建面前:“老余,跟我说说,杜哥,小田都去干什么了,他俩出活可不常有。”
余兴建吹散茶杯里上下沉浮的茶渣:“公司规定,行程一事,不得透露,忘了?”
余兴建面色严肃的看向袁牧野,两人四目相对,袁牧野突然笑起来:“别这么紧张,我知道公司有规定,我这不还是好奇嘛,再说我一个菜鸟,还没筑基,也就想见识见识世面。”
余兴建坐下低声:“只说一遍,听完就忘。”
袁牧野连连点头。“北边来外乡人了,缺个向导,南边地翻龙……”
余兴建看向四周,声音压低:“听说有人破关,动静不小,猿啼剑鸣不止,哪个年代的还不好说,公司发了通知需要人去查查是谁,小杜虽然看起来憨,但是脑子东西多,公司组了几个人,名单里有他。”
袁牧野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余兴建拿下耳朵夹着的烟自顾自的抽起来,然后端起茶杯啜上一口:“行啦,别想东想西了,这一趟油水不多,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南边以前剑仙多,脾气一个比一个臭,一不小心命就没了,北边那是外来的贵客,上次来的时候我远远的瞧见一个个的眼高于顶,就是咱老板也得好好陪着。”
袁牧野拿起最后一个包子:“也对,还是您老看的通透。”
余兴建:“整天油嘴滑舌的,赶紧吃完,然后清查一下还没送出去的邮件,下午新主管来了好向他报告具体的情况,咱这个点位置说好不好说坏也不坏,业绩一般,给他留个好印象,下个月的俸钱也能涨涨。”
袁牧野:“得嘞,这就去。”
袁牧野抄起纸笔朝货架走去。
余兴建脸色复杂,轻易就可以炼出修复颅骨的丹药,最让人惊讶的是还是失传已久水法炼丹的手笔,看起来毛躁的半大小子身后的实力比自己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家伙眼红不已,最后余兴建自嘲的笑笑,眉宇间泛起落寞之色,不由间指间烟灰落完。
正午时分太阳底下,袁牧野跏趺而坐,双手结印,怀抱丹田,搬气运血,牵引阳气,全身经脉游走,丹田内化,胸腹鼓动,四肢骨骼充盈,一个小周天走完,袁牧野换换睁眼,精神四溢,而后神滢内敛,轻吐浊气,神清气爽。
余兴建坐在屋檐阴凉处,抽着旱烟袋,轻轻敲打膝盖,然后看向天际:“要下雨了。”
袁牧野抬头掩目:“这太阳周身也没云啊。”
余兴建:“娘要嫁人天要下雨,拦不住的。”
袁牧野:“老话是这么说。”
余兴建:“老话也有年轻的时候。”
袁牧野:“啥?”
余兴建抽口旱烟:“没什么,我看你这吐纳法门脱胎于道家吧,虽绵延悠长,却进境缓慢,不过你这也太慢了,一个周天耗时两刻半,怪不得迟迟不能筑基。”
袁牧野:“太平光景的,境界高也没啥用,我这点修为防身就够用了。”
余兴建:“还是你看的开啊。”袁牧野嘿嘿直笑。
余兴建:“收拾收拾,新来的主管快到了。”
袁牧野进屋收拾。
袁牧野刚进屋就看见一个把脚放在桌子上的胖子,宽大的文件夹都没挡住他的胖脸:“小袁呐,今天又迟到了是吧,你这个月的奖金可都扣完了,再扣改到下个月了。”
袁牧野脸红羞愧,心里却膈应坏了,不是说调走了,怎么还回来了,高层人呢,来点作用啊。
袁牧野:“曹主管回来了哈,是有什么忘拿了吗?发个消息就给您送过去,您还亲自来一趟,喝茶,喝茶……”
曹清德大手一甩就把文件丢在桌上:“还是你小子懂事,我就知道当时招你准没错。”
袁牧野脸上配笑。
余兴建进门:“出问题了?”
曹清德:“老李失踪了,就上午来的路上,总部派人找了,还没出结果。”
余兴建眉头皱起:“巧合的还是……”
曹清德:“这个节骨眼儿,就算是巧合也没人信。”
余兴建又把烟杆别回腰间:“地图?”
袁牧野听得云山雾罩的,想问也插不上嘴,曹清德:“这事甭问,谁问谁死。”
袁牧野张开的嘴又闭上,下意识的抿了抿。
曹清德:“也轮不上我们操心,该干嘛干嘛,清点一下客人寄存在这的东西,我估摸着这几天咱有的忙了。”
曹清德刚准备走,又说:“对了,小袁等会儿去送个件。”
说完不再嘻嘻哈哈,慢悠悠的回到办公室。
袁牧野凑过来小心翼翼:“老余,什么情况,麻烦事?”
余兴建瞥了一眼:“和我们关系不大,一切照旧。”
袁牧野下意识:“哦。”
余兴建说完上楼去了办公室。
两人隔着窗户,刚开始还算平静,后来吵得面红耳赤,大眼瞪小眼。
余兴建摔门而出,和袁牧野在楼梯口碰见,袁牧野张嘴要问,余兴建看都没看急吼吼的下楼,袁牧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袁牧野刚一抬头就看见曹清德面露和善的笑容,不免感到一阵恶寒。
曹清德先是笑眯眯的嘘寒问暖一番,搞得袁牧野手足无措,然后 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小袁呐,我越看就喜欢呐……”
袁牧野大惊:“啊这……”
曹清德:“在这干了小半年了吧。”
袁牧野手忙脚乱:“是,差不多。”
曹清德:“你看你都干了这么久了还没放过假,这不快五一了,放个假,回家休息休息。”
袁牧野:“ 可是我还有件没送完。”
曹清德:“放假回来再送,反正他们也不着急。”
袁牧野:“这不好吧。”
曹清德:“放心,出了事我担着。”
袁牧野稍稍放心:“行吧。”
曹清德又说:“我记得你老家离玄岳山挺近,是吧。”
袁牧野:“是不远。”
曹清德手掌轻拍:“这不巧了嘛不是。”
曹清德把信推到袁牧野面前:“回家的时候顺便送封信。”
袁牧野拿起细细打量,黄纸信封,除了一个“启”字就没有其他东西,摸起来就是单纯的信封手感。曹清德放下茶杯:“稍顺手的事。”
袁牧野没多考虑顺手揣到兜里。
余兴建叫住袁牧野:“小袁。”
袁牧野走过去:“老余?”
余兴建:“放假回家?”
袁牧野来了兴趣:“算是吧。”
余兴建意味深长的看向他,然后拿出一个钱包:“里面一张剑符,一张遁符,用时注入灵气即可。”袁牧野接过来正准备打开,余兴建拦住:“应急用的,补上乞鹤丸的差价。”
袁牧野正要拒绝,余兴建:“拿着吧,很快会用得上。”
袁牧野半信半疑的放到兜里。
袁牧野揣着兜站在公交站牌下,不着痕迹的打量周围的人,心里狂呼:“狗爷!狗爷!能听见吗?出大问题了,要亲命了。”
表面上稳如老狗,老神在在,心里边慌得不行,神志不清。
袁牧野僵硬的上了车找了个临窗的角落坐下,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喊救命。
狗七闭着眼慢悠悠的回应:“不还没死的嘛,着什么急。”
袁牧野大喜过望:“我感觉快了,后脖颈子直冒冷汗。”
狗七眯眯眼:“你等一下。”
袁牧野机械的回应:“嗯。”
狗七:“没有,不过……”刚说完,袁牧野萎了下去,一听见“不过”又支棱起来:“不过什么?”狗七:“有人在你身上点了个捕风捉影。”
袁牧野:“什么东西?”
狗七不耐烦:“追踪符,他们道家美其名曰捕风捉影,不用在意,留着呗,又没啥坏处。”
袁牧野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下去。
袁牧野下车,脚一落地就毫无征兆的趴在地上,没了意识,周围的人一哄而上将其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