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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云归客栈
云归客栈是叶阳县上最大的客栈,其掌柜花弄影是世间少见的美人。这位花掌柜美是美,可那脾气着实让人不敢恭维。上到叶阳县的县太爷,下到客栈门口的流浪狗都领教过她的暴脾气。
不过,客栈里的伙计们知道,他们家掌柜脾气差是差了点,却不会随意发怒,无故拿人撒气。对他们这些伙计,也是好得没话说。
可是,最近他们的掌柜也不知怎么了,脾气是一日比一日差,好像还是只对一人……
明亮的客栈大堂中,负责洒扫的女小二夕雾和阿茶、算盘拨得霹雳吧啦作响的账房商路、以及正在拿着一块软皮子擦琴的琴师楚芫华,四人皆是暗戳戳地注意着后院的入口。
少顷,随着环佩碰撞的清脆声传来,身着水色窄袖长裙,长发被一根朴素的木簪简单挽起的花弄影挑开门帘走了进来。
花弄影进了大堂,目光扫视一圈后定格在某个角落里。
那角落有一个放着盆栽的木架,木架前站着一名剑眉星目,身形颀长的青年。
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棉麻灰衣,却难掩其温润如玉的气质。
青年低垂着眉眼整理着架子上的盆栽,动作认真而仔细,让人误以为他是在处理一件极为重要的大事。
四人便见自家掌柜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朝那青年走去的步伐每一步都踩得很重,好似踩的不是地板而是那青年。
四人见状,互相看了一眼,眼中皆是明晃晃的:掌柜又去挑刺去了!
那青年叫云破月,是云归客栈前一阵子新聘的小二。
前一阵子,花弄影见客栈人手不够,便要再聘一个小二。
恰逢有事需前往外地,她便将聘小二一事交给了琴师楚芫华来办。等她从外地办事回来后,客栈里便多了一个云破月。
花弄影一见云破月,那些被她刻意深埋的记忆便不受控制地翻涌而出。
她不禁想起那个月明星稀的夜晚,那扇紧闭的房门,以及……一无所有的自己。花弄影甚至觉得自己躲在这偏僻的叶阳县中守着这么一家客栈浑噩度日,那也算是拜云破月所赐。
这一年又一年的过去了,花弄影是真的以为自己不会再见到云破月了,未曾想,竟还能再见。
这故人重逢……花弄影觉得自己要不把云破月折腾疯,那都对不起自己当年发生的那些事!
自此往后,客栈里的其他人便时常看到他们家掌柜对云破月横挑鼻子竖挑眼,并且越来越过分,到最后,直接是鸡蛋里挑骨头。
对于自家掌柜这一反常的行为,四人很不理解。
老云人多好啊?处事周全,待人随和。客对老云也是赞不绝口,好评如潮。怎么到了掌柜这里,老云就成了一无是处了?
只见花弄影往云破月面前一站也不看他,伸手摸了摸盆栽的叶子然后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幽幽道:“叶子上有灰不干净。”
云破月看了一眼那郁郁葱葱的盆栽笑了笑道:“我这就把它们拿到后院用水冲一冲。”
花弄影轻飘飘道:“用水冲湿漉漉的我不喜欢,这样吧,正好无客,你闲着也是闲着,便用湿布将叶子一片一片地擦干净吧~”
此话一出,暗戳戳听动静的四人皆在心中道了句:过分!
若是旁人被这般刁难早就怒了,可云破月不仅未怒,甚至还满面笑意地点了点头应了声:“掌柜说得对。”
四人:“……”
不是!堂堂男儿可否有点血性?掌柜这是无理取闹,请你绷直了腰杆,反抗一下啊!
花弄影点点头道了句:“我亦是认为我说得对。”
她指了指那花盆,一双杏眼终于舍得看向云破月了:“这花盆位置不对。”
四人又看向那花盆,脸上皆是一片纳闷。
这花盆不是一直都在那的吗?怎么就位置不对了?
云破月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那花盆然后又看向花弄影。
所以,这花盆的位置到底是哪里不对?
花弄影嫣然一笑不紧不慢道:“偏了一寸。”她也不说到底是往哪个方向偏了一寸,反正就是偏了一寸。
围观众人只觉得心头一梗,随后满目怜悯地看着云破月。
他们不得不怀疑这人以前是不是得罪过掌柜,如若不然,又怎会被掌柜百般刁难?
云破月依然不恼,伸手开始调整花盆的位置,甚至煞有其事地问花弄影:“这般可对?”
“哟,都忙着呐?”后厨传来一道略显阴柔也饱含沧桑的男声,紧接着后厨的门帘被拨到了一旁,走出了一名男子。
男子姓伍,是云归客栈的掌厨。约莫五十岁左右,身形圆润,面白无须。大家都亲切地叫他一声伍叔。
伍叔手里端着一个竹制的托盘,托盘中放着早食。
阿茶放下手中的抹布上前从伍叔的手中接过托盘,放到一旁的空桌上。而伍叔笑着说:“都这个时辰了也不见你们到后厨找吃的,还以为你们不饿呢。”
随后,他又将目光落在了花弄影和云破月的身上笑眯眯地道了句:“年轻就是好啊~”然后背着手慢吞吞地往后厨走,嘴里还不忘提醒:“来个人把其他的早食一并端来。”
本来是打算通过刁难云破月获得好心情的花弄影,因为伍叔这一插曲心情变得更加糟糕了。
她眼角余光瞥见那四人正暗戳戳围观,便转头对那四人没好气道:“看甚?都不吃饭是不是?”
阿茶和夕雾很有默契地跑去后厨帮忙端剩下的早食,楚芫华和商路则快步走到放着早食的桌子旁摆凳子。
不得了了,掌柜好像更生气了!
花弄影又狠狠瞪了云破月一眼踩着重重的脚步又回后院去了。
楚芫华见状赶忙问道:“掌柜,你不用早食了?”
花弄影头也不回地扔下两个字:“绝食!”
楚芫华:“……”
云破月目光一直追着花弄影,直到花弄影的身影被门帘挡住后他才收回目光轻叹了一口气。
楚芫华凑了过来严肃地问他:“老实交代,你与掌柜可是有仇?”
云破月侧目看他轻笑了一声道:“你这时才想起问这个问题,是不是有些晚了?”
楚芫华一听这话一双总是带笑的桃花眼一下子瞪得老大,他低声惊呼:“不会吧?”
该不会真的有仇吧?要真是有仇的话,那将他聘进来的自己岂不是……
楚芫华完全不敢去想自己未来的悲惨生活。
云破月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了句:“问题不大。”便抬脚朝后厨走去。
楚芫华:“……”
何为问题不大?倘若真的有仇,那这问题可真就大了!
伍叔准备的早食很丰盛,云破月拿了四个小碗将花弄影爱吃的每一样都单独拨出来一点,放到托盘里然后端着托盘去后院了。后院有一座小楼,是花弄影以及客栈伙计居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