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1章 地铁站的乞丐们
“老头，你听过一句话吗？”一个年轻的乞丐盘着腿，不顾街上往来人群嫌弃的眼神和躲避的身形，抠着脚，对身边的老乞丐问道。
老头用半截火腿肠逗着拴在报废边缘的人力三轮车旁边的狗，不耐烦的说道，“有屁就放！”头也没回。
年轻乞丐把扣了脚的手拿在鼻子下方闻了闻，有些上头，不住皱起了眉，把手在老头衣服上蹭了蹭才继续道，“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这是谁说的？”老头把剩下的一小截火腿肠直接扔给了狗，转过头看着他。
“我那天路过一家书店，看见摆在门口架子上的一本书封面上，就这么写的。”
“呵，咱们都这样了，就别管时代好不好了。”老头冷笑一声，看了看天色，“先不说这些文绉绉的事情，一会我们分头行动，我去买肉，你去买酒，8点集合。”
年轻的乞丐有些懵，“买酒买肉？老头，日子不过了？别告诉我你是职业乞丐，一会下班了就开着宝马回别墅了！”
“咳，tui！”老头朝旁边吐了一口痰，“职业个蛋！老子我在这个地铁口已经5多年了，我要挪过窝，我跟你姓！”指了指屁股下面发霉发黑的被窝，老头显然很不高兴，似乎自己的身份受到了质疑。
“开个玩笑嘛，”年轻乞丐打着哈哈，有些窘迫的说道，“我刚来这里没几天，我哪来钱买酒？”
老头撇撇嘴，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不屑道，“你说你年纪轻轻干点什么不好，当乞丐。”说着，从地上的碗里拿了几张零钱出来，递给年轻乞丐，“今儿个我请客，拿着，这是酒钱，买牛栏山二锅头，绿标的。你往西走500米，那里有个红色门头的小超市，去那儿买去。别去什么便利店，齁贵。”
年轻乞丐接过钱，不解的看着老头，“你酒肉一起买不就行了？再说了，你给我钱，就不怕我跑了？”
“跑个屁！这点钱你就想跑？我TM瞧不起你！”老头起身拍拍衣服裤子，解开拴着的狗子，“我买肉的地儿在东面，好几站地，今天商店关门早，怕来不及了。”
可能是为了给老头留点好印象，年轻乞丐一听买肉远，主动请缨道，“那我去买肉吧，你老头走那么远丢了咋办。”
“呸！念我点好吧！再说了，熟肉店那老板娘，那叫个水灵，那屁股，那胸，啧啧啧。你个小孩懂个屁。”老头一边骂骂咧咧的说着，一边牵着狗走了。
年轻乞丐目瞪口呆的看着老头的背影，喃喃道，“这老。。涩匹。”
北方的冬天特别冷，老头牵着狗一边走，一边缩着脖子，回头看了看还在原地杵着的年轻乞丐，眼神里透露出一些冷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回头继续往东走去。一边走还不忘了拿着手中的碗向过路的人示意着。
遇到脾气不好的，骂几句难听的，老头也不在意。
遇到年轻女孩子，老头就忍不住别人胸上看去，眼睛里透露着猥琐。有些女孩子抹不开面，只好打开背包找零钱，这时候老头露出一脸的讨好和感激，脸上绽放着菊花般的笑容。
遇到一些表示没现金的人，老头也会不慌不忙的从棉衣里掏出一张二维码。
年轻乞丐早早的就买到了酒，但他并不着急回去，而是走向了书店。如今互联网的发达加上社会的浮躁，纸质书显然已不再是人们打发时间的最佳选择，书店早已是门可罗雀。看着里面寥寥无几的几个人，站在门口的年轻乞丐看了看自己身上，最终还是不好意思走进去，只是有些向往的看着书店里面，温暖的灯光，一个女孩子捧着书，一张干净的桌子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还有一块吃了三分之一的蛋糕。
年轻乞丐咽了咽口水，不舍的走了，刚刚转身的他却没看见那个看书的女孩，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着自己的背影。
回到地铁口的老头把狗拴在了三轮上，伸长了脖子往地铁站里看了看时间，19:57，再看看空荡的临时住所，老头嘀咕道，“这王八蛋不会真的跑了吧，不至于啊。”
坐下来的他，不禁想了想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有些疑惑，有些警惕。
乞丐是分地盘的，地铁口人流量大这谁都知道，但不是谁都有资格，或者说运气能够在地铁口安家。就拿城市管理局的人来讲，乞丐这个群体无疑是最影响市容的，所以一般地铁口的乞丐待不了几天，就会被轰走。但有些乞丐很聪明，绝对不会因为自己是乞丐，就不环保，吃喝拉撒从来不会给地铁口造成污染，每当有检查，还会很自觉地消失几天。老头明显就属于这一类乞丐，可能也是因为年龄大的原因，这个地铁站的工作人员对他也足够包容，有时候还会主动给老头送点东西，给他的狗买点吃的。
这一待，就是好几年，前些日子来了三个面生的中年乞丐，一看就是手上不干净的主。看老头一个人占着这么一个风水宝地，心有不岔，隔三差五就会来这里闹事。老头年纪大了，也不想惹事生非，对于他们这种明显抢地盘的做法，默不作声。
一周前，年轻的乞丐出现了，背着一个洗得发白有些破旧的双肩包，身上穿着08北京奥运几个字眼的黄色短袖，奥运五环也只剩下三环，大冬天的只穿一件短袖实在扎眼。裤子是一条破洞牛仔裤，至于是款式如此，还是岁月的痕迹就无从考证了。头发已经开始打结，一簇遮住眼睛，一簇别在耳后。这个一看就是流浪汉的年轻人直愣愣的就坐在了老头旁边，说道，“诶，老头，我没地方去了，我们搭个伙吧。”
老头没说话，旁边那三个乞丐不干了，走过来骂骂咧咧说道，“哪来的生瓜蛋子，懂不懂江湖规矩？这里是我们仨的地盘，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当然，这三个人的原话肯定不是这样，老头回想起来，当时语句里的含妈量高达90%。
年轻乞丐听了之后，不恼也不怵，抬头对他们说道，“我来时就打听过了，这个地铁站一直是这老头在过营生，哦，对了，还有一条狗。”说完指了指地上那只灰白田园犬，接着有些疑惑的冲老头问道，“怎么？老头，你最近赚钱了？又养了三条？”
“我尼玛，”其中一个身高在180左右的汉子，忍不住就想上前揍人，被另一个看起来像领头的制止住了。
领头的男人看着周围来往的人，说道，“别惹事，我们晚上再说。”
说完，拉着另外两人转身就走，只是走之前用眼神威胁着年轻乞丐，似乎表示着，走着瞧。
三人走远了，老头从年轻乞丐坐下到发生冲突再到三人离开，一声未发，这时忍不住说道，“你也走吧，这几个人看样子就像沾过血，你斗不过的。”
“我走不动了。”
“那就爬，滚。”
“如果你是担心我安全，大可放心，我能解决。”年轻人满不在乎道，“如果是怕我耽误你挣钱，更不用担心，我会才艺。”
“你会什么？”
“撒泼，打滚，冰天雪地360度不穿内裤回旋踢。”
“你还是滚吧。”
当天深夜，那三个中年乞丐来了，用脚踢了踢厚着脸皮盖着老头被褥的年轻人，“诶，小子，你还能睡着，怕是个傻子吧。起来，跟我们走！”
老头早已经醒了，只是在旁闭着眼默不作声。
年轻乞丐也不知道是不是假睡，听到几人声音，掀开被子大大咧咧的站了起来，冲几个人笑道，“去哪，几位？”
年轻乞丐跟那三个人走了，第二天一早天蒙蒙亮，年轻乞丐又回来了，像没事人一样拿出双肩包里的洗漱用品，一脸自然的问，“老头，洗漱去哪？”
而那三个人，再也没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