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1章 观礼
卷一题词:
最是近晓霜浓,初弦月挂,传粉金鸾侧。
---宋,陈景沂《壶中天》
……
陆迢微醺着眼,一只手撑着窗台,低头俯瞰着楼阁高墙下的闹市风景。
只见他穿着一身淡黄长衫,腰系玉带,左挎金刀,右悬环佩。
稍微一动,就是一阵叮叮泠泠的响声,犹闻溪涧水声。
“呼…”
有风来时,啪的一声,东窗门户倏然紧紧合上。西边的窗牖大大敞开着,然此下却并无风动,雨霰纷杂,无由无尽,仍是从檐外斜斜地落进了房间。
雨花混淆是非,精纯的雷暴能量就从窗外远处炸响,几滴几点,如渊池里渐蜕化龙的灵蛇,煞是好看,盘旋在玉堂正中高处,久久不散。
陆迢懒懒地睁了睁眼,腰身一酥,旋即又倦怠地伸了个腰,蹭蹭木槛,指尖随唇角勾起,酒壶玉盏便提到手中。
满眼醉影,摇摇晃晃,便走向那边云深而不知。
说来也怪,不知怎的,随他一步一步朝着西窗走去,那一挂宛如珠帘的雨色竟也无由般,缓缓往后退出了楼台。
仿佛他就是那一阵风,或者说风成了他。
二者混淆不清,似乎怎么说都不会明白。
当他走到西窗边上时,微风卷起的珠帘已是笔直宣泄,有如银河万顷。
他的眉眼低顺着,视线也就自然而然地停在下方。
眼下一片空寂,濛濛的雾色当中,恍然过去,人声俶而沸腾。
数道剑光骤起,擦着棵棵直入青云的巨木,立时穿透了四野。
陆迢皱了皱眉,揉过眼后,便不再去看天边划过的那场声势浩然的青白剑阵。
“此地的雨,较之于剑南,孰多?孰少?”
靠东窗一侧的屏风里,人影忽闪,像是有一张圆盘,下一刻就到了陆迢的身旁。
陆迢略一挑眉,淡淡斜眸便把他看了个通透。
鲜花着锦,穿红戴紫,金石珠砾,一应俱全。
什么都好,什么都不好,只因那人是个胖子。
那胖子看着陆迢,双手背在后面,并不能抓在一起。满脸堆满横肉,微微的一笑,眼睛就陷进了肉里。
陆迢置若罔闻,一手伸出窗外,雨丝如刀,闪耀着寸寸的光芒,抽割得他满手斑驳血痕,“磨剑总得须水,但多的不是,少了也不是,又不能说不要。好事多磨,总还是这个道理,再变都是不离其宗。”
他说着,又随意地甩开了手上的血水。
那胖子又笑了,将手端在胸前,吱呀一声过去,宽硕的身子倚上窗栏,“世子爷风度不改,说话也总是这般利落。”
陆迢瞪了他一眼,冷光斜照,没有说些什么。
窗外的风雨此时又加骤了许多,先前的那阵剑光升入厚重的云层,留得些许光毫,翩然带雨,簌簌而落。
急骤的狂风将林雾吹散,眼界尽头漏出一个土堆模样的物事,土堆的表面荆棘丛生林立,就像是浑身生满了倒刺。
乌黑宽厚的界碑立在前面,上面隐隐有些字迹,看不得真切,就仿佛是一方小小的坟茔。
光辉所记平生,不过都是旧事。
“哐当!”
又是一道闪电急转直下,恰好劈上那块石碑。
四野倏然放亮,烟雨朦胧里,那方土堆中似乎有一段银白摄人的光泽暗自流动了起来。
那胖子不以为意,眼神依旧落在陆迢身上。
陆迢一指弯曲,轻轻扣击了几下窗棂,眼中骤然一亮,说道:“霜落熊升树,林空鹿饮溪。饮空阁,饮空阁,聂云兴人虽然俗气,但这楼的名字倒是起的不错。”
“世子爷这便是错了。”胖子抬头望了望楼外那块额匾,摆了摆手,
“瞧见那里的一片剑溪了吗?每当有光影照下的时候,银光就开始流转,就好似是一汪活过来的清泉。我们站在楼上,只是空空地望着,就算是临近了看,也并不能将其饮下。所以才有了这个饮空阁的名字。远不及您想得这般斐然。”
陆迢望着云雾散开的那处,仿佛没有理睬,淡淡地说道:“归墟一词本就足够阴晦,结果又非要在后面加上剑冢二字,暮气便就更显得重了些。可是灵关又离的太远,要不是剑虹到了手上,我也是懒得理睬,更莫要说往这里走动。”
“世子爷这便又是错了,此地原是百余年前人间武林执牛耳者归墟林的旧址。数年之前,云兴真人以搬山填海之能,携来万柄飞剑,又于此间开宗立派,广修善缘。才有了今日所见之归墟剑冢。”
“而取此二字出来,也仅是为了求一尘世福报。……又或说前师庇佑。”
胖子幽幽地启了口,一番摇头晃脑,仿佛把自己都给骗了过去。
“仙门大宗尚且需要俗世教派的庇护?说的跟真的一样。保不齐要是步了它的后尘。”陆迢嗤笑一声,不可置信。
“在下道听途说,世子听听就算了呗。”胖子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陆迢挑了挑眉,“久居于东海之上,走的哪条道?行的哪条途?”
胖子楞楞半刻,说道,“也只是看得比较远罢了。”
“雾霭沉沉海天阔,看得清楚吗?”
“凑合着吧。”
听完了他的话,陆迢的唇角不可捉摸地又扬起了弧度。
随后见他拍了拍手,应声过去。玉堂门口,身着黑色劲装的男人双手合捧起三叠的食盒,缓缓地走了进来。
玉堂无光,那男人埋着头,脸上便长出许许多多的阴幕,就像是冷空里遮月的薄云。
“放下吧。”陆迢对着那人说道。
黑衣男人轻声称是,取下食盒中的的菜肴,一双象牙箸子递到胖子手里。又恭谨地退守门外。
“南湖醋鱼,定胜糕,苏坡肉……”
胖子眼底精光乍现,嘴里轻声念叨了出来。
“都是绝好的美食啊!”他猛地一拍手掌,旋即对着陆迢谄媚地说道,“劳烦世子爷挂心。”
他伸手夹向醋鱼,细细品味,神色飘然。
仿佛是那帮子酸腐文人观赏起了一篇传世佳作,字斟句酌,不忍卒读。
“来了。”陆迢忽然端正姿态,眉宇凝重。
随他话音方落,数道惊雷从远处灰蒙蒙里闪下。
天空衬映得十分稀薄,且隐隐可见其中更加晦暗的内里。
“啪嗒……”
“啪嗒……”
“啪嗒……”
……
不知是阴风逐渐肆虐起来的缘故,饮空阁内,朝向那一方土堆的窗棂全都大大敞开了过来。
依稀听得些脚步,人迹散乱。
片刻后,形态相貌,衣着打扮全然不同的各色人物齐至窗前。
无一例外,他们的目光也都径直望向了窗外的土堆。
“呲…啦…”
微亮雨丝再次灌进玉堂,不遑多让。
如剑一般,振振作响。或像是音阶不齐的玉磬,又像是西窗下喧嚣的人群,吵得人半刻不得清静。
陆迢眉头一皱,倒不是因为耳畔的喧闹,而是他惊奇地发现窗外的那处小小的土堆,顶上最尖的地方,竟是不知为何整个塌陷了下去。
仿若是一座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难得安静。
“好大的脸!”陆迢横眉扫过一周,微讽说道。
“哟!”胖子附和他一声。
一番风卷残云之后,呈装醋鱼的碟子就只是空空荡荡,甚至连骨头都没有留下。
“玄天宗……”
“青霄派……”
“神术门……”
“拘合庄……”
“呵,就连这还施禅院竟然都跟来凑热闹。不过也对,毕竟世子爷您都来了,她们又怎会不来呢?”
陆迢双眉一凝,静看过驶过飞檐的云风舟,在眼下的一处空地里停了下来,没有接话。
倒是那胖子,扳着那双胖乎乎的手指细细清算阁中的门门派派,面中笑意也逐渐从横肉里绽露了出来。
片刻后,他转过了头似笑非笑地看着陆迢,说道:“不该来的都来了,能来的却是一个都没有来。”
陆迢耸耸肩,亦是无奈地摊了摊手,
“他们是来了的,但都不在这里。”
闷雷作响,渐在云中簇拥成形,缓缓行过界碑,停悬在土堆上空,状若龙虎,隐怒而不发。
“嗡……”
金刀在腰间颤鸣,陆迢抚手过去,温柔地将其安抚下来。
“乖…”
……
“咻……”
“咻……”
“咻……”
伴着一片清亮到极致的嗡鸣,无数道如剑般,身姿笔挺的少年门人冯虚而起,自各方而来,汇聚一堂,直入青霄。
在他们之中,有男有女,有高有瘦,清一色的都是穿着的一身月白色剑袍。
他们井然有序地排搭在空中,一横一竖,皆可成阵。恍然间,剑阵中为首的一人抱起拳头,冲着凹陷下去的土坡,朗声说道:
“预祝掌门归元化丹!”
话音未落,身后林立的众人也学着他的样子,大声重复他的言语,
“预祝掌门归元化丹!”
“预祝掌门归元化丹!”
……
剑光敛去,山野林间,亭台阁宇,都在等着那一声回应。
仿佛就是在石碑的后面,就在那土堆塌陷下去的深处。
细弱蚊蝇,几若可失。如此这般,幽幽地传了出来。
“嗯。”
就是这样的微弱,但就是任谁都听得非常清楚。
“起!”天空里,阵前为首的男子惊呼出声。
一声剑鸣,他脚下所踩的光剑倏然脱出,直冲着土堆地底深入进去。
随后,便是他身后的众人,无一例外。
约有百十来柄的青剑齐时飞出,恍若一片片划破夜空的流星,各自拖带着一份独有的光迹,就像一条条可爱的尾巴。
数息过后,剑光渐而变得黯淡。
天地间的光阴仿佛停滞不前,除却大地的剧烈震颤,与天穹之上的阵阵轰鸣。竟是不可闻说其他任何生息。
那一方的土堆此刻像是成了火炉,柴薪进去,火光四射,映照得一切皆如桃花一样。
“黄龙岛门客愿助真人一臂之力!”
饮空阁里良久的沉默,紧随着就是一道剑光飞出了窗去。
停停数刻,一片接着一片,是如腐草萤火,于池边野草中骤然放亮,五色斑斓的剑光一时间冲破窗棂,随同大流,迅速汇入江河湖海。
“杯水车薪,仅付绵薄之力……”
“清微派晚辈同样愿竭诚襄助真人……”
“天一派弟子亦是如此……”
“无名小辈,不足论道……”
“俺也一样!”
……
“看见了吧,阵营划立已经很明显了。”胖子在陆迢耳边咕哝了一声,忙地又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陆迢嫌弃地将他推到一边,手臂端在胸前,说道:“小鱼小虾有何新鲜之处,真正的大鱼还没有落网呢。”
“噔…噔…”
金石振响,宛如春雷过空,瞬间响彻于四野。
“好琴。”陆迢微阖上眼,由衷赞叹了一句。
旋即,仰头看去。
但见更上一层居左方位的窗外,一件红中泛黑的悠悠古琴正静静悬在窗边。
一女子身着檀色宫装,单手操持着那件古琴。
而她的另一手也是没有闲下,一刻不停地抚弄着身前的一团白毛,就好像是溪山白狐的尾巴。
“琴虽是好琴,但她操持的技法实在略显单薄。”胖子剔了剔牙,不咸不淡地回应。
“只是我实在没有想到,一往风花雪月惯了的妙音阁,竟然也会来寻这份乐子。”陆迢面色不改,自顾自地说着,对胖子的话仍是不予理睬。
胖子咂摸着余味,将五根手指甚至舔了干净,
“溪山来的,可不止是她们。”
“噔啷……”
“咳咳咳……”
女子单手抚琴又是一曲,听者有心,便好似天宫仙乐,耳听暂明。
但簌簌淌落的琴音之下,一声声重重的咳嗽也穿插进来,并不显得突兀,只是不知所起,尤为显得可惜。
陆迢再次循声过去,见得同于上层的居右一侧,面色惨白,无有人色的青年男子,正一手撑住窗台,重重地喘着粗气。
那人身披着一身华贵锦绣,身外还搭着看着就极为温暖的狐裘。
也不知道他是脑子抽风,还是怎么的,明明都咳成了这个样子,另一手却还在不停地轻挥折扇。
就像是强撑着那份可有可无的风度。
折扇尾柄上挂着一根无形的丝弦,一柄已经老得掉漆的金黄小剑作为装设,被绑在了上面。
就在一挥一扇之间,小剑微微闪耀,吐露着异样的光。
“呵。”
胖子冷冷地笑出声,忽然又道:
“不过都是些城头随风飘摇的野草,一等一的见风使舵,任哪一方占优,都是想分一杯羹。可笑可笑。”
陆迢敲敲桌子,侧目而视,轻笑着说道:“管他们如何去争。”
“但这是我朱紫境内,现在是天和十七年。”
胖子回敬一礼,颇为玩味看向他,又道:“即是如此,世子爷又何必来走这一遭呢?”
“只是有所心忧。”陆迢怔了怔神,缓而说道。
“有所心忧,便有所求。”胖子笑着摆摆手,“因而今日我才会到此。”
陆迢拱手欠身,该施的礼一个也没有落下,“先生教我。”
胖子的眼底闪过一道不易觉察的锋芒,瞬间又已敛下。“求人就该有求人的诚意。”
他说着,伸出五根粗短的手指,在陆迢眼前来回搓捻起来。
陆迢戚戚一笑,又冲着门口招了招手。
依旧是那一身黑色劲装的男子,手中端着的也依旧是那一方红木食盒。
但这一次他没有退出门外,食盒也没打开。
仅仅只是将它递到了胖子手里后,他就安稳地立在了陆迢的身侧。
胖子指节来回扣击横放膝前的木盒,视线落在了外面,
“那一身的鲲鹏纹理,再加上那副病恹恹的模样,想来应该就是南理太子的段卓如,不会差了。”他指着上面一层居右方向的青年人,说道。
“我认得他,去岁雷池之盟上,我装作侍卫与他有过几面之缘。”陆迢静静端看起那楼上的段卓如,神色微收,怕是有几分怀念。
胖子来回张望起两人,许是发现了什么猫腻,轻笑着说道,“数月之前还都是其乐融融,万疆升平的景致,谁能想到几个月过去,又是刀兵相见,杀人如芥呢?”
“朝堂之上的事,谁又说得清呢?”
陆迢回之一笑,一笑置之。
“至于另一者。”胖子也没有继续纠缠不清,转头,他又指向了左边的女子。
“琴韵沈厚清越,必是万琴堂堂首的春雷也应该是不会错的。但她既然能得耶律才齐的青眼,应该也是他新近所收的弟子吧。”
陆迢默默点头,一切记在心底。
“轰!”
大地震颤的程度变得更加猛烈,土堆上的坑道里面又是一声巨响传来,随后光芒万丈。足有十丈来宽的虹光自九天垂落,仿佛一张光幕,贯通天野。
若是不昧因果,远而观之,就好像是火山底部爆发出来的岩浆一般,甚是可怖。
先时飞离一众修士怀中的宝剑,此下又是一起涌进了那张光幕,浩浩汤汤,很是壮观。
“喀喇…”
陆迢头上的那块匾额传来轻微松动,抬首看去,却也只能望见一块翩飞的道袍衣袂。
“那人是…”
“锃!”
陆迢的话还没有完全问出口,一柄光华异彩的毫光自食盒中穿出,势如破竹,一路高歌猛进,仿佛凝天地之尖锐,不受任何阻隔。
胖子神情微惘,满是不可置信。
呆呆半刻,随即释然,大彻般抬起了头。
“世子爷,好气魄。烦请这算是敢为天下先,冒天下大不韪之举吗?”
陆迢先也是一顿,片刻后又挑起眉,淡笑着看向他胸口被毫光烫出的空洞,说道:“冒天下大不韪之大不韪,那才叫有趣呢。”
他一勾手,食盒底部闪过一点蓝色的光,像是一张凭空凝出的符箓。
“再说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只在眨眼之间,盒子便又重新落还到了他的手里。
“是吗?那就但愿不会有您来找我们的一天。”
胖子陷进肉里的眼球中,有一段怨毒的视线射出,宛如幽幽绿潭中的一双蛇瞳。
“会的。”陆迢看着他,眼底有些阴冷。
“哈哈哈哈哈……”
那胖子像是疯了,阵阵狂笑,如同带着苦涩的海风。
也许他是听懂了陆迢话中隐含的意味,也许仅仅只是想笑。
但又如何?若是真有那么一天……
“若真有那么一天,届时,在下定会在瀛洲岛上,云霞可睹处,最高最尖的山峰之上静候着世子爷的帆船。”他说着,指了指天。
窗外风声如蝉鸣,渐渐变得聒噪,远处的光幕上恍惚间多出了几个黑点,模模糊糊也看不清楚,却总给人不好的感觉,像是夕阳枯树上的黑鸦。
烫在他胸膛的伤口此刻借由风势,渐往四周蔓延,仿若薄纸一张,火星燃起。
一点一点焚烧过后的余烬,便好似风中蝴蝶,离窗纷飞,翩跹而去。
相信再过不久,他就会消失不见,如某某坟头的纸钱。
命如纸薄,命如纸薄。竟真的成了这个道理。
陆迢随意把食盒丢给了身旁男子,双眼微眯,又恢复成了先前的那副醉态。
“小白,我们走。”
“是,公子。”
男人抬起头,面目袒露于天光中,玉盘装呈的白霜秋露,立时泛起薄弱的淡雅。
与他的腔调无二,同是不属于这片大陆的味道。
东窗敞开,石壁之下的闹市喧嚣又从下面传了上来。
胖子瘫软在地,笑声渐歇。眼前空空荡荡,早已不见了那两人。
片片烬灰宛如纸蝶,从他的胸口盘旋脱出。
而那座乌黑界碑后的光幕也缓缓暗淡了下去,渐以其为中心,收缩过去。
由面化线,纤纤一点,遥遥望去,仿佛两指都能将它掐断。
那几颗充斥不祥的黑点,此刻也具已漏出形貌,只是没来的看太真切,哗然震响。
漫天的金色炸开于眼前,恍如盛世的礼赞。
灰烬飘离,渐往楼上女子的窗台飞去。
那女子收起那件古琴,背在身后。莲步轻移,划出窗外,盈盈玉足踩上那团烬土搭成的短桥,即刻没入剑锋林立的竹林,如是惊鸿一现,飘渺无痕。
另一边的青年人仍在重重地咳嗽,听得他手中折扇轻轻一合,窗牖便紧紧闭合了起来。
当此时,南理国中,灵关城后的层层遮掩的枯松山崖之间,霞光万丈,刺破云峦,越过黎明,照向人间,丝毫不曾吝惜它的光明。
冬九苍茫里,四面城墙之下,角声连天,似有无数人振金而歌。
城中百姓神然肃穆,向着那端藏在云狗之后的光源,躬身行礼,同时齐声说道:
“恭迎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