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一章大牛被打
一九三二年，夏天，黑石山。
大牛摸摸老二的牛角，说：
“今天我又要下山了，我看天也不太好，你们就别走远了，这近处找点草吃吧。”
大牛是牛倌，二牛是他放的这群牛里的头牛。
二牛伸出舌头，舔舔大牛的手，并晃晃脑袋。
意思是说，它知道了。
二牛极聪明，它听得懂人话。
大牛放的这群牛，是邻村大财主程贵福家的。
今年春天的时候，程大财主一家变卖家产，去南方亲戚家了。
说是鬼子就要打过来了，去避难。
但这群牛，没处理。
他说，等鬼子走了，他回来种地，还用它们。
程财主和大牛约法三章，这群牛，大牛继续给他放，大牛的工钱，用当年生的牛犊来抵。
大牛算算账儿，也觉得合算。
这二十几头牛，一年怎么着，也有七八头牛犊生下来，卖掉的话，比工钱还多呢。
再说，不放牛，也真没别活干。
大牛十岁就给程财主放牛，一放放了十年多了。
起初是跟着叔，一块放这群牛。
大牛十六岁那年，叔得了一场大病，没治过来，走了。
大牛就自己开始放这群牛。
叔放了大半辈子牛，不仅会放牛，还极会训牛。
叔走的时候，这群牛里，十多头大牛，都被叔训得十分听话，并且懂事。
叔还把大牛，和牛们排行，起了一连串的名字。大牛是牛倌，是老大，把牛们按年龄和能力大小，依次叫做老二老三老四老五……
叔说，你和这些牛是兄弟了，呵呵。
大牛和他的这群牛们，也确实有着极深的感情。
所以，他也舍不得离开它们。
今天大牛下山，是给牛取盐去的，牛们常年在山上，是不能缺盐的。
原先，程财主没去南方的时候，就有规定，给他放这群牛，一年里，只有两个季节，可以上山下山。
就是春耕和秋耕的时候，这两段时间里，要用牛耕地。
其它时候，放牛人和牛群，全呆在大山里头，但允许人一月下山一次。
下山，就是取喂牛的盐，和人吃的食物。
现在程财主走了，但盐和粮食，都给大牛准备好，并且藏好了，大牛下山去取就行。
其实，大牛下山，只带着盐回来，粮食他根本不带上山来。
都是偷偷送给小菊家。
小菊爹是叔的朋友，叔还在的时候，小菊爹和叔，就为他和小菊订亲了。
小菊比大牛小两岁，是个长得挺好看的姑娘，圆圆脸，红朴朴的，象只熟透的甜苹果。
其实，大牛在山上，人从来不缺吃的。
一是，早些年，叔就在山上，开了好几亩荒地，一直种着，一年收的粮食，当年都吃不完。
二是，山上的野味更是多得吃不完。
树上的鸟啦，地上的刺猬啦，山鸡啦，野兔啦……
最最解谗的，还是野猪，体大肉多，设下陷阱，弄住一头，杀掉，熏成腊肉，就吃老长时间。
大牛到山下的时候，天近晌午。
每回都这样，到了准丈人家里，丈母娘都是早已做好饭菜，等他来吃。
吃完午饭，他开始干活。干那些丈人已经干不动一些重力气活，
一直干到天傍黑，他再去取来他一月的口粮，和牛吃的盐。
粮食偷偷留给丈人家，自己带着盐，就回山里去。
下一个月，再回来。
但这次，他一进丈人家门口，就觉出不对劲。
没等他看出门道来，就有七八个凶神恶煞的汉子，团团把他围住，还叫他老实点。
从北屋里出来一个人，尖嘴猴腮的，叼着烟卷，尖着嗓子问：
“大牛，还认得我吗？”
大牛仔细辩认了一下，想起来了，这人是邻村的。名叫石六子。
但大牛并不知道他叫石六子，只知道，他是一个泼皮无赖，人称二流子。
据他们村里人说，这些年，二流子这人，一直在外面鬼混，邻近人没人知道他在啥地儿混，也不知道他在外面干啥。
大牛急问：
“我丈人家人呢？你们想干啥？”
六子嘻嘻一笑，说：
“你丈人丈母娘，还有你媳妇都很好，你不用担心。”
六子翘着指头，弹弹烟灰：
“我们来找你，是想跟你商量个事儿。”
“啥事？你说！”
六子吃口烟，吹到烟头上，说：
“你放的那群牛，还好吧？”
“这与你有关系？”
六子阴阳怪气地说道：
“看你，看你，这是说什么话呢？好心好意……”
“好吧，我也不和你拐弯了，直说了吧，我们找你，就是想要你，把你放的那群牛，分我们一半……”
“什么什么？”
“怎么没听明白吗？你放的那群牛，主人程财主已经跑路了，也不会回来了，二十几头牛，你不能独呑吧？”
“再说了，老子这阵，手头有点紧，把牛分我们一半，卖了花花。”
“你！你们这不抢吗？那牛又不是我……”
大牛突然不说话了，因为，他听到屋里面动静异常，立马抬脚向屋里冲去。
但人还没冲进去，就被人背后几拳打倒了。
六子脸色一变，叫道：
“你不用急着去看，来，把人弄出来，给他看看！”
一阵响动，四个人，把五花大绑的大牛丈人、丈母娘、菊花，拉了出来。
“说吧，同意不同意刚才我说的？同意呢，放了他们，咱们两来无事……”
“要是不同意，他们就好看了……再说了，老子都三十多了，还没个媳妇呢，哼哼！”
说完，还伸手去捏一下菊花的脸蛋。
丈人丈母娘菊花三人，嘴都被堵上，这时，只能望着大牛流泪。
大牛早已火冒三丈，大吼一声：
“王八蛋！老子跟你们拼了！”
大牛挣开被架住的双手，挥拳打向身边一人，这人惨叫着倒下去。
大牛又直接扑向有些发愣的六子，上边拳头捣向六子面门的同时，飞起一脚，踢向六子的裤裆处。
六子也惨叫着倒在地上，嗷嗷骂他那些手下：
“你们这群混蛋……给我上啊打啊！”
那几人好象才缓过神来，恶狼扑食一样扑向大牛。
好虎不如群狼多，大牛虽说也在反抗中，又打倒了几个，但终因寡不敌众，被他们打倒在地。
这些人，心黑手辣，手段歹毒。
也有可能，他们从来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尤其是挨了打的几位，更是狼性顿现，对着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大牛，拳打脚踢，一顿毒揍。
六子一直蹲在地上，捂着档部，疼得汗都淌下来了。
这会似乎缓过来了，他从旮旯里，拽出一根木棍，走过来，照着大牛头上，狠狠就是一下。
大牛双腿颤了几下，就不再动弹。
六子看一下，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