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一生杀人,就要防备被人杀啊!”

一边感慨,父亲一边挪开主厅墙壁上神龛佛像,然后按下露出的机关,“十一郎,跟我来。”

十一郎是朱务靖的小名,因为在这个大多都姓朱的元野村里,儿子在同辈里排行十一。

这是一间外表很难让人看出来的夹壁屋,里面有灯、有床,有油有干粮,似乎是躲难用的。务靖知道这里有机关,因为偶尔见父亲打开过。但是——

只见父亲再挪开油缸,后面又是一个机关,打开墙壁现出一个通向地下的台阶。

“这上面是咱家的猪圈和菜园,实在无奈,从这里出去就可以到村口之外了。”

地下厅堂。

正面高大的横桌上,摆放着历代祖先的灵位。灵位牌前方本来该放香炉的地方,却端正地横放着两把鬼头刀。不过父亲手指的地方不是刀,而是放灵位牌的高大灵龛,向务靖示意出口所在。

“好在到目前,我们从祖辈传下来的这几间房,也就夹壁墙用过。不容易啊,当个刽子手。一旦当了,世代难脱。务靖,跪下,看着这两把刀。”

朱刽子第一次叫儿子的大名,提醒着儿子:“这是祖辈传下来的。其中有你太爷爷一把,杀满99人还能善终,所以我才知道当时的情形。”

“99人?善终?”务靖不由问道。

务靖这个名字还是父亲请村里的私塾先生给取的,意思是希望务必到儿子这一辈天下太平,再也不用当刽子手了。哪怕儿子这辈不行,借这个名字也让孙子辈做到,那自己这个做爷爷的死也瞑目了。务靖此时严格说来还不叫刽子,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未杀过人,虽然他的名字已经在县衙衙役名册中了。没办法,朱家世代相传,其他人不想干也干不了。

“是啊。做这行有个规矩,就是杀人不能超过99人,否则自己折损阳寿不说,还会有因果报应,断子绝孙的。可惜啊,到目前为止只有两个人做到,你太爷爷就是一个”朱刽子神色转为严肃,“儿子,希望你是朱家甚至是天下最后一代刽子手。以杀换来天下太平!来,磕头,取你的刀!”

务靖认认真真给祖先磕完了三个头,起身看向父亲所指。原来,在横桌的左侧,竖立着三把明晃晃的崭新鬼头刀!宽度、厚度、重量不一,但刀柄上都镶嵌着狰狞的鬼头!

看着父亲此时显得分外高大魁梧的身体,自小就身材中等偏体弱瘦小的务靖手却很快伸向了最大最宽也最重的那一把——

“嗯?怎么是最细小的这把?”看着手里的刀,务靖迷惑了,“我眼花了?”

“你怎么了?犹豫了吗?祖先的规矩,最多只能选三次哦。”朱刽子催促道。

“好的,父亲。”

务靖之所以想选择最大的那把,就是想像父亲那样威风凛凛,细小的刀虽然也是鬼头刀,也一样杀人,但感觉威风就要差远了。他原地跪着,把刀放回,又一次伸手向看中的那把——

不对啊!怎么还是最细小的这一把?见鬼了?!

“最后一次。”务靖尽量平静心神、放慢速度,慢慢地靠近那把最大最重的刀,快触摸到它时飞快地做出手抓紧的姿势——

还是这把最细小如剑的鬼头刀!

在一旁的父亲也迷惑了:“看来这把刀才与你有缘呢,也好,适合你的身材力气——这刀和你人一样比较秀气一点,呵呵”一贯爽朗的父亲也没多想,“现在,以你的血祭刀!”

这是祖传的规矩,刽子手选取自己的鬼头刀杀人前,要以自身的鲜血和先辈最后所杀之人的血来祭祀,据说这样就会带上先辈和自己的血性与煞气,这样哪怕被杀之人变成恶鬼,也不敢来找刽子手的晦气,因为这刀有了灵性,能镇压恶鬼。

朱刽子见儿子已经割破手指涂抹在了刀上,就用右手收起剩下的两把鬼头刀,另一手指向高大横桌,眼里放着心满意足的光彩:“不过,到明天后,这里就该有三把了。务靖啊,希望你这辈子不要杀满99人,就天下太平了,我要看到孙子改行就好啦!我朱家就可以翻身啦!”

大神纪元之1900年秋,人间中土国。大宁朝,北鲲郡天池县城。

正是当街赶集的日子,菜市口街头人头涌动。不过人们眼睛看的不是菜摊,而是街心一块被围起来的空地,嘴里也不是在和菜贩子讨价还价。已经接近午时,可早起买菜的人们不但没有走,人群反而越来越拥挤,不断有人被这里不同寻常的景象吸引而来。

“今天要杀什么人啊?”

“劳驾让让,人太多了,我看不见啊?”

有个子高的男人踮起脚后汇报:”我看见了,一个女人呢!看穿的那衣服——”

“啊?杀女人?听说朱刽子今天要圆满,这杀女人的圆满有点怪怪的--------”

“怎么说?”

“朱刽子的鬼头刀已经斩首98人,今天斩了这妇人就封刀,他儿子要接班祭新刀啦。”

“退后,退后!”身穿黑军衣,背心上白底圆圈里有一个斗大“卒”字的军卒围成了两个圈子,外面一排军卒用手中的长枪当横排栅栏用,将向前推挤着、还边昂头扬脖边议论着的人群推开,以保持被红绳围起的圆圈禁区恢复原形,离人群20米后的内层圈里的军卒则手握大刀,冷眼警戒着。

一把血红的大伞避开了日光月光血光这“三光”。伞下阴影中,身穿大红吉服披着大红斗篷的监斩官坐在桌前,桌上有两方砚台,一黑一红,里面装着相同颜色的墨汁,两管黑红毛笔分别搁放在砚台旁边。

监斩官身边的师爷上前一步:“大人,午时已到。”

“带犯人!”

“得令!”站在囚车旁边的五名黑衣军卒闻令,其中两个将原来垂落在地的大刀双手竖起,分站在囚车旁警戒,一个则打开大锁,揪住已经被五花大绑、嘴里塞着木塞子的女犯辫子,将她拖了出来,由于站立囚笼时间长,加上对死亡的恐惧,女犯已经站立不稳,于是还有两个军卒则一边一个抓住女犯已经被贴身绑住的手臂,三名军卒一起将女犯拖到监斩官面前,一踢膝盖弯,女犯就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