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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流年如血暗恨生,沉疴苦酌金甲颜1
1流年如血暗恨生,沉疴苦酌金甲颜1
失去鲜活生命的血液干涸在空洞的眼眶,粗重的铁链磨破苍白的手腕,以及——面前瘫跪着的身影,这些全是李呈安的杰作,这是他的报应。
“阿晚…对不起……我……我…”
李呈安终于重见光明了,计划算是很顺利。可面前被他破坏得好像要死了一样的人,却是他再次渴求光明的原因。
姜晚翘了翘嘴角,他知道他想要的,也配合他演了很久的戏,这一切的计谋姜晚都看在眼里,现在这种局面,也在自己的掌控之内。
“没想到,你和当初村子里的人相比,倒还有几分相似了,李呈安!你比他们更可怕!”。
“你说什么?你?全都知道了?……阿晚……我真的不想伤害你,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在帝丘谷的禁区,香水瘴之下的墓冢里,终年不见日光。
他和他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月。
“哼,你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不过,你打心底里侥幸吧 ,正好,我可以永远依赖你了,你想要的不就这一切吗”。
李呈安的确孤独太久了。
隐世之后,他独自一人来到尚潔,第二次和姜晚相遇,当他颤抖的手去抚摸属于姜晚的眼睛时,他都是有些犹豫地。
可好像一切都是为了他准备的。
眼前人便是同乡人,
眼前友便是故乡友。
原本四季如春的帝丘谷,毒瘴之下的禁区,却是异常的阴冷可怕,姜晚镣铐摩擦着地面,余音缭绕在暗室里。
“即便……”姜晚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眼前一片漆黑。
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也无法习惯。脑海里不断翻过的是兰霞关隘口一别,到现在终成殊途。
“即便是你……顶着一张假脸,你骗得了世人,却欺骗不了我……和你自己。现在你如愿以偿了,如今我终于要任你摆布了,呵……”
他带着不屑与嘲讽,满不在乎地嗤笑。
他已经不是儿时舍身救他的李呈安,也不是胸怀天下的鹤禛玄,连假意欢笑的郁离都已经死掉了。
他给了他机会,他也终于下了手,一切都是你情我愿,却终究意难平。
鹤禛玄是这世上最了不起的医,用自己深爱之人的眼医了自己的盲。
他终得以复明,却变成了行尸走肉的恶徒。
这二十多年的日日夜夜,到头来他发现竟是什么也抓不住了。
胸臆中的窒息和难过铺天盖地的席卷着他,这份寒冷的痛意蔓延到四肢百骸,所有的沉稳和无情全部土崩瓦解,看着瘫坐在面前的人,看着这么破败不堪的人,鹤禛玄的心像被挖了一个大窟窿,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而他也成了另外一个华祯帝。同样的肮脏和自私,他早就后悔了,当他手起刀落,那么从容平静的剥夺了姜晚的光明,用华祯帝同样的方式,用他这一生恨不得生啖其肉之人的手段,毁了自己最爱的人。
这样的长相厮守难道真是他需要的吗?
他抚摸上自己的眼眶,再去轻触躺在自己眼眶里姜晚的眼睛,他骇得立刻弹开手指。
悲惨的大叫:“不……不!”
他在失魂落魄里听见姜晚怪桀的笑,这笑声像是来自地狱。
李呈安颓然的摔落在地。
他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姜晚。
“你明明知道我的企图,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反抗?不逃走?为什么要让我得逞!为什么!”
“你那么想要就拿去吧!为什么?因为我累了!李呈安,你还记得从前吗?从前的那些日子,好像是你我的,又好像不是啊……”
李呈安用尽平生的力量力抱住姜晚。他后悔了!不管这一切在不在姜晚的掌控之中,都是他,亲自动的手,起的念。
可,抱的再怎么紧,都无法驱散骨子里泛出的寒意。
微弱的烛火被墓室透进来来的风吹得恍恍惚惚,扭动着昏黄的身子,不死不灭。幔帐浮起的暗影诡异的笼罩着二人。
他不知道说些什么能弥补两人之间的再也无法逾越的深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能阻止自己的和姜晚的颤抖。
一切都显得过于苍白可笑。
“晚晚……”他再次像儿时一般呼喊着他。
“阿晚……我一定会医好你的……”
不待鹤禛玄说完。
姜晚狠狠地推开他。
再也忍不住:“再去挖别人的眼睛来治好我吗?医好我这个原本就有眼睛的人吗?李呈安,鹤禛玄,郁离!无论你是谁,你都是魔鬼了,当日威名天下,妙手慈心的北歧六十四坛军医领,早就……”他的声音暗淡下来,死气沉沉的接道:“早就已经死了。”
“不过,李呈安,我这眼睛要不要都不要紧,若不是这双眼睛,我的父母,我的父母……就不会死!”
“阿晚,你说的没错,鹤禛玄已经死了,你面前的是李呈安。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阿晚,你知道我宁愿不是什么医圣的徒弟,不是名满天下的妙手神医,更不是……祸国殃民的惑主妖人。什么都不是,只是你的李呈安啊……”
他陷在回忆和悔恨里,几欲神经失常,他一度偏执地以为只要拥有了姜晚的眼睛,就可以得到一切,也许,从那一刻起,他就懂得自己的自欺欺人,却仍然选择视而不见。
是啊,视而不见,所以老天爷让他做了瞎子。
他稳住心神,继续道:“你父母的死不是你的错,是村子里的人愚昧无知,心狠手辣!姜晚,这世上的有些事总要找个人推诿责难,让无辜的人去承担罪责,好像这么做他们的所作所为就有了正义的借口,还不忘灌上替天行道冠冕堂皇的幌子。这就是所谓的世道人心;到头来无论你有多么无辜多么善良,做了多少好事,老天也不会因为此而帮助你解救你出苦海的,善恶终有报就是个狗屁,这就是天道无情!所有的信仰坚守是一点点失望,一次次的绝望,是谁摧毁的?你我都是被命运抛弃的人罢了……”
“你说的太远了,李呈安!”
姜晚推开李呈安,那么虚弱无力地推开他。
“我一个瞎子又能逃到哪里去?这个镣铐实在大可不必!”
当初李呈安复明之后,就带着姜晚来到了禁地香水瘴,这下面有几间极其封闭的地宫,非常的隐秘,这是存放着历代祖师的棺椁,师祖的师祖,几辈人的尸骸都葬在这里。
他没有时间参拜,祭奠师祖们。
找了一间耳室暂做停歇。
他迅速地撤退到这里,任谁也不会想得到。
他怕遇见毒圣和赤皇。他也想天上人间,只有他们二人。
两个人在耳室里,关闭了六识五感养了一个月的伤,在才醒过来的这几天里,爱恨情仇全部开启了。
李呈安不理会姜晚的挖苦。
“阿晚,你和我身后都会葬在这里,再也不会被人打扰。”
“可我们还活着”。
李呈安立刻被堵得哑口无言。
他不再说什么,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衣衫,为姜晚换上。
姜晚推开他,道:“我累了,我还需要这些吗?你要我在这,与我而言,哪里不是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