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1章 车祸
叶衾醒来的时候第一眼是头顶挂着的药水瓶，除却滴答滴答的药水声清晰可闻，整个病房安静得可怕。
张了张口想说话，可发现嘴上箍着呼吸器，再接着发现全身像是被固定住，竟是动弹不得。
“吱呀……”门被推开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病房内显得煞是突兀，把叶衾惊了一下，但转眼一看，是穿着粉色护士服的护士推着推车进来，叶衾才舒了一口气。
“32床，叶衾？”护士拿着笔兀自在记录簿上写着，也没希望半残的叶衾能有什么回应。
叶衾动了动脖子，艰难点头，很想开口问一下自己在这躺了多久了，可依然发声失败。
无言地躺着，只能默默回想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凶神恶煞的婶婶一家，闷声哭泣的妈妈，被抢走的房子，心不在焉走过马路的自己，尖利的鸣笛，撕心裂肺的疼痛，突然袭来的巨大黑暗……
妈妈呢？自己车祸伤成这样，家里的钱交医药费都得用完了吧……妈妈怎么样了？不行，一定要马上找人问清楚。
病床上的叶衾全身剧烈扭动起来，试图引起面前护士姐姐的注意，但护士像是没看见她的大幅度扭动一样，只刷刷几笔记录了一些什么，再抬起手调节了一下叶衾的吊瓶，便推着车离开了。
叶衾很无奈，但突然袭来的疲倦使她浑身乏力，不多时便又昏昏沉沉睡去……
“衾衾，衾衾。”有人在摇动她的手臂，是耳熟的声音。迷糊睁眼，叶衾发现自己体力和知觉竟恢复了不少，也能出声了。“衾衾，你终于醒了，是妈妈啊！”喜出望外的声音让叶衾心里一松，随即有人取下了她的呼吸器，终于可以说话了。
虚弱无力微笑着地转头看向病床边的妈妈，嘶哑出声：“妈妈，我在这趟多久了，你什么时候来的，我之前都没看到你。”
妈妈含着泪光抚了抚叶衾的发丝，说：“傻孩子，妈妈一直陪在你身边啊，几乎是没离开的啊，你伤成这样，妈妈怎么放心离开太久。”
原来是这样，那之前妈妈可能是去厕所了吧。
“是啊，孩子，你妈妈在这守了你三天三夜了，你才醒过来，哎，最爱孩子的都是母亲啊！”隔壁床传来热心大妈的声音。叶衾这才发现，这个病床原来其实是有其他病人的吗？为什么之前那么安静，难道是大家都睡着了？
窗外风吹进来，轻柔地抚慰着房里的气氛。大概是自己疑神疑鬼了吧……叶衾把不对劲的念头收回，安心地喝了一口妈妈递来的茶水。
“32床，叶衾。”护士来例行查房，妈妈便配合地让开，坐在一旁。
“最近病人有没有什么异常反应？”护士拿着笔记着，一边问坐在旁边的妈妈。
“没有，没有，她刚刚醒来不久，是不是需要叫主治医师过来看一眼？”妈妈急忙问道。
护士看了一眼床上的叶衾，点点头：“我稍后帮你叫吴医生过来。”然后走向旁边的病床，“33床，于丽华……”
等护士走后，妈妈突然发现病床上的叶衾状态不对，面色发白，额角冒着冷汗，急问：“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叶衾收回内心的惊惧，只开口问了妈妈一句。
“妈妈，这个医院，护士的衣服都是什么颜色的？”
奇怪她为何好奇这个，但妈妈还是如实作答：“这个医院的护士都是跟刚刚的护士一样，是淡蓝的衣服，怎么了衾衾？”
……那之前那个穿粉色衣服的护士是谁。
一直到吃晚饭之前，叶衾都沉浸在对粉衣护士的恐惧与猜测中，本就车祸伤及多处，气血不足，此刻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提着便当盒进来的叶妈妈一看，担心得不得了，连声问叶衾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不舒服就不要憋着。叶衾只摇了摇头，那个场景肯定只是她的梦吧，没必要说出来让妈妈担心自己的精神是不是有问题。可能，多休息一下就好了吧，但愿……
叶妈妈和隔壁床于大妈的家属合力，小心地把伤口刚刚愈合一些的叶衾扶了起来，调整了床靠背的角度。和对方道了谢之后，她这才把病床专用的吃饭桌子铺设起来，嘴里一边念叨：
“衾衾啊，你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跟妈妈说啊，不然跟医生说，跟护士说也行，总之不要自己憋着啊……”
听到“护士”两个字，粉色护士的身影再次闪现脑中，叶衾的脸又白了几分。但叶妈妈此时忙着布菜和念叨，倒是没有发现叶衾此时更不对劲的脸色。
而后，饭菜的香味忽然而至，叶衾越绷越紧的神经也在这家常菜的温暖气息中，莫名缓缓松开。是啊，都是一场梦而已，自己以前就经常经历所谓的鬼压床，不过是“梦魇”罢了，何必想那么多呢。
叶衾虚弱地笑了笑，没插针头的右手接过妈妈准备的汤匙，小心尝了一口新鲜熬制的豆腐汤。
昏迷的三天都是靠输液维持生命，突然食到新鲜食物的滋味，纵然是平时觉得非常寡淡的豆腐汤，也在叶衾的舌尖味蕾上炸开，瞬间如同一股暖流，驱散了阴冷气息。
“好，好嚯！”叶衾一边低头猛喝汤，一边含糊不清地夸奖着。叶妈妈无奈又好笑地直摇头，拍拍叶衾的背后，让她别急，慢点喝。
旁边床位于大妈和她儿子女儿的说笑声也传来，前面一面墙上悬挂的电视机里播放着搞笑综艺，病床床头同事之前来看望送的鲜切花还挂着露珠，妈妈也坐在一旁一边吃着一边看着电视，多么温馨的一副画面啊。
叶衾停下舀汤的手，感觉心内的恐慌平静了不少。还好，还好。还好自己是活在这个真实的世界的。
与此同时，电视里的搞笑综艺，主持人刚和嘉宾抖了个大包袱，惹得全屋正在看电视的人都哈哈捧腹，于大妈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来，直夸这主持人会说话。
病房里的气氛把刚进屋例行检查的护士都感染了。淡蓝色制服的护士挂着微笑，抱着记录簿，先是去给于大妈那床换了一瓶药水，然后才是朝叶衾这床走过来。
叶衾定了定神，努力使自己没什么异常表现。
护士在询问了叶衾和叶妈妈一些情况后，拿笔记了一下，随后看了看叶衾的点滴瓶，伸手在滚轮上调整了一下。
“请问……”叶衾艰难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护士小姐姐，我还有多少天能出院啊？”
蓝衣护士挑了挑眉毛，又刷刷写了几笔，才回答叶衾：“这个要问主治医师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看你这个多处受损的情况，少说得两个月吧大概，好好养病啊。”
叶妈妈点点头，连连称是，站起来送护士出病房，顺便又去问一些别的情况。而这边叶衾凝眉，两个月……看来要在这个32床住很久啊。
使劲晃了晃脑袋，试图把那些隐隐的焦虑和恐惧晃出去，一边在心里默念各个宗教的口诀，以及“世界上没有鬼，世界上没有鬼，世界上没有鬼……”
入夜。
吃饱喝足，也娱乐得差不多了，隔壁床于大妈的儿子也准备先回家照顾家里了，于大妈的女儿和叶妈妈则是留下来，一人一个简易的伸缩床，随时准备照看自家病人。
吃饭时立起来的靠背也降了下来，饭桌也收好放到了一边。叶妈妈先给叶衾捻好被角，这才脱鞋回到自己的伸缩床上，关掉了手边的小夜灯。
一屋子均匀的呼吸声不多时便传来。
大家都在，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吧……叶衾迷迷糊糊地想，也逐渐沉沉睡去。
“滴答，滴答。”
滴答的药水声清晰可闻，整个病房安静到只能听见药水的声音。
叶衾缓缓睁眼，心道，怎么又醒了，睡眠质量不怎么样啊……
而下一秒，她发现，嘴上竟又箍着呼吸器！再接着发现，全身又处于被固定住的状态，动弹不得！
“吱呀……”门被推开的声音，在这安静的病房内显得煞是突兀。
叶衾浑身一僵，眼角余光速速往床的左边一瞥——妈妈的床铺并没有在！
穿着粉色护士服的护士推着推车，不紧不慢地进入了病房。鞋跟落地的声音同样清晰可闻。
一声，一声，又一声。
“32床，叶衾？”
不行！这一定是一个梦境！病床上的叶衾全身再次剧烈扭动起来。她记得，她记得以前梦魇的时候只要在梦里使劲挣扎，总会很快醒过来的。她得挣扎，她得……
护士照样像是没看见她的大幅度扭动一样，在记录簿上记录着，仿佛叶衾此时只是一团空气。
不能这样下去，我不要继续做这个梦！叶衾内心强烈呐喊着。接着她闭了闭眼睛，缓了缓呼吸，然后卯足劲开始以更大的力气挣扎起来！
粉衣护士还在记录着什么，但很快就记完了。叶衾只见粉衣护士伸手就要调整吊瓶的滚轮，突然灵光一现，有了！试试这个能不能有用！
她把挣扎的力气集中在了插着针头的左手，咬紧牙关，直冒冷汗。很快左手便艰难翻转过来，虽然仍是被定在床铺上，但足以让她蹭掉贴着针头的胶带，以及调整针头的位置。
叶衾左手背的胶带被她拼尽全力蹭掉了一半，针头方向也一转，插进了别的血管，之后破皮而出，暴露在空气里。
成了！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药水味逐渐在空气里弥散开。正调整滚轮的护士手一顿，显然是闻到了。她掀了掀眼皮，脖子一歪，朝叶衾看过来。
在她看过来的一瞬间，叶衾很确定，她看见护士的双眼整个血红了！
冷汗涔涔间，叶衾赌博一般闭上双眼。而在她闭眼之后，护士却突然脖子回到正常的位置，眼睛也恢复了正常，嘴里轻声说：“呀，这针头没插好呢，是我的职责。”
一双冰凉的手轻柔地把叶衾左手针头拔出，又消毒后重新给她进行了注射，贴好了胶带。
叶衾舒了一口气，她很有可能赌对了。
如果接下来再次进入这个地方，她得再验证一次。只有确定了这一点，她才能有可能想出破局的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