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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锒铛入狱 得遇重生
周寻站在天台的楼顶,雪下得很大,单薄的衣衫被风鼓动着,身躯在天台边缘摇摆不定。
十五天之前的一个电话几乎毁掉了他精心建设的一切,夺走了多年来他辛苦打拼积累下来的全部资产。
由于制造,销售,三无贴牌家电,工商,公安一起找上了周寻的门,工厂和仓库被一并查封,制造点被全部捣毁,仓库里所有的货都被收缴销毁。
一副冰冷的手铐铐住了这个三十多岁就在家电市场中打下一片天地的年轻人。除了行政拘留十五天和一笔数目不小的罚款什么都没有留给他。
冰冷的雪被体温化开,水渍打湿了周寻的脊背,贪婪的取走最后一丝温度。他好像被打回了初中毕业时父母破产被人逼债,窘迫不堪的原形。眼前只有刘民来看守所接他时微红的眼眶,和父母在半月之间就全部白了的头发。他闭上了自己的双眼,脑子漂浮着罚款数目,一张张的钞票成了催命符。
周寻出生在一个内地的省城里,家境说不上好或者坏,至少是衣食无忧的。一家人住在父亲单位的职工房里。
只是随着父亲生病,办了病退,家里的境况就不尽如人意了。生活的重担全部压在了周寻母亲的身上。
这个天生不安于室的女人在此时终于得到了一个机会,只身下海做起了倒腾服装的生意。那时刚刚改革开放,社会给了第一批勇敢下海的人丰厚回报。
因此作为独子的周寻也过了一段人生最繁花锦簇的日子。虚荣和对金钱强烈的向往在此时牢牢的印在了他的骨血里。
可惜很快到来的服装市场激烈竞争,摧垮了这一场幻梦。为了应对日渐火热的市场,周寻的母亲将积蓄全部压在了南方的上家口中一定会火爆的新款上,甚至还找高利贷借了十万块。可等到款项交付完成后,这个上家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巨大的阴影随之笼罩住了这个家庭。在这种窘境之下,周寻的母亲病倒了,而此时家中却没有任何的余钱可以治病。
于是周寻在原本应该尽情挥霍时光的中考后的暑假,跟随着父亲一家家找到亲戚朋友借钱。可除了冷漠的脸和寥寥几张用以敷衍和打发的钞票,什么也没有得到。
他躲在墙角看着母亲苍白的脸色和父亲扶着头终日苦闷的样子,跟自己无忧无虑的学生时代做了告别,一头闷进这个冰冷险恶的社会。
从端盘子的服务生,到家电市场的小销售,也许是由于天资出色,也许是由于这被逼出来的一股狠劲,周寻不曾停歇的往上攀爬。
靠着反复钻研打磨的技巧,他成了这小片地方里业绩最高的销售,得到了商场里一家家电铺老板的看重。在市场中洗牌的空档里和这个老板合着伙开了一个一半属于他的小铺面。
他一直标榜自己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商人就是敢于为了百分之两百的利益挑战一切。靠这个时代的信息闭塞,周寻联通维修电器的师傅,通过对翻新的电器进行贴牌销售获取到了丰厚的利润。
在强大的利润驱动下,翻新贴牌的生意极速迎来了急速扩张。加之其花样百出的营销手段,终于搏开一番新的天地。周寻终于在时机成熟的时候彻底摆脱了老板的钳制。
拿着自己攒下的第一桶金和手上的客源,他盘下了完整的、属于自己的铺面,随之成为这座城市乃至这个区域里颇为有名的家电商人。
可惜人的贪欲是永无止境的。巨大的利益冲昏了他。让他放下了一直以来从父母教训里学到的谨小慎微,勤勤恳恳。甚至飘飘然的无视了自己身边好兄弟刘民的劝阻。
在冬天销售旺季来临前,周寻选择投入大量的资金订货,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巨量订单。
但不知道是被抛弃的前老板还是眼红的同行,总之,有人给他设下了一个天罗地网的套。货刚刚到位,他就被一个电话传唤走了。
人生的深渊终于向周寻挥了手。生活的冷笑和嘲讽在被拘留的十五天里将他摧毁得干干净净。他人生到此为止的所有努力,所有挣扎都成了一个徒劳的笑话。
一跃之后,一声沉重的闷响成了最后的回音。强烈的疼痛从后脑勺撒开又迅速消亡,最后只给周寻留下漫无边际的黑暗。
……
“周寻,醒一哈。干活唠。“
在混沌的黑暗中,周寻听到了熟悉的呼唤,勉强睁开肿胀的双眼,一张小麦色的方方正正的脸正凑在他的面前。
“大民...”
眼前这张脸他最熟悉不过,这是到人生的末途仍旧愿意拉扯他一把的兄弟。不过眼前这张脸却不同于之前他在看守所见到的憔悴和苍老,仿佛年轻了好些。
看周寻还在愣神,刘民背后的工头啐了口痰在地上,带满尘土的胶鞋狠狠在水泥地上将痰搓开。
“门口进货了!憨包,就晓得吃饱了在后面睡。”
陌生又熟悉的场景让周寻瞬间回忆起往日刚到商场出苦力背货扛货的日子。他连忙拽着刘民的手臂爬起来,伸手死死勒住刘民破汗衫的肩带,摇晃着对方。
“大民,今天几号?”被周寻勒得一蒙的刘民脑子没太转过来。
“啥子?”
“我他妈问你今天哪一年的几号!”
因为激动和兴奋,周寻几乎咆哮了出来,从脖子到脸都通红。
“9…92年六月二十一号。”刘民看着有若疯迷的周寻也被吓到了,断断续续的回答。可眼见着听到回答后周寻疯的越发厉害,刘民以为他是中了什么邪,连连挥手招呼工头。
“这瓜娃子发癔症唠,快帮忙!”
刘民抱住周寻的腰,工头一个大耳刮子打在周寻脸上,方才让周寻从自己重生的狂喜中醒了出来。两个汉子趁着周寻愣神赶紧将其扑倒在地。
刘民嘴里用土话骂骂咧咧的。按老一辈人说,遇上邪祟,要男人对着骂最脏的话,再吐上口水,所以刘民打算先用这法子试试。
正一嘴口水要吐出来,周寻就连忙捂住了脸。
“我莫事!就是噩梦惊到求了。别吐我!”
周寻用铜锣一般的嗓门连连喊出声,刘民才停下动作,长出上一口气。工头也放开了他一屁股坐在旁边地上。
“你个瓜娃子,肯定是身体虚,做梦被缠了,不然啷个可能这样发癔症喃?睡觉前少想点女娃子。”
看着一副过来人模样的工头,还有剃着寸头肤色黢黑的刘民,周寻红了眼眶,现在他看这一切觉得那样可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