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冬季的天空微微泛白,雾霾笼罩着路灯,光线像一柄柄利剑,冷冷地刺着行人的眼睛。

大部分人还在安睡,而作为快递员的韩冲,已经驾驶着他绿色的电动小三轮,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韩冲从小娇生惯养,母亲是家乡中学的校长,父亲是县医院有名的外科医生,在县城里面算是条件不错的小康之家了。舒适的生活环境使韩冲从小就缺乏竞争的欲望和能力,大学草草考了一个本三,混过大学四年之后找不到理想的工作,暂时以送快递为生,成为快递小哥大军中的一员。

最近持续半个月的双十一工作把韩冲累坏了,只是想做一条咸鱼的他被高强度的工作折磨的头昏脑胀,连带着对淘宝京东拼多多三大网购APP怨念十足。

因为加班而缺少睡眠的韩冲脑子昏昏沉沉,在差点错过的一个十字路口猛打了一把方向,电动三轮车失去平衡翻倒在地。

韩冲还来不及爬起身来,被一对迅速接近的白色氙气大灯晃花了双眼……

意识回归,韩冲感觉天旋地转,睁开眼,两眼发黑,恶心欲吐。

我是谁?

我在哪?

我在干什么?

好似宿醉后的断片,韩冲的记忆出现了断档。

又闭上双眼缓了一会,韩冲才想起来,自己在送快递的路上,好像被车撞了。

大脑的眩晕感稍缓,疼痛的感觉又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全身上下肌肉酸痛,吃力的活动了一下胳膊腿,没有特别疼的感觉,应该是没有骨折,韩冲心里暗暗庆幸。

“这个开车的崽种,撞了老子就跑,你等着,老子抓住你讹死你!”韩冲想破口大骂,可惜话到了嘴边,变成了虚弱的呻吟。

“哥,你醒啦?”

韩冲听到这类似粤语的方言吓了一哆嗦,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扎着坐了起来。

韩冲此时身处一个破旧的土坯房里面,空间很大,比他老家农房的正厅还要大,屋里光线很差,影影绰绰的能看到屋子里摆了几口大柜子,冷风从没有玻璃的窗户灌到屋里,土坯墙散发着潮湿发霉的味道,又湿又冷。

此时韩冲缩在风吹不到的墙角,身边紧紧挨着的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小脏孩,身上脸上黑乎乎的看不清相貌,瘦得皮包骨头,衬得双眼大的吓人。

看着眼前怪异的一幕,韩冲的脑子当场死机。

“哥,你喝口水。”身边的大眼贼端着一个灰不拉几带好几个缺口的瓷碗,递到了韩冲的眼前。

“不喝!”韩冲气的一抬手想把破碗打掉,结果一动胳膊那疼痛的感觉又来了,呲牙咧嘴的盯着破碗,借着窗口射进来的微光,不由愣了。

水里的倒影影影绰绰,看不真切,一个念头在韩冲脑子里炸开了。

“这不是我!”

足足过了一天,韩冲才接受了自己穿越了的现实。

没有继承这副身躯完整的记忆,甚至连醒来身边伴着的小孩话语听着都是十分吃力,这小兄弟说话带着类似客家话的口音,却又不完全相同,把穿越前是河北人的韩冲听的一愣一愣的,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被自己占据身体倒霉蛋儿的身世经历了解清楚。

韩冲穿越回到了宋朝,现在是哪个皇上暂时还不清楚,占据的这个身体的主人叫做李正庭,虚岁十七,被一个名为李非语的道士收养,醒来时伴其左右的同样也是被道士收养的孤儿,取名李立,今年虚岁十一。

韩冲醒来的地方是一个破庙,似乎成了本地的停尸房,刚醒来看到的几口大柜子是几口停放在破庙的棺材,其中就有这具身体的义父,李非语。

李非语已年过五十,头发花白,蓄了一把白须,配上洗的掉色的道袍,也颇有仙风道骨之感。李非语没有固定的道观住处,也无亲人,只是收养了这两个可怜的孤儿,浪迹江湖。

浪迹江湖听上去很浪漫,实际上就是走街串巷,居无定所,在各乡镇间来回穿梭,给生病却看不起大医馆的穷苦百姓看病,混口饭吃,偶尔也帮人做做法事,驱魔祛秽,装神弄鬼。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李非语这四者只会其三,望闻问信手拈来,这号脉是一窍不通的,每次看病只是装模作样的号上一脉,再根据病患口述的症状,在自己仅有的三五个药方里选一个尽量对症的开给病人,剩下的就看病人的运气和体力了。

病人的运气有好有坏,但是李非语的好运到了尽头。

前几日,清源镇牛家庄村的牛老二老娘感了风寒,李非语上门医治,按照以往的经验,开了治疗伤寒的方子,结果过了两天,牛二老娘竟然高烧不省人事,一命呜呼了。

李非语带着两个孤儿,没有固定的住处,给人看病的同时也就住在牛二家中。牛二老娘发病离世的过程李非语全程都在,可是却束手无策。

牛二一气之下把李非语痛殴一顿,李正庭为了保护李非语也挨了不少拳脚。这牛二身强体壮,哀痛悲愤之下,把李非语乱拳打死了。

牛二被官府抓了起来,家中老娘病死,家中无一活人,竟然就此绝户了。

李正庭被打的浑身淤青,在阎王殿前转了一圈,现在灵魂已随着李非语一起奔赴黄泉路,身体却被遭遇车祸的韩冲阴差阳错的占据了。

李非语被牛二打死,本就是一桩刑案,官府尚未判决,且李非语是否属于庸医害人,牛二老娘是病死的还是李非语医死的也无定论,于是李非语的尸身停放在破庙并未处理。

正值冬日,寒风袭人,破庙四处透风。李正庭李立兄弟二人盖着李非语留下的宽大道袍,依偎取暖。

李立年纪尚小,不懂生离死别,这几天人来人往,挨饿受冻,还要照看受伤的李正庭,早已累坏了,本能得紧紧依偎着唯一的热源,李正庭的身体,额头顶着膝盖,蜷缩着睡着了。

作为一个意外被撞死穿越的快递员,李正庭的身体内似乎有一个虚拟的空间,这个空间大小恰恰是绿色快递三轮车货箱的大小,里面塞满了各式各样大小不一的快递纸盒和包装袋,在这一堆快递的下面,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个透明的光幕,够过快递盒子的缝隙,似乎可以看到“网购系统启动中”几个大字。

系统似乎被快递堵死了,有点尴尬……

李正庭心念一闪,一个巴掌大小的快递纸盒凭空出现在了他手中。快递倒是可以随着心念取出来,并且是随机选了一个出来的。

李正庭若有所思的掂量着手中的快递纸盒,份量很轻,作为一个资深快递员,手撕快递的技能必不可少。

拆开快递,李正庭轻轻叹了一口气,躺在盒子中间的,是另外一个盒子,黑色漆面上写着“YSL”,打开盒子是一支口红。

饥寒交迫,浑身是伤,我要这红色的棒棒有何用?

集中精神,李正庭想把快递放回意念的空间中,发现手中的盒子毫无动静,看来意念空间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就放不回去了。

顺手把口红放在身边,李正庭集中精力,再次把注意力放在意念空间里面,想要再取出一件快递。

随着李正庭的意念,一个袋装的快递出现在他手上,看上去挺大的,摸上去有点软,应该是一件衣服。

李正庭心中一喜,刚刚准备再次手撕快递,突然眼前一黑,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一股巨大的眩晕感袭来。

李正庭一手掐着自己的太阳穴,一手撑着地面,过了好一会才把眩晕的感觉忍过去。

这毫无征兆的眩晕应该是来源于从意念空间取出的快递,李正庭推测也许是一次取出了太多快递包裹,导致自己的精神消耗过度。

忍受过这一波巨大的眩晕,李正庭坐直了身体。头还是宿醉一般隐隐作痛,晃了晃头,李正庭撕开快递的包装,发现手中是一个黑色加拿大鹅的长款羽绒服。

“运气不错。”李正庭终于松了一口气,上一辈子作为一个娇生惯养的独生子,从没冷过饿过,穿越到古代一天的时间内,就只喝到几口凉水,饥寒交迫,生活质量还不如新时代大街上的流浪狗,直接倒退了几千年。

把道袍从身上掀开,再把羽绒服盖在了自己和李立的身上,最后再把破旧的道袍盖上。虽然身处阴森的破庙,但这件羽绒服给了李正庭久违的温暖,取出快递的眩晕加上寒冷和饥饿,李正庭再一次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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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宋代古人说的算是中古汉语,听起来接近现今的客家话,科学家以构拟的方法还原,有兴趣的朋友可以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