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1章“偷鸡贼”
甲申猴年,阴历四月初四夜,山野无人。
趁着夜色,伴随草丛中偶尔一两声鸡鸣,几个高度不等的黑影抬着担架模样的东西窜上山去,人影融入夜色,只有中间一块白花花的布十分显眼。
只见其中的瘦高个掏出自己血淋淋的手,在白布四角各点了两点血指印,双手合十。
“太爷爷保佑,让这位新仙安心上路吧。”
抬担架的均老老实实地拜了三拜,“冤有头债有主,您老有事找他家去,别找我们。”
白布里突然什么东西“吱啦”一声垂下,从边沿露出四截惨白枯瘦的手指,吓得四周的马仔全都放开手,一股脑往后摔坐在地上。
“四!完了!新仙发话了,要咱们死!”
一般在刚去世的人尸体面前,有些抱着敬畏心(心虚)的人会称之为新仙,以示尊重(拍马屁)。
这时瘦高个倒胆大起来,从地上爬起,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你们瞎咋呼啥,鬼都给叫醒了!”说完就急忙捂住嘴,“不,不是,我是说新仙要被你们吵醒了。”
一个身材较壮的马仔捂着胸口,惊魂未定的样子,“豹哥,这生意可不兴做,把钱退了吧。”
“咱都受这惊吓,怎么能退!要我说钱卷了我们跑吧。”
那豹哥在江湖上行走多年,也是很会审时度势,他摆摆手,“做完可以拿到五倍定金,你们家里不缺,我可缺这笔钱,别自己吓自己了,你们睁大眼瞧瞧。”
他掀开手边的白布,一只毫无生气的枯手自然垂落,明显比他自己的手还要小很多。
“拇指太短才没被你们看到,什么四四四,天亮之前雇主要验货,还有座山要翻呢,好好干,别疑神疑鬼的。”
豹哥放下白布,让马仔继续抬上山,没注意到白布落下时顿了顿,底下似有一股阴沉沉的气在流窜,却被四个角压得死死的。
林中静得一丝风都没有,只有脚步踩过的沙沙声,和露水打落的嘀嗒声。
担架上的手就这么垂着,一路和担架的边缘磕碰,碰出几道浅浅的淤青。
就如山野间的月色那样悲凉。

次日清晨,还未有人出门耕作,村子里传出妇人的叫骂声。
“哪个缺德的王八羔子!偷鸡就偷鸡,还给杀在我家后院门口!吓老娘一跳!”
扒在墙头上看热闹的小孩不嫌事大,“我说花婶,那鸡离你家后院得有百八十米吧,咋那么爱添油加醋。”
“去去去,周家的小崽子,你懂个屁。”
小孩吐了吐舌头,跳下围墙,一溜烟跑没了影。
屋里头出来个穿白马褂的男人,两膀子擀不出一坨肉,听到媳妇的骂声忙伸着脖子瞧瞧,这一瞧却差点没了魂。
他嘴唇铁青,颤颤巍巍道:“这,这是大凶啊!”
花婶强势且自我,从来不信这些邪,立刻就给他劈头盖脸骂过去。
“我家一群老母鸡就指望着这只公鸡下蛋,你个蠢蛋还不如想想上哪搞只便宜公鸡来!”
“婆娘你看,”男人提着长木棍杵了杵地上的死公鸡,只见那鸡脖子下面竖着一道不长的刀口子。
“啥玩意?”
“这是那些人的手法啊,只要跟邪祟或者死人沾边,都这么取公鸡的血,取的血量不多,所以刀口小,但把握的位置却很致命,这么杀死的快又能留完整尸首。”
听他说一大堆内行话,花婶十分不耐烦,“你一医人的村医还信这些,谁敢找你看病!”
男人难得硬气地直起身,唾沫星子快飞到两米外,“别不信,你看旁边。”
他用木棍挑开了周围的树叶和杂草,泥地有不少半截的脚印,“看脚印这些人长的都挺壮,步子实多是胆大,抬着的可不一定是啥好东西。”
听丈夫这么说,花婶也犯嘀咕,若是死人被抬着从自家门口过也不是什么大吉大利的事情,总归有些晦气。
“那你去办吧,把这只鸡丢远点,最好葬在人家坟头上。”
花婶一撂担子,扭着厚实的胯回院子喂鸡去,喂饱后准备挑只肥的老母鸡宰了煲汤。
男人蹲在死鸡边连连叹气,“不知道是谁家的可怜孩子。”
几根鸡毛之间,一把发黑的长命锁静静躺着,仅剩一角还锃亮,上面雕饰的翔凤风姿不在,如今已然跌落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