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1章 白狼
公元2202年,联合国常任理事国全体通过《恶人流放决议》,全员恶人流放火星,并成立监察局羁管。
C区。
喝到半夜,炮爷脚步踉跄,摇摇晃晃走回矿场,口中哼着荤调子,“大姑娘美啊,大姑娘浪,大姑娘…”。
啊~啊~
经过一片森林,林子里传来痛苦的呻吟,十分销魂。
炮爷停下脚步,细听一会,大嘴裂开,露出猥琐的笑容。
叫声时高时低,炮爷不自觉跟着拍打大腿,九轻一重,准有人在干好事,炮爷酒性上来,按耐不住,急急闯进林子里。
夜风冷冷。
炮爷打一哆嗦,酒醒三分,见四周林木崇崇,暗沉沉,阴森森,心里胆怯,想要退出去。那叫声忽又响了起来,近在耳侧。
声音魅人,七分酒劲再上来,炮爷紧跑三步,来到林中空地,草木倒伏,一线月光下,草染血色,一片鲜红。
炮爷惊坐地上,酒去七分,惨烈景象反而激起骨子里的血勇,他愣神片刻,抽出腰后的石刀片,小心翼翼上前。
一头巨狼趴在草地上,半身烂银,半身是血,叫声正是从它口中发出。
炮爷跳脚,大骂:“畜牲,学人浪叫。”
见到人来,白狼的头松力放下,不再费力叫唤,微微侧身,露出肚腹。
炮爷步步接近,白狼越发低眉顺眼,后腿勉力扬起,半透明的胎膜向外鼓出。
半步距离,炮爷右手石刀片收在腰间,刃口前指,对准狼眼。
他伸出左手躬身抚摸狼头,白狼发出祈求的哭声,口中咳出血痰。
它目光乞怜,看向下腹。
炮爷看向狼腹,高高鼓起,明白白狼心意,将石刀片踩在脚下,双手顺着狼头,前肢,后腰,摸到下腹。
有半个狼头伸出体外,被胎膜裹住,挣脱不破,拼命的蠕动。
它不知它生的渴望在加剧母亲的死亡。
炮爷性恶,但也知生善,眼见白狼不知被何物攻击,受伤极重,没有生气自然分娩,拖下去必然母子皆死
他对白狼说道:“剖腹,你死,崽子活。”
白狼似乎听懂了,点点头。
拿起脚下的石刀片,啊!炮爷用力刺进白狼上腹,白狼庞大的身躯痉挛抖动,痛苦嚎叫。半出生的狼崽子好似也在怒吼。
把刀抽浅,顺着刀口割开肚皮,瞬间血透重毛,血如泉眼涓涓流下,破开小臂长的刀口,炮爷再难下手。
双手伸进白狼腹中掏摸,温热黏腻,阵阵血腥气直冲口鼻,炮爷忍不住接连作呕。
月上中天,血溅满身,炮爷折腾半晌,脑门急的冒汗,终于从白狼腹中拽出第一个崽子。
月色与血色交织,炮爷看清手中事物,心惊胆骇,吓的跌坐地上,那露出来的头竟是一个人类婴儿。
白狼喜悦的欢叫。
炮爷冷静下来,坐起身,捧住婴儿头颅,向外拖曳。
婴儿右半身卡在白狼腹中,他伸手如狼腹中寻摸,婴儿右臂被白狼肠子缠住,他解脱不来。
炮爷越急越乱,越是拨弄不开,白狼吃疼,生出一股力气,头钻入下腹,咬断肠子。
嗷!
男婴在白狼的疼嗷和淋淋热血中降生。
炮爷将婴儿举到白狼眼前,“呐!呐!你的孩子,是男孩”。他声音嘶哑,难掩内心的激动,仿佛捧起是主的孩子。
白狼目中泛出母性的光辉,伸出舌头舔舐男婴身上的鲜血。
将男婴放到白狼颈窝,炮爷钻进白狼咬大的伤口,拽出拼命向外挣的狼崽,又抱出一头小狼,给到白狼脸前,白狼一一舔舐。
月下半天,终是耗尽一生力气,白狼动作越来越慢,眼神逐渐冷寂,在不甘中死去。
白狼死后,炮爷合拢白狼双目,狠下心用石刀片砍下一根狼牙,脱下牛革外套,将男孩和狼牙包裹在一起,抱在怀中。
看着脚下两头银月色熟睡的小狼,炮爷狠下心跑出森林,奔向矿场零星的灯火。
天青气升,破棚屋投进天光,炮爷生熬半夜从惊愕中醒来。
他四十岁年纪,瘦瘦小小,常年在矿底下干活,干瘪如整个夏天没有落雨的花生。
二十岁杀人,牢中度过十年,流放火星十年,人事与他极远,要他照顾孩子比杀人更难。
他看着膝前男婴,男婴看着他,眸子清亮,如蓝湖底的鹅卵石。
瞬间,他心底疑虑烟消云散,不再担心,笑呵呵,嗲声喊道:“阿郎,阿郎。好命硬的孩子”。
逗弄一会,炮爷真切感受到新生命带来的愉悦和活力。
他嘻嘻道:“儿子,睡一会,老爹给你找头羊吃。”
皮革盖住阿郎的脸和狼牙一起小心窝在角落。炮爷抽出屋檐的石刀片,大踏步出门。
火星石矿只有一人有羊,c-级恶人羊倌儿,报复情妇杀人入狱,流放火星倒变成了好人,领了两头羊,费心吧啦的养活起来。
炮爷来到半山坡,远远看到,羊倌儿蹲在一块石头上,朝着太阳,报纸条悠悠然卷着自己晒得烟。
五头羊,一公两母两只羊崽子背阴处啃食地藓儿。
见到炮爷提刀而来,羊倌儿紧张起来,握紧手中的铁鞭,高声喊道:“炮爷,你不去上工,来我这干啥?”
流放火星十年,太多人磨平心气,老实低头干活,日复一日,争取好好表现回到故乡。
羊倌儿是这样的人。
炮爷却是例外,流放越久,越为暴戾,好酒好色好斗,别人轻蔑他一句,他恨不得杀人泄愤。
第一次十年大评从c-级恶人堕落c+级恶人,照这狠辣的劲头,下一个十年怕要堕落成b级恶人。
炮爷站在下处,直明来意,“羊倌儿,爷想吃肉,要你一头羊。”
羊倌儿气的发抖,胆怯炮爷的恶劲,他又不敢不给。
他软声道:“炮爷,你不能这样。你还想回去吗?”
炮爷猛吸鼻子,一口浓痰吐到羊倌儿鞋上,恶狠狠道:“回去!那是你们的事,老子不想,在火星老子比地球快活。”
他不多废话,持刀冲向羊倌儿,羊倌儿铁鞭挥起,即被砍掉。刀口架在羊倌儿脖子上,炮爷拍打他的脸说:“给我或者死”。
喜滋滋炮爷牵走一头母羊,不过瘾,走两步,又回头抱走一只羊崽。哼唱着走下山去,“大姑娘美的那个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了青纱帐…”
临到家门口,炮爷听到阿郎哇哇的哭出声,三步紧赶两步,进入屋里,抱起阿郎,拍打后背,温声哄慰。
“饿了吧。爹这就喂你。”
炮爷左手抱着阿郎,右膝盖压住羊羔,羊羔不服,头贴在地上,四蹄拼命向外蹬,右手利落一刀,划开羊羔脖子,攥住后颈提起来,淋在阿郎脸上。
阿郎咯咯笑,满脸满头的血,贪婪的吞吐。
炮爷得意笑道:“哈哈,我就知道羊血肯定养的活你。狼哪有不吃羊的道理。”
羊羔肉炮爷烤熟吃了,母羊他细心养起来,每日挤奶喂养阿郎。
不久工友知道炮爷养了个野孩子,都嘲笑他抱了妓女的野种,他根本不恼,提到阿郎,满嘴乐呵。
不矿工,每天上全工,每周到集上打半瓶酒三五斤肉,酒自己喝,肉撕烂了喂到阿郎嘴里。
稳稳当当六年过去了。
“阿郎,站直了,让爹看看。”
屋门口,炮爷蹲在阿郎身前,看不够似的一遍遍用目光描摹阿郎的轮廓。
啧啧!比普通孩子野性。
眼睛太亮,日光里仔细看瞳孔是竖着的。夜晚爱坐在门槛上,一动不动盯着月亮,瞳孔跟狼一样发出银光。双颊内凹狭长,棱角分明。身子骨无肉,用手攥攥,生硬生硬的,筋脉粗壮,扣不动。
“是爹的好儿子。”
“爹去上工,阿郎准备去哪玩?”
阿郎脱口说道:“找妈妈,捉羊玩。”
“好,爹走了”炮爷石刀片别在腰后,用衣服挡住,和阿郎告别,上工去了。
出三月,阿郎没用人教,自己屋里屋外爬。半岁左右,四肢着地,山上山下撒欢乱跑,爱叫爱咬,不爱说话。
炮爷费了苦心,教到三岁才会叫爹。那一晚,炮爷酣畅大醉。
第二天他牵住阿郎的手,将他带到森林里,那片空地野草茂盛,看不见一丝血色。
炮爷让阿郎在野草地磕三个响头,让他对着空处大声喊妈。
起初,森林无风,平平静静,突然刮起风,随着不停的呼喊,风越来越大,大到整片森林,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炮爷说:“你妈是头狼,白狼,为生你死了。这个恩你得记一辈子,割肉的疼,你爹我想想都疼的受不住。”
阿郎哭着喊着,喊着哭了,妈,妈的一直叫,夹杂狼的悲鸣。
“你有一个狼弟弟和狼妹妹,总有一天你们会相见,作为哥哥你要保护他们。”
阿郎低头,嗯的答应下来。
黄昏,背对日落,他们回家,阿郎频频回头,森林的高岗上,他看到一头雄伟的白狼矗立。
“弟弟”,他轻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