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1982年,红遍大江南北的《少林寺》上映,一时间李连杰的名字响彻全国。

1982年,《我的中国心》同名专辑发布,两年后这首歌登上春晚。

...

但1982年,对陈军来说,有着他一生难以弥补的痛苦和遗憾。

1982年11月13日,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袭击了陈军居住的县城。

在一个多月前,由于工厂机械操作失误,使得工厂一批产品直接报废。

厂里层层追责下,一线工人陈军被强行扣上黑锅,踢出工厂。

这对陈军一家来说,简直是雪上加霜。

陈军的妻子吴玲,患病长期在家,每月要不间断的吃药。

他的月工资,有近一半都要花在看病上。

陈军的失业,直接断了这个家的收入来源。

而且新搬的地方屋子单薄,天气冷的时候,屋里比屋外高不了几度。

等到暴风雪来临的时候,陈军可以说是身无分文,根本没钱买棉衣御寒。

没吃的没穿的,房子还透风,大冷天的两人只能和衣缩在冰冷的被窝里,连烧一块煤的钱都没有。

为了让他能出门找活干赚钱,吴玲把家里唯一一件棉衣给了陈军。

但等到陈军回来时,看到的是吴玲已经僵硬的尸体。

后来功成名就的陈军,每每回想起这些,总是泪流满面。

因此,当陈军看着眼前熟悉的陶瓷缸,屋顶上的40w黄灯泡,听着窗外大喇叭里“万水千山纵横,岂惧风急雨翻”时,内心的激动无以复加。

他的视线落在墙上贴得整整齐齐地报纸上,划过扫得干干净净的红砖地面,落在擦得不见油渍的灶台上...

最后看着自己重新变得年轻有活力的双手。

他终于确信,自己重生了。

“吱呀”的推门声响起,陈军心头一震。

四十年,时光一次次冲刷他的记忆。

但这记忆太过深刻,像是在陈军脑子里刻成了录像带。

如今,录像带转变成了现实。

一个清丽但面带病容的女人推门走了进来。

女人身材消瘦,许是疾病长久困扰的原因,她的头发有些枯黄,但依旧被整齐地梳好,编成麻花辫垂在脑后。

她身上穿着红色的格子衫,下身一条有些肥大的蓝裤子,脚上一双绿军鞋。

陈军清楚地记得,那双绿军鞋是他穿旧的,蓝裤子是老早以前的自己工装裤,格子衫是他唯一为她买过的衣服,花了两元钱,但她高兴得一晚上没睡着。

她去世的时候,穿的也只有这些。

陈军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

女人手里端着水盆,水盆里是洗干净的蔬菜。

她进门后看到泪流满面的陈军,不由地慌了手脚,连忙放下盆,蹲在陈军身前,紧张地问道:“你怎么了军哥?”

陈军看着面前的吴玲,目光从眉毛到眼睛到鼻子到嘴巴,仔仔细细看了两三遍。

眉毛很细,淡淡的一道,落在因消瘦而显得有些大的眼睛上方;鼻尖微翘,以及有些苍白的嘴唇——这就是那张能在深夜里,让他思念到痛哭失声的面容啊!

他终于忍不住,伸手紧紧抱住吴玲:“小玲...能再见到你真的太好了。”

吴玲有些手足无措,她有些不明白陈军为什么要这么说。

但她没有多问,只是伸出双手,抱住陈军,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陈军在吴玲之后,一直没有再娶。

这么多年的苦熬,创业过程的艰辛,一次次地跌倒和奋斗...他其实有很多话要跟吴玲讲。

但如今那些都不重要了,他只想就这样一直抱着吴玲,永远也不撒手。

过了许久,许是感觉陈军情绪平复了些,吴玲将搁在陈军肩膀上的下巴抬起,轻轻问道:“军哥,饿了不?我去给你煮面吃。”

“我不饿。”

陈军的声音瓮声瓮气:“让我再抱一会。”

“哦。”

吴玲听出了陈军鼻子堵塞,没有再问,只是将脑袋搁在陈军肩膀上。

过了一会,吴玲突然说道:“军哥,要不我的药先停了吧?”

“不行。”

吴玲咬了咬嘴唇,解释道:“我感觉最近好多了,停一段时间的药也没什么;等过一段时间家里宽裕了,咱再继续...”

“不行...”陈军的声音颤抖。

前世的时候,吴玲也是这么说的。

但实际上,吴玲的病情根本没有像她说得那样“好多了”。

吴玲去世的前几天,整宿整宿地捂着胸口无法入睡,但跑了一天活,呼呼大睡的陈军对此一无所觉。

等到陈军觉得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严寒加剧了吴玲的病情,病情又严重消耗了她的身体。

可以说,吴玲的病情,也是吴玲最终去世的重要原因。

当时的自己可真是个蠢蛋啊!

陈军眼睛被泪水烫得通红。

他努力控制好自己的表情,这才松开吴玲,双手扶住她的肩膀,温声说道:“钱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只管治病。有点好转了就继续吃,争取早点治好。”

“可是...”

“没有可是!”陈军揉了揉吴玲的脑袋,指挥道:“去给我煮碗面条吃!别的事你别操心。”

吴玲看着陈军认真的表情看,狠狠的点头。

随后她努力扯出笑容,去灶台前忙活去了。

陈军看着吴玲熟练地切菜、倒油、炒菜,而自己一转头就能看见...心里以前空落落的那部分顿时被填满了。

“要挣钱。”

陈军又想到那场暴风雪,心里补充了一句:“要快点挣钱。”

但怎么挣钱?

现在的他不是日后那个手握百亿资产的陈总,想做点啥事,只需打个电话,不出三天就能搞定。

如今的他不过是个刚被工厂开除的工人,身无余财,腆着一张脸也没人认识,能做点啥挣钱呢?

他挠挠头,目光在屋子里游弋,想要找点什么激发一下思绪。

电灯泡...不行,这玩意需要联系到工厂,自己不认识人啊!

搪瓷杯...以后能卖情怀能卖上价,但现在,几乎就是每家都有。

柜子...也不行,他不会木匠活。

床...

等等?

陈军脑中灵光一闪。

他伸手抽出床铺下的一根麦秸秆。

这麦秸秆是吴玲铺上去的。

木板床不比整板木床,睡的时候如果铺的不够厚,就容易漏风,夜里睡觉只会感觉越来越冷。

但陈军家里没有那么多床被子。

他家里只有两床被子,一个当床铺,一个睡觉时盖着。

于是吴玲托人带来两袋麦秸秆,仔仔细细地铺在床板上,再铺上被子。

比不上铺三层棉被的,但好歹能顶点作用。

不过,在陈军眼里,这麦秸秆不止是用来保暖的。

他又从床铺下抽出几条麦秸秆,将他们叠在一起。

手指翻飞间,一只栩栩如生的螳螂就出现在他手中。

“军哥,你还会这手艺?”吴玲端着两碗面放在桌上,看到陈军手里的草编螳螂,惊讶问道。

陈军将螳螂对着灯泡举起,问吴玲:“你说这能卖上钱吗?”

吴玲把筷子给陈军放好,想了想说:“我不知道,但编得这么像,我还真没见过!”

麦秸秆编织物什,其实在广大农村很是普遍。

基本上家家户户都会点编织的手艺。

这种活计成本低,收益高,只投入个手工,是各家各户在农闲时候,赚点钱补贴家用的方式。

但他们编织的,一般都是扇子、草帽之类常用品。

而陈军选择编织这种不常见的动物。

同样的商品,要跟别人的有差别,要吸引眼球,才能卖得上价钱。

“一定能卖上钱!”陈军语气坚定。

陈军放下螳螂,刚端起碗准备吃饭,“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陈哥在吗?陈哥在吗?”破锣嗓子在夜里异常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