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傍晚,西瓜地里。
杨潇直起腰背,擦掉额头上汗珠子,朝瓜地边的山坳里喊一嗓子:“黑子哎!回家吃晚饭啦!”
一道黑色狗影疾驰而来,邻居家地里的包谷苗撞折了一行。
黑狗已经跳上了地头的电三轮车厢。
“你这懒狗,一根草都不帮我拔,还想和我一起吃面条?吃冷水拌包谷面去吧你。”
黑狗吐着红舌头呼哧呼哧喘气傻笑。
杨潇抓住它的狗头向上扬,半壶水灌进去,再骂一句:“你在山上忙半天,一只兔崽子都没抓到?没求本事。”
黑子呛得咳嗽两声,呜呜哼唧,对主人粗暴行为极其不满。
拔出来的杂草分类,香芒狗尾旱稗,从碱蓬和臭蒿子里挑出来,扔到电三轮车厢上,拉回家喂骡子。
十亩西瓜地里的杂草,用三天时间,终于拔完了。
半个月里一滴雨不下,一天比一天炎热。
再这样晒下去,五月出头,这十亩西瓜只扯蔫巴巴一尺长瓜莞。
但辛苦了三天把地里杂草拔干净了,杨潇心里还是很高兴。
现在,下一场好雨,不怕杂草疯长跟西瓜抢水肥。
电三轮在山道上跑,惊起一对白头翁,小小身影躲躲闪闪忽高忽低不愿远离,它们的窝在旁边崖坎上,鸟宝不知孵出来没有?
一群嘎啦鸡在小道旁的草丛里猛然惊飞,黑子忽一下跳下车厢,在地上翻个滚追了出去。
主人,兔子抓不着,抓一只山鸡,你吃肉我喝汤。
追出去老远,一根鸡毛都没抓住,黑子返回来又跳上车厢。
小道旁边山坡上,十多米高的高压电塔,像巨人一样矗立,跟远远的另一架电塔,扯着四根手腕子粗的电线。
空气里滋滋啦啦的电流声,杨潇听着浑身不自在。
电塔之间拉紧的电线,离小路二三十米高。
这几天,杨潇过高压电线的时候,滋滋啦啦的电流声更刺耳,不自在的感觉更强烈,身体里那股莫明的力量涌动得更明显。
他觉得有一根电线要掉下来。
今天,电线断掉的感觉更强烈。
电三轮停住,喊一声:“黑子,下去探路。”
汪!主人,探路是什么意思?这段路咱俩每天不跑个两来回?
杨潇停住电三轮,一巴掌将黑狗扇下去。
“让你探路就探路,磨叽什么?”
黑子回过头,狗眼瞪一眼主人,从二三十米高的电线下面跑过去。
一切正常。
电三轮发动,呼一声从四根高压线底下往过冲。
铁塔顶端,霹雳啪拉突然炸响,一道电火花飞溅,一根电线从塔顶断掉,在空气中拉出一道呼啸声砸在电三轮身后三米处。
杨潇心里喊了一声“妈呀”,连车带人飞了出去,没了知觉。
迷迷瞪瞪再睁开眼。
周围白雾缭绕,一半天空一半大地,一半山峦一半海波,一半鲜绿一半艳红,一半森林一半草原。
“哪里啊这是?黑子,黑子?”
“狗子没上来!”
伴着一声如洪钟的回答,白发白胡子老头从迷雾中走出来。
眼熟。
猛然想起,岖武山顶,山神庙里的塑像不就长这个样子?
不过,这个山神爷爷从头到脚乱七八糟邋里邋遢。
杨潇心里的慌乱没有了,噗嗤一声笑出声。
“山神爷爷?你怎么成了这个模样?”
老山神捋一把自己白胡子,长长叹一口气。
“年轻人,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我送你一眼灵泉,再传你灵觉沟通术,老好玩了,你不会不要吧?”
杨潇眨巴眨巴眼睛,扑通一声跪倒,咚咚咚三个响头。
山神爷爷呵呵笑:“嗯!看样子我没找错人!闭眼静气,是有点儿不舒服,忍着。”
一只大手掌长长伸过来,摁在杨潇脑袋上,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电火花,杨潇浑身难受。
心里骂:“老头,你能不能别用传电方式?”
高压电塔断一根电线,肯定是这老头早布局好的阴谋。
又迷迷瞪瞪了一阵子。
再睁开眼,身体里一股莫名的力量忽突突运转。
眼前淡蓝色一汪泉眼,清冽甘甜的水气迎面扑鼻,令人口渴难忍。
杨潇向前两步,掬起一捧水一口喝完。
“好水,好水啊!”
想对山神爷爷说一声感谢,可周围没了他老人家身影。
“汪汪!”
耳边一阵狗子急促哼叫。
杨潇一转身一眨眼,黑子在身边扑腾。
看看周围,自己趴在小路旁的芨芨草丛里,电三轮翻倒在一旁。
嘀咕一句:“怎么回事儿啊这是?刚才触电去了一趟仙界?”
黑子围着他急得呜呜哼唧。
主人你这是怎么了?哐当一声就翻了车,没摔死吧你?
黑子大人我不能没有你护着啊,你若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连一口好伙食都没有。
杨潇瞪眼看着黑子。
“我能听懂你心声?灵觉沟通术?过来,我摸摸你脑袋。”
杨潇一把抓过狗头,手掌摁在它脑袋上。
这狗子就是个顽货吃货,这会儿满脑子想着吃一碗油乎乎凉面。
“滚!”
杨潇站起身,拍拍衣服上的土,仔细检查一遍,从头到脚似乎没什么大碍。
电三轮翻过来,倒出来的草抱回车厢。
他看不见自己头发。
黑狗嗖一下窜远了。
“哎!咋不坐车子了?”
村道里小卖部门口,聚着一堆吃过晚饭谝闲话的大爷大妈。
看杨潇过来,都把注意力移到他身上。
“哎?二保,你这头发咋了?”
“头发?”杨潇摸摸头发,这才发现,一头乱发高高炸起。
一个手掌压住头发,一个手掌紧握车把。
“哈哈,二保,你这是在旱川地里见鬼了吗!吓得头发炸起来。”
“大爷,我不是见了鬼,是见了神仙!”
喊完这句话,杨潇懒得再理他们,电三轮忽一下过去。
身后,这帮人继续议论杨潇。
“二保为什么还不回城里上班?是不是把工作丢了?”
“哎!二保这孩子,他家为供他读大学,欠了十万块钱,他倒好,好好的工作不珍惜,这下可好,他爸妈不愁死。”
“杨国忠干了个啥,辛辛苦苦供一个大学生,一天到晚干地里农活,不如大学不上!”
“十万元还是助学贷款,五年里要还清的,唉!杨国忠这是因学返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