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1章 月光
方若存站在楼群里，看月光洒落在能及的每个角落。这是一处在售的楼盘，高耸的八号楼被誉为芳庭一号院的楼王。但方若存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八号楼在整个芳庭一号院的布局里并非处在最好的方位，只是耸立的高度有着楼王的气势。
月光自三号楼和四号楼的缝隙间穿过，晃然如刀的光线似一条裂痕将十五层以下一分为二。八号楼在月光下如大头的字母T，有说不出的诡异。
空荡荡的楼群里月光和暗影斑驳地错落，方若存心里无故地生起一股凄凉。凄凉因何而起，他也不去思量，何必被这样一种心情牵着自己呢，于是他向一号院的出口走去。
如果不是为在这个城市挤出一隅容身之处，他知道自己定然不会选择售楼这个职业。如果不是为白天那个有些神经质的女人，他也知道自己不会来空无一人的小区里看月光。想着想着竟然又为觉得那个女人神经质有了些歉意，他就是这个样子，从来不去随便定义一个人。每个人都没有好坏之分，只是在生活的个个关口做着或好或坏的选择。
之所以感觉那个女人有些神经质，也许是因为她的挑剔及对人无缘无故的刻薄，或者是因为月光。女人来售楼处五六回了，以前并不是他接待的。在所有人都经历过她的刻薄和挑剔后，认为她只是在调侃甚至是来售楼处寻求一种莫名其妙的宣泄，然后她成了方若存的客户。过去几次方若存也注意过这个女人，是因为她的穿着吧。介于古典和现代服饰之间的风格，款式还可以，只是颜色的搭配各自突出，直到有些夸张。
白天女人又来了，灰色的宽松亚麻长裙，绛红色的外搭，一方平安无事的蜜蜡牌荡在胸前。女人依然在沙盘前端详着，目光还是会倾向于八号楼突兀的模型。最后女人打开了手机上的电筒照向整个沙盘，手机慢慢推移着。方若存已不得不主动的来到女人面前，他说：“姐，您是看采光吗？”女人看也没看他一眼，淡淡地说：“月光”。
于是方若存下班后，吃了一碗桶面，在售楼处刷了两个多小时的抖音。直到月亮悬在了三十五度角的时候，他便去了楼盘里看月光。在楼盘里的两个小时，方若存什么也没想。他只是前后来回地观察每一栋楼甚至每一扇窗月光照进的时间，乃至他按着月亮起落的轨迹推算着光线存在的时长。
方若存的敬业，他自己认为是有选择的。至于根据什么选择，自己也说不清楚。如今做着售楼的业务，除了希望更多业绩带来的提成外，他的内心由衷地希望每个人每个家庭都有适合自己的住处。怎么才算适合呢？他有和售楼处其他人不同的看法。首先他认为每一个楼盘，每一栋楼，每一户都有各自的气场，而每一个气场的不同会适合不同的人。世间万物的存在本身自然会有其合理性，但这种合理却或多或少地有所针对。一户光线相对阴暗的房子，也并非一无是处。如果性格多疑的人、遇事信心缺乏的人或者体弱多病的人住在里边，自然是不适宜的。但是脾气暴躁，常有空大不切实际想法的人住在里边却有益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