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1章 庶子
大楚王朝，大庆十八年。
这一日清晨，天地一片萧瑟，不多时就下起雪来。
大雪洋洋洒洒，半个时辰不到就铺了厚厚一层。
大楚皇宫。
人马奔走，雪地上，鲜红的热血触目惊心。
白袍铠甲的御林军们，冷漠的在皇宫各处，清理血迹。
【皇后顾氏一脉，被圣上悉数正法，皇后被擒入大牢，不日问斩！】
这个消息，如风一般，伴随着鹅毛大雪，卷过整个大楚！
一时间，朝野震动，民间议论纷纷。
皇后乃是一国之母，哪怕是犯了一些错，也不可能废后！
但这次大楚皇帝不但废后，还杀了顾氏九族，一个不剩！
【皇后顾氏，野心勃勃，妄想谋害陛下取而代之，如此狼子野心，祸害大楚，必当诛之！现大楚励精图治，整顿朝纲，祸害须除，大楚当兴！】
很快，大楚皇宫传出告示。
民间不在乎谁当皇后。
这件事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倒是一众大臣们，坐立不安，皇帝此举的背后，可不单单只是顾氏之错，更是五夫人在推波助澜！
一群蟒袍官员站在太和殿，望着鹅毛大雪，不发一言。
许久，大司命咳咳一声：“诸位，五夫人怕是要立后了，我等，如履薄冰啊。”
另外一名武将眼中跳跃着怒动火苗，咬牙道：“陛下也当真是糊涂！现在我大楚内忧外患，三王之乱才刚刚平息，就立刻斩杀顾氏一脉，还废后。五夫人是什么人陛下难道不清楚么？现在当务之急不应该是和大齐谈条件，好防止大祟？”
其余人面露苦色。
忽然，大司命轻咦一声，看着前方。
“是十三殿下。”
只见太和宫大门口，走来一个身披缟素的青年男子。
男子约莫二十余岁，五官端正，剑眉星目，脸庞坚毅如大楚之风骨。
他看着群臣，眨了眨清亮的眼睛，冲着太和殿跪下。
“这！”大司命赶紧避开，其余大臣立刻散去，可不敢受皇子殿下一拜。
尽管，这位十三殿下，是旁门庶子，没有皇子特权和俸禄。
十三殿下看着太和殿的台阶，沉声道：“儿臣席城雪，拜见父皇！”
他之所以在这里下跪，是因为庶子如无宣见，不可进太和殿。
“十三殿下此刻来跪，难道是因为皇后？”军机处大臣楚连皱眉道。
大司命捋须道：“十三殿下是庶子，和顾氏扯不上关系，就算他为皇后求情，一个庶子有什么话语权？庶子就是庶子，连皇位都没有资格争。”
话虽如此，但大司命还是轻叹一声。
席城雪的母亲是八夫人，但八夫人自当年惹怒陛下，被贬为良子后，身份大跌。
虽然生了一个龙子，可良子地位摆在那里，哪怕是姓氏，都不能以楚为姓。
八夫人姓席，这孩子自然跟着八夫人姓。
但席城雪打小就聪明，若不是庶子，当是皇位及有力的竞争者。
天机阁阁老徐望山道：“我大楚皇子，都有太庙一师，但庶子可没有。不过十三殿下的老师，前几日死在青山郡，听闻死相极惨，面目全非。”
大臣们对此事都不以为然，武将奇道：“面目全非，又怎知是何人？”
“自然有人知道。”徐望山手缩在蟒袖里，来回捏着一块圆玉。
一个大臣问道：“十三殿下的老师，是谁？”
“楚仁道。”
“哦？”这大臣露出一丝意外，“楚仁道，可是我大楚的国学相王啊，儒生之首！三十余年前，更是被先帝尊为大楚第一文锋。”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文锋嘛，多练练就有了，我等不也有？”
这人是个山羊胡老头，乃是皇宫侍卫总管。
他嘿嘿一笑：“楚仁道本可摸到一丝丝儒圣门槛，只可惜他自作孽，非要去参悟《霸下》，落得一身病根，早就不复当年了。”
“九年前，听闻他在京城下别酒楼里，和别人斗文，结果被一个村夫给败了！”
“这件事，还被京城传了足足一年，他那一年啊，就没见过人。”
“自然，否则也不会在二十年前，这大楚第一文锋的头衔，会被苏太公夺走。”
“苏太公座下十三圣徒，每一个都有文锋之意，皇子们的老师，可都是这群人。”
“那楚仁道终日酗酒，出入花楼之间，上一次阁老遇到他，消瘦如柴，疯疯癫癫。”
“走火入魔了吧。”
“不过我真的很好奇，《霸下》一书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和《当山》一样神秘，我也不知道。”
大司命听着左右臣子的言论，没有接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席城雪。
楚仁道本是大才，可惜了……
武将道：“你们这群文人就喜欢咬文嚼字，依我说，一力破天才是最高境界。”
群臣笑他。
武将哼一声，握住刀柄。
“但季某就是佩服大司命，文人里，当属大司命为首，那什么苏太公，我见也不过如此。”
武将修的是武道，对文道这一块，自然是看不起的。
总觉得这些文人咬文嚼字，有失大楚风骨。
但有些文人，御林总领大将军季剑舟却不得不服。
比如现如今的大司命，太庙首府，楚惠公。
“大司命当然，他乃是我大楚的国之命脉，书写太庙十三篇，为我楚国再次立意，固我大楚千秋江山。”其余大臣立刻奉承。
“便是苏太公，也对大司命敬仰有加，我可是亲眼看到苏太公拜服大司命。”
楚惠公轻轻一笑，眼里尽是忧虑。
大楚第一大司命，又如何？
太庙十三篇又有何用？
还不是拦不住一意孤行的陛下！
他看着跪地的席城雪，轻声问道：“十三殿下，你这是为何？”
席城雪眼里涌动光芒，朗声道：“大先生，学生老师楚仁道死于青山郡，然学生不能出京，来此是想恳求父皇，准许学生出京，接回老师骸骨。”
席城雪跪地一动不动。
一些大臣道：“原是如此。”
“我看不尽然，皇后被诛，五夫人上位，第一就是要杀死这位十三殿下！”
“他，想跑路！”
楚惠公眼里露出一丝怜惜，叹道：“季大将军，陛下现在何处？”
季剑舟皱眉道：“大司命，现在去求见陛下，可会惹陛下大怒！”
大司命正要说话，旁边的侍卫总管冷笑道：“十三殿下想出京都，无非是要逃命，皇后母仪天下，随便找个理由，陛下也不会当回事，十三殿下若是不走，必会死在京都。”
大司命眼眸一寒，双手拢在蟒袖里。
“总管大人，五夫人若是立后，最当恭喜的，应该是你。”
总管嘴角一扬，笑道：“大司命可抬举在下了，某为陛下分忧，为后宫分忧，做的是稳固大楚千秋万代之事，谈何恭喜。”
一个小小的楚仁道死了，对皇宫来说，那就如同死了一个普通百姓。
不足道哉。
十三殿下为了楚仁道，敢忤逆陛下，请求出宫离开京都，只怕会惹来杀身之祸。
毕竟，八夫人当年那件事，已经把十三殿下席城雪，钉死在京都。
走不掉！
群臣看着俊朗不凡，可却只能是庶子的席城雪，有些大臣内心不禁嗟叹。
楚连不忍道：“十三殿下，你还是先回去吧，昨日陛下清查顾氏一族非常疲惫，现在正在休息，殿下是见不到的。”
观运台掌事李玄之也道：“十三殿下，你本被陛下禁足，不可出京都，若是执意请求，怕是会……”
席城雪骤然抬头，看着一众大臣。
他虽然远离朝堂，不像其他皇子一样可以议论国事。
但朝堂之上，谁是牛鬼蛇神，却是分的清清楚楚。
这里面有人，巴不得他死！
没有缘由！
也有人，想看着他能不能翻身。
唯有三人，曾在母亲出事时，力保过他。
这三人虽然德高望重，均是大楚国魂，但他一个庶子，于大楚，于皇室，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不值得让这三人因为他，而被父皇猜忌。
伴君如伴虎，一旦君王猜忌，便离出事不远了。
席城雪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他接下来要面临的是什么。
五年前穿越到这里，看着母亲被赐死，他就知道。
这是地狱开局！
但就算是十八层地狱开局，他也要拼一把！
楚仁道是他恩师，教会了他要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要如何探寻，那天地间的大道。
属于文人的，至高儒圣之道！
在别人眼里，楚仁道疯疯癫癫，已经成为一个俗人，再也没有了当初的锋芒和立意之道。
文章不会写，词语不会用，去青楼寻欢，还要赊账。
但只有席城雪知道，自己这位恩师，当是人间最清醒。
但楚仁道从不让他张扬，疯疯癫癫的楚仁道，其实早就可以写文章为大楚立意。
盖过太庙十三篇也不在话下。
但他，不愿！
席城雪五年前穿越到这个世界，成为旁门庶子，正好遇到母亲被圣上赐死，因为大司命力保而苟全一命。
他这五年如履薄冰，在楚仁道的帮助下，学些儒圣文龙之道。
五年来，他已经把楚仁道当做了这个世界的父亲一般。
却没料到，恩师竟会死在青山郡。
那里，远离京都三千里！
片刻后。
席城雪大声道：“父皇，儿臣席城雪，请求父皇让儿臣离京，前往青山郡，接回恩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