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小阿珂有一个秘密。
五岁记事起,她就发现自己与旁人不同。
她能够以梦为食。
当然,白天她也要吃些五谷杂粮,但是夜晚不吃掉一两个梦境,第二天她必然蔫蔫的,没有力气。
她给阿娘说过,但阿娘不信,只说她是茶楼里的鬼怪异志听多了。
直到她拉着阿娘的手说出阿娘昨夜的梦境。阿娘听完一把捂住小阿珂的嘴巴,慌张的说道:“阿珂以后不准再提,谁也不能提!你爹爹,你弟弟都不要提起!”
阿珂仰起脑袋,扑闪扑闪着大眼睛,瓮声瓮气的问道:\"为~什么~呀?\"
阿珂娘亲吓唬道:\"你知道了别人的秘密,小心被割了舌头,再也不能说话哩!\"
阿珂听了一惊,满眼害怕,抬起两只小手用力按住嘴巴上阿娘的手指,呜呜话语从指缝里传出来:“再也不敢说了!谁也不说!阿珂是个乖孩子!不被割舌头!”
阿珂从此就真的谁也不敢再提了。
她很是害怕哪天晚上吃了谁的梦,第二天醒来没了舌头,那可真是太吓人了!
只是阿娘去寺庙道观的频率变多了。还总会带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冲了水给阿珂吃。
很难吃,和那些奇奇怪怪的梦一样难吃。
阿珂知道梦也是有味道的:苦的,辣的,腥臊的,很少有香的,甜的。
阿珂梦里一般只在家里附近转悠,吃些稀松平常的梦,但她也是挑食的:
管家王叔梦里和一个圆面肤白的妖娆女人脱光光,还扭缠在一块,嗯嗯啊啊叫个没完,阿珂听了直起鸡皮疙瘩。这个梦又腥又臭了,阿珂才不要吃,于是捏着鼻子赶紧跑开了;
明嬷嬷梦里拿了阿娘梳妆柜里的金钗,悄咪咪摸出门,来到当铺换了不少银钱。阿珂张大嘴巴,一口吃掉一个大梦。砸吧砸吧嘴巴,酸掉牙啦,酸的胃里直冒泡泡,她不要再吃这样的梦了;
春燕梦里蹦蹦跳跳跑到厨房,把锅里的蜜汁猪肘全都吃光,吃完又坐在西园柿子树下荡秋千唱小曲儿。阿珂舔舔嘴巴,很是满足,这个梦很香甜,阿珂喜欢;
弟弟小云岳在梦里考了个状元,胸前戴了朵鲜艳无比的大红花,惹来四邻的纷纷夸赞。小云岳快活的很,阿珂也跟着一起快活。
阿珂发现一个规律,小孩子的梦大多都是甜的,大人的梦才千奇百怪。
可是府里小孩太少了。
于是,今天晚上,阿珂梦里溜出门去,她要看看别家小孩的梦有没有那么甜呢。
哪里人多呢? 茶楼!
她从来没有晚上来过茶楼,原来茶楼的夜晚也是夜深人静一个人也没有。
阿珂有一点沮丧。
正当转身欲回家时,她看到茶楼侧门边睡着一个小乞儿。
他的衣服布满脏污,鞋上也有一些细碎破洞,他手脚紧紧的抱在一块。“应该很冷吧”,阿珂想。
不过,阿珂还是很高兴,因为又有甜甜的梦啦!
嗖的一下,阿珂钻进了这个小乞儿的梦里。
火光,尖叫,哭泣。阿珂惊讶的环顾四周,这个梦着火了……
她又伸舌头舔了舔,又苦又辣,这个梦一点也不甜哩!
他居然和府里的小孩都不一样!
阿珂从来没在府里吃过这么难吃的梦。
她抬了抬头,这座宅子好大啊。虽然很多地方都烧起来了,但还是能看出比阿珂家里的摆设华丽上许多。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好些人,流了好多血,他们应该是死了吧。
阿珂掩了掩鼻息,又有点害怕。
她看到那个小乞儿躲在水缸里,这里的人都没有发现他。
他长的真好看,虽然脸上都是脏污,眼睛也是通红。可是英挺的鼻梁,让人觉得他不该是个八九岁的小乞儿。
不过他的服饰也的确是精致的,他肯定不是个乞儿。
他的眼神充斥着悲伤和愤怒,似乎还有一点无助。
阿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他如此难过,围着他看了会,想要钻进水缸里,抱抱无助的他。
只是还没跳下水缸,整个世界狠狠的晃了晃,是谁一脚把他踹醒了。
阿珂也跟着醒了。
在春燕的帮助下阿珂穿好衣服,脑袋里却总是出现那个男孩的眼睛,那么悲愤又参杂着无助。
吃完早食,阿珂便跑到阿娘那去,央求着今天要去茶楼。
可是阿娘说她鬼怪故事听多了,晚上老做些不好的梦,不让她去。
接着阿娘便问她:“百家姓的第三十二姓是什么呀?”
阿珂撅撅嘴,阿娘故意刁难她,百家姓她只知道她们老周家排在第五。
最后她只得支支吾吾跑开了。阿娘不让她去,她自有自己的办法了。
阿珂从厨房拿了两个蜜汁肘子,用油纸包好,揣进怀里。溜到西院的墙角,那里有个狗洞,是阿珂的秘密武器。
偷偷爬出狗洞,她要自己去寻那个漂亮男孩。
茶楼离周府很近,也才隔了一条街。
可是,阿珂迈着小短腿过去找了一圈又一圈,却没有找到那个小孩。
最后只能无功而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