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秋时夜晚的风已不似夏日清凉,而是多了几分寒意。

见沈清念一直坐在门口,身为她的贴身宫女,小禾有些担心的取了件厚斗篷来,替她裹上。

“娘娘,夜里风大,您不如还是先回去吧……”

沈清念自小体弱,前些日子得了风寒才好没几日,这要是再在外面吹冷风,指不定会再冻出什么病来。

“瑾安今夜是不是又歇在了宛妃那儿?”

沈清念揽了揽斗篷,依旧坐在门槛上,托着下巴望向天上明明灭灭的星星。

小禾则被她吓得脚下一滑,差点从台阶上跌下去。

“娘娘您,您怎么能直呼陛下名讳!这要是被旁人听去了……”

小禾还没说完,沈清念便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

“我这临曦宫一贯冷冷清清,又没有旁人,你怕什么?”

语罢,沈清念起身,紧了紧斗篷,走向卧房。

“记得将门锁好了,莫要放些乌七八糟的东西进来。落锁后……你且先去休息吧。”

小禾一一应下,去将大门关好落锁,回了自己住处歇下。

只是小禾却不知她前脚刚走,便有一道因为宫门落了锁而进不来的黑影,偷偷摸摸的翻墙进了临曦宫。

沈清念回房后并未入睡,只着了一身单衣靠在榻上,青丝三千散在枕上,玉手执卷,明眸半垂。

萧瑾安推门而入便见到了这样一副宛如画卷的美人图,只是那美人的脸色却并不怎么好看。

“你后宫里有那么多的佳丽翘首以盼等着你过去,你却偷偷摸摸的过来我这儿做什么?”

沈清念知道是他,但是似乎并没打算给萧瑾安一个好脸色,只淡淡地警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冷嘲热讽了一句。

萧瑾安心里咯噔一下——坏了,看沈清念这样子,大概是吃醋了,看样子吃的还是陈年老醋,估计至少得有几大坛。

沈清念一向性子温和,甚少这样讲话,尤其是对着萧瑾安——除非萧瑾安背着她做了什么事。

萧瑾安琢磨半晌,明白沈清念为什么吃醋了。

他昨夜宿在了宛妃那儿,原本是答应了沈清念,最后却放了她鸽子。

这么想着,萧瑾安赶忙上前将沈清念揽进怀里,轻声细语的说着好话哄媳妇儿。

“莫要气了。昨夜谦然不知怎的闹着要去赵宛那儿还非要我陪着他一同去玩儿。”

萧瑾安与沈清念相识之前有过几名姬妾,但他倾心沈清念后便不曾再碰过别人,便是如今他后宫之中有不少妃嫔,那也基本上都是为了朝堂稳定娶了几位重臣家的小姐,进宫后萧瑾安不曾碰过其中一人。

倒是早年他那几位姬妾之中,有两人为他诞下了两儿一女,便是如今的大皇子萧谦然,大公主萧采月,二皇子萧谦煜。

只是大皇子大公主的生母比不得诞下二皇子的侧妃赵宛,是个福薄命薄的,身子本就不怎么好,生下这一对龙凤胎后愈发虚弱,不出一年人便去了。

因着这两个孩子自小没了母亲,又是自己头一对儿女,萧瑾安便对他们十分宠溺,甚少有不依着这两个小家伙的时候。

沈清念合了书卷将其放在床头,转头看向半开的窗子,她没有把萧瑾安推开,但也没有搭理他。

萧瑾安从袖子里摸出一支温润别致的白玉流云簪,轻轻放在沈清念手中。

“好阿念,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前几日花灯节我们出宫时,我记得你多看了这簪子几眼,我已替你买回来了,你看看,可还喜欢?”

那天晚上,二人乔装过后偷偷溜出宫去,却不料皇城之中熙熙攘攘比肩接踵,二人带的钱袋子在拥挤中被人偷了去,便只在街上转了几圈,看上的东西一个也没买成。

沈清念静默半晌,举起簪子细细打量了一番,玉手白皙,并不比那白玉的簪子逊色半分。

而后,沈清念轻轻将它别在了自己发间,转头看向萧瑾安。

“好看么?”

萧瑾安瞬间松了口气,看起来媳妇儿是没再生自己的气了。

“当然好看,阿念你戴什么都好看。”

沈清念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将白玉流云簪取下来仔细收进了妆盒,放在床头的小柜子上,然后拆散了发髻。

“那可不一定呢。”

她自己几斤几两她还能不清楚么?长的是不错,但也远不到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的地步,当然不至于戴什么都好看了。

萧瑾安闻言,立即反驳。

“不要瞎说,阿念当然是怎么样都好看的,不过……”

“不过什么?”

沈清念直觉这家伙说不出来什么好话。

萧瑾安将碍事的被褥推到一旁,翻身将沈清念压在了身下,一手扯住了她腰间的束带。

“不过阿念还是什么都不穿的时候最好看呢。”

沈清念没有制止萧瑾安接下来的动作,只是白了他一眼,指指一旁半开的窗子示意萧瑾安关窗,而后小声说了一句。

“真是……就你嘴贫。”

不知何时,窗外开始下起了雨,刚开始只是淅淅沥沥的细碎雨丝,后来逐渐大了起来,噼里啪啦砸在房檐上、窗棱上、地上,直至大雨倾盆。。

屋子里则是红烛慢摇曳,帐内影成双,一室旖旎春光。

“啪嗒……啪嗒……”

夜半时分,沈清念起先只在睡梦之中隐隐约约觉得屋子里愈发的冷了,而后没过半刻便觉着似乎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了自己脸上。

她从睡梦中彻底惊醒,抬眼一看——竟是下雨了。

冷宫年久失修房屋破败,一到下雨的时候便总会漏风漏水,屋内潮湿昏暗,阴冷破败。

原先这屋子还只是有一部分地方漏雨,如今竟是整个房顶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沈清念睡着的破床自然也不能幸免于难,被这突如其来的骤雨给浇了个彻底。

冷宫之中如今只沈清念一人,她挑屋子时也算是瘸子里面挑将军,捡了个最完整的,如今这屋子都挡不了狂风骤雨,那别的歪瓜裂枣的屋子就更不用说了。

她没有地方可去,只能一边裹着被子哆哆嗦嗦地走过去,一边拼拼凑凑将几个破衣柜矮桌拆拆拼拼,勉强凑起了个能遮点风挡点雨的木板帐篷,蜷缩在里面回想往日。

许是因为近来几日不断下雨的缘故,她又梦到那一夜了.....

那一夜温存,是萧瑾安在她记忆中留下的最后一点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