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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1章 我爱你,我装的
大齐宣贞十年,春。
雨霁初晴,桃花芳菲,紫禁城不远处的淮王府门前,一排排华贵厚重的聘礼如流水般往外抬,仪仗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只不过,淮王本人的脸色不太好看,若不是身后十里聘礼,说是上坟都有人信。
也是,堂堂皇子,在南疆立下赫赫战功,回京后却被一个小庶女算计搭上亲事,高兴得起来才怪。
街上锣鼓喧天,热闹的气氛延续到首辅徐老的家门口便戛然而止,大门之内,气氛相当诡异。
无论是首辅还是下人,个个面色凝重,半点喜庆也不见。
自家小姐对淮王一见钟情,时时纠缠,闹得人尽皆知,还用下作手段迫使淮王与她定亲,想想就觉得丢人!
整个徐府,最得意的怕只有那位千方百计嫁给淮王终于得偿所愿的二小姐徐霁宁了吧!
“都说小姐使得好手段逼着淮王定亲,可若不是小姐出头顶下和淮王私会的名头,今日传遍京城的,怕是淮王和宫妃厮混的消息了!”
丫鬟红酥一边给徐霁宁挽发,一边抱不平,她苦丧着脸,接着说:“众人皆道小姐对淮王死心塌地连脸面都不要,谁知小姐才是最不想嫁的那个啊。”
徐霁宁平静的注视铜镜里倒映的脸庞,嘴角强行牵起一抹弧度,淡淡道:“他死了,我嫁给谁都一样,至少,还能从淮王身上窥得他一两分影子,不是吗?”
几乎没人知道知道,她有一个师兄,淮王李琅长相与他有七分相似。
提起那个人,红酥眼眶也红了,哑声道:“人死不能复生,顾公子在的话,也希望小姐找一个待你好的夫君,而不是那位目中无人的淮王!”
徐霁宁轻轻拍了拍红酥的手,发髻上珠钗摇晃,衬得她美艳动人,只是美人的眼角眉梢透着藏不住的倦意。
她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女,生母在她幼时便撒手人寰,偌大的徐府根本无人在意她。
若不是四岁那年师兄在大雪纷飞时送来一筐炭,并荐她拜入师门,她和红酥早就冻死在徐府角落了。
想起战死于北境沙场的师兄,徐霁宁心头涌起一阵阵酸涩,乏力得连手指都不想动弹。
直到下人进来催促,她才不情不愿的起身,来到大堂。
淮王已在大堂负手等候,男人不过二十,身姿挺拔,两道剑眉斜飞入鬓,星眸冷冽。徐霁宁进来时他一个正眼也没有给。
倒是徐霁宁不自禁多看他几眼,实在跟师兄长得太像了。
在族人或羡慕或鄙夷的目光下双手接过李琅递过来的小木匣。
木匣边角毛糙还未磨平,没有一点雕饰,摸起来还有点划手,匣子里是一枝带露的桃花,应该是来的路上随手摘得,路上颠簸,桃花落了几朵,零零散散,比霜打的茄子还蔫。
大齐定亲有男女交换信物的风俗,信物不求贵重,但求心意。
然而不管是定情信物还是装定情信物的匣子,都透露着主人对婚事和定亲对象的不上心。
满堂的人看着所谓定情信物,眼神交汇,心道这门亲算是得罪了这位准太子,若是今后登基,麻烦可大咯。
徐霁宁深吸一口气,堂外堆积成山的聘礼是强制要求的皇室脸面,做给外人看的,李琅选的信物才是他真实态度,正如他此刻的表情,鄙夷,不耐烦,毫不掩饰。
如果是师兄做出这样的表情,她一定会很伤心,好在不是。徐霁宁转身从红酥手里接过自己亲手做的信物。
一双巴掌大的鲤鱼,木制的,乍一看平平无奇,放在水里却像活了一样,灵活的摆动尾巴,栩栩如生,足以以假乱真。
不仅首辅徐老和其他人吃了一惊,李琅剑眉上挑,也起了些许兴致。
徐霁宁将鲤鱼擦干,双手呈递到他面前,垂眸道:“亲手做的鱼传尺素,请王爷笑纳。”
在外人看来很新奇,对于徐霁宁来说只不过是一对普通的函套,师父和师兄还教了她很多机关巧术,却不足为外人道也。
李琅慵懒的拿起一只,放在眼前细致观赏一番,眸底闪过一道思量,问:“你从哪学的?”
徐霁宁回答说:“偶然从一本古书上看到的,挑灯夜读,钻研半年有余才做成。”
实际上是她从以前闲暇时做的玩意儿里面随便拿的。
好歹也是个姑娘家,为一个男人费心捣腾这些木匠玩意儿,说来也掉底子,首辅苍老的脸上写满了失望。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以后成亲了也是一对怨偶啊。
李琅如星般的墨瞳一瞬不瞬的注视她,骨节分明的手指摩挲着鱼尾,转身利落的交给身旁的护卫收下,又问:“你亲手做的?”
徐霁宁点点头,伸出十指,指腹和骨节的位置布满细密的划痕,“这是昨日赶工,不小心划的。”
纤纤玉指,指尖樱粉,本是一双赏心悦目的手却遍布了丝丝的血痕,不禁让人心疼,李琅不咸不淡的瞥了眼,轻嗯一声,“知道了。”
李琅来得早,走得也急,交换信物后,连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一派应付差事的作风。
真心的喜欢是装不出来的,尽管聘礼丰厚铺满十里长街,京城的老百姓将淮王速战速决的态度看在眼里,不禁唏嘘。
徐二小姐这是何必,为了一个不喜欢她的男人,名声,尊严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