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1章 少年的踌躇
和煦的春风吹过树梢，带起了枝头那一抹抹新绿微微的颤动，正是万物复苏，一切重新开始的时节。
春节才刚过去不久，对于大人们来说，这是新的一年又开始了，要对接下来的一年有所规划。而对于所有的孩子们来说，则是简简单单的，年纪又增长了一岁而已。
对于少年们来说，12岁是一个人生的重要节点，因为各地的学府招收的新生，都是这个年纪。所以到了12岁，对于绝大多数的孩子，也就意味着有可能要开始面对与之前完全不同的生活了。
青州，应天府，上元县的一个村子里，学塾内的先生把六个孩子单独留了下来，这六个孩子都是今年刚到12岁，已经到了要离开村子学塾的时候了。
身着一身灰色长衫，平日里始终表情严肃，在孩子们看来也许永远也不会笑的先生，今日却是破天荒露出了一丝笑容。
看着眼前这几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安圩村被全村人最为尊敬的先生林志文微笑道：“我知道你们也等这一天很久了，回去和父母交代一下，上元学府招收学生的日子没几天了，到时候我会带你们过去的。”
几个孩子没有说话，都难掩心中的喜悦，互相看了看，眼神中都透露着对于上元学府这座所有上元县人心中圣地的无比期待。
林志文见状，脸上的笑容虽然依旧，心中却难免叹息，每年他都会送一批孩子去上元学府参加入学考核，但是难免会有一两个孩子通过不了考核的。
即使通过了入学考核，学府内严酷的淘汰制度也会让一大批人被淘汰，加上三年内不突破就被除名的条例，进入学府后要面对的残酷现实，实在太多了。
不论是带着孩子去，又带着没有通过考核的孩子回来，还是看到通过考核却又被学府淘汰归来的孩子，他都难以忘记那些孩子脸上的失望与伤心。
但他知道眼前的孩子们现在都在兴头上，对于即将见识到的学府也是充满了期待，自然也不会说出打击他们的话语，可一想到上元学府的残酷竞争，心中还是难免生出一丝酸楚。
告别了先生后，几个孩子相伴着回家的路上，忍不住讨论了起来，每个人都兴高采烈，一个孩子笑着说道：“对了，罗哥哥在学府，我们今年如果也能进学府的话，有什么事还可以去找他呢。”
自家孩子能够加入上元学府，对于安圩村的百姓来说自然是一件大喜事，平常和亲戚邻居们闲聊难免要频繁提起。
而学府的学生放假回来也是会被同村们的弟弟妹妹们围住问个不停，出于对学府的向往，崇拜这些加入学府的人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而现在被孩子们提起的罗哥哥罗胜，无疑是安圩村的孩子们最崇拜的人，当年的入学考核以很优异的表现被上元学府一位预备武者直接收为了弟子。
对于这些底层的百姓们来说，文道的学者们数量稀少，更像是高高在上，不可触摸的存在，加上成为学者的要求极高，所以武者才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
所以大部分的村落学塾，教授的也都是武者的基础，只有一些大村落，或是县城，才会有学者的存在。
而一名正式的武者，已经可以在应天府的军队中担任千夫长得职位，如果是在学府，也是地位高高在上的高级教员。
而预备武者，只要不出意外，迟早都能成为正式武者，因此被一位预备武者收为弟子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也就可见一斑了。
一个胖胖的孩子脸上带着羡慕道：“要是我也能被一名预备武者收为弟子就好了，看我爹娘还敢不敢天天教训我。”
身旁一个孩子翻了个白眼道：“胖子你就别痴心妄想了，我们能通过入学考核，争取不被淘汰就谢天谢地了，当心期待越大到时候失望越大，我怕你接受不了打击。”
小胖忍不住伸手锤了对自己施加嘲讽的伙伴几拳道：“怎么，我想一想也不行？苏晨你敢说自己没幻想过和罗哥哥一样，被预备武者收为弟子？”
到底只是个12岁的孩子罢了，苏晨想到自己平常的幻想，忍不住脸上一红，却还是嘴硬道：“当然没有，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没有，我当然是有的。”
几个孩子又嬉戏打闹，互相打趣了一番，这才各自回到了家中。
一回家，苏晨立刻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这才想到今日比平常晚回家了许久，平日里自己早就该飞奔着回家，连连喊饿了。
今日却是因为先生所说的入学考核一事，激动的连肚子饿都感觉不到了。
赶紧跑到饭桌前，苏晨顾不得和父母说话，先坐下了，伸手拿了个鸡腿开始大快朵颐。
母亲一脸无奈道：“慢点吃，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你急什么。”
父亲则是端着一个酒杯，抿了一口，笑呵呵道：“今日怎么晚回来这么久，和同学们去哪玩了？”
苏晨嘴里含着鸡肉，含糊不清道：“爹你怎么对我的事一点都不上心，马上到上元学府招收学生的时候了，你忘了我今年已经12岁了吗？先生留我下来就是通知我这件事。”
苏晨的父亲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地讪讪道：“怎么会，我当然记得这件事，只是一时没想到这上面去而已。”
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抿了一口酒，瞥了一眼苏晨道：“你可得给我争口气，老罗他这几年天天向我吹嘘自己的儿子，我耳朵都要听出老茧了，不说和罗胜那小子一样，你可起码得通过入学考核。”
苏晨还没来得及说话，母亲就责怪地开口道：“苏峰你说的什么话，不通过考核就给你丢人了？就不是你儿子了不成，你给晨儿这么大的压力干嘛？”
说完笑了笑，对苏晨说道：“没事，尽力就行了，况且林先生平日里一直夸你认真，这次通过考核应该没问题的，别太担心了。”
苏晨看了眼被母亲训斥的一脸郁闷的老爹道：“爹你当年比不过罗伯伯，就憋了一口气直到现在，就非要我比过罗胜哥哥？”
被揭穿了老底的苏峰老脸一紧，赶忙开口道：“谁说我当年比不过老罗了，也就是懒得跟他见识罢了，都是力变境，有什么谁强谁弱的？”
苏晨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嘴硬的老爹，心里一阵嘀咕，罗伯伯当年和你同为学生的时候确实都是力变境，人家后来可是突破到千钧境了，你老人家一辈子停在力变境。
不过老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苏晨自然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
苏峰却是突然平静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不过你也别太执着了，你老爹我这些年也是看透了，有些东西不是你想要就能有的，天赋这种东西就是与生俱来的。”
苏晨的母亲眉头一皱，刚要开口，苏峰却是摆了摆手道：“晨儿也不再是小孩子了，都准备入学了，还是做好心理准备比较好，他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斟酌了一下，苏峰带着笑道：“你爹我当年也觉得自己很不错，通过了入学考核，让你爷爷好好涨了一把脸，还不是三年内没到千钧境，灰溜溜地回村了。”
多少人都是这样，年少励志三千里，踌躇百步无寸功。少年是最为踌躇满志的年纪，却也是最容易遇到挫折的时候。
苏晨夹菜的一手一停，若无其事道：“放心吧老爹，我会争取进学府的，就算到时候真三年内没突破，被学府除名，回来陪你和娘不是也挺好的么。”
苏峰点了点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哈哈大笑道：“不错不错，你在学府，我倒是没什么，你娘可是舍不得，要天天想你了，回来也没什么不好。”
苏晨心中原本对于学府的期待顿时被不安占据，进入学府的武者，三年内没突破力变境，就会被学府除名，这一点他不是不知道。
所有的孩子们都知道，但是大家都下意识地没有去想也没有去提这件事，村子里这几年不断有被学府除名的孩子回来，大家心里也都有数。
苏晨知道自己的老爹之所以要提起这件事，是怕自己到时候没通过入学考核或者是被学府淘汰而难以接受。
驱散心头的不安情绪，苏晨笑了笑，老爹没说错，自己可没有那么脆弱，抱着竭尽全力的态度去就行了。
苏峰见苏晨面带笑容，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和妻子对视了一眼，也是笑呵呵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平常这时候会阻止自己喝第二杯的妻子也是破天荒地视而不见，只是乐呵呵地看着默默吃饭的苏晨。
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苏晨辗转反侧，怎么都难以入睡，纵使在父母面前表现得再成熟，一个12岁的孩子面对即将到来的一切，始终还是有一些惶恐的。
虽然林先生说自己通过考核十拿九稳，但是哪有百分百确定的事情呢。
即使今天夜里设想的再完美，明天会发生什么，谁又能知道呢？未来终究还是不确定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