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1章 谁是猎物
头痛到几乎要胀裂,徐颜知无力地支起半边身子,掌心向下,撑在床沿。室内光线昏沉,窗帘被人刻意拉起,严丝合缝,她的目光迟钝,审视着周围的一切。瞥见沙发上的一簇黑影,她的身体半僵,忍着剧烈的头痛,一瞬间的清醒促使目光变得警惕。
“谁?”她低头瞧了眼衣服,确保完好无损,才放轻语气:“你是谁?”
“徐小姐,你好。”男人的嗓音低沉,带有磁性,半边脸庞隐在幽深的黑暗中,看不见神色,“是我,陆祈安。”
“陆祈安?”她定了定神,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想,这件事你要问徐董事长,给自己的女儿下药,以谈合作的噱头骗我来到酒店和她共处一室。”
说着,他站起身来,他的个子高,此刻没穿西装外套,白衬衫整齐的扎在西装裤,露出清瘦挺拔的腰身,他没看徐颜知一眼,而是径直走向窗户,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窗帘的一角,细微的光线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这外面埋伏着那么多狗仔,我也很想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语气稍显冷厉,明显是有些火了。
徐颜知靠在床头的软垫上,药效还未完全散去,四肢依旧脱力,她的思维倒是清晰了不少,“陆先生,抱歉,是我拉你下水了。”
“如你所见,当然,睿智如您。”她的声音冷静从容,似乎心中早有成算,“我们被算计了。”
陆祈安放下窗帘缓缓走至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眼里却并无半分压迫感,相反,他眼神玩味:\"那徐小姐,依你看,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徐颜知轻笑一声,微微仰起头,白嫩细长的手指覆上有些酸痛的眼睛:“没办法。”
她这话说的猝不及防,陆祈安唇角微挑。
“陆先生,我们不可能永远都待在这儿不出去,就算是不出去,你我前脚后脚总归是到了酒店的一间房内,这是事实,所以即使我们什么都没做,只要那个暗自操控的人想,外面的那群疯狗就都会顺他心意,”徐颜知蓄起全部力气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自己的外套,“我们就是他手心里的蝼蚁,翻不出什么波浪。”
“你也不想我们各自活得很难堪吧。”她打开房间的门,站在玄关处,眉角上扬,眼神却没什么温度,毫无波澜的盯着他,“走吧,陆先生。”
“与其畏手畏脚的逃窜,不如正大光明的走出去。”
陆祈安双手还插在裤兜里,微点了下头,又捞起沙发上的外套。
从房间出来,穿过长长的走廊,进入幽闭的电梯里,徐颜知有些站不住,勉强提了些力,她拉住陆祈安垂落在身侧的手臂,隔着轻薄的衣衫,男人的身体温暖燥热,与她的柔软寒冷极不相称。这一动作,也让陆祈安的身子明显僵了一下,他侧过头看她略显苍白的脸。
徐颜知扯了下唇角,怕他误会,自行解释道:“抱歉,迷药的后劲还没过,我有些没力气了,烦请您扶我一程。”
陆祈安微微点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恍惚冒出一个字:“手。”
“嗯?”
“牵我手。”
“啊?”徐颜知愣住没动。
陆祈安视线摆正,轻错开被她拉住的手臂,又一下牵起她的手,陌生又温热的触感带来一阵酥麻,“不是叫我扶你一程吗?”
徐颜知低眉:“谢谢。”
“这是最小接触面。”
“嗯?”徐颜知侧过脑袋看他,许是药物的催化,难得浑浑噩噩多问了句:“你有洁癖?”
“没洁癖,别想太多了,只是你是女孩。”
“我怕你占我便宜。”
这话一出口,徐颜知唇角微勾,沉默不语。这话儿,怎么有些炫耀的意味,看来这些年,这男人的桃花很旺啊。
如他们所料,楼下等着的不止有那群疯狗,还有一帮唯恐天下不乱的记者,刚走到酒店大厅,他们就已经如野猫般蹿出来,把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陆先生,你和徐小姐真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有传言说,远生集团要破产了,想要依傍盛丰这棵大树,所以徐小姐要和陆先生联姻吗?能采访一下吗?”
陆祈安拉着徐颜知往外走,只是徐颜知的身体过于虚弱,行动缓慢,肮脏丑陋的嘴脸还是接连不断的冲着他们砸了过来。徐颜知的脚步顿住,面色凉薄,此刻微微遮瞳,看向刚刚提问记者的麦,一双圆溜溜的杏眼本不具有攻击性,却因为自身清冷的气质透出漫不经心的不屑和厌世感,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陆祈安也停下看她的反应。
“我怎么看,重要吗?”她的唇角嘲讽般卷起,“重要的是,你怎么看,怎么写,怎么在全市人的面前报道。”
像是无形的威压,带了胁迫,原本躁动的人群安静下来,陆祈安眼尾上挑,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他揽过徐颜知的肩膀,温和的笑容下带了点狠戾,“我觉得,今天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什么该写,什么不该写。有人给了你们钱,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们这样前赴后继为他卖命,竭泽焚薮。”
最后四个字落得极重,近乎是咬牙切齿,谁都不是傻子,谁也不是聋子,这些记者当然明白陆祈安是什么意思,赏来的那些钱财自然不如自己的铁饭碗重要,其中利害还是计的清楚的。
徐颜知没看他,只是微微低着眉眼,若有所思,任由着陆祈安拉着她走,今天因为是公事,陆祈安没自己开车,秘书小齐早有眼力见的将车开到大厅外等候老板。
徐颜知倚靠在柔软的车座上,轻舒了口气,“对不起,给你带来麻烦了。”
“没事儿,这种事儿对我们大老爷们,好像也没什么损失。徐小姐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徐颜知不以为意:“流言这种东西,一向就没有好听的,时间长了,也就淡了。”
陆祈安眯着眼,侧过头笑着打量她。
他的眉眼向来干净,笑起来的时候不具有攻击性,常给人一种温和的错觉,可徐颜知深知,这个男人能在鱼龙混杂的商业圈叱咤多年,又怎么会是个善人,她向来是聪明的,所以她谨慎入微,把握着与他相处的分寸。
“怎么了,”徐颜知回视着他,眼底无波无澜,又想起电梯里他的话,又问了句:“害怕我和你传绯闻,占你便宜?”
陆祈安轻笑一声,也不解释,饶有兴致的听着她继续说。
“陆总,你这样年少有为的人,应该明白一个道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徐颜知的视线落在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上:“我也相信,像您这样的人,格局与眼界都异于常人,自然不会在乎这种虚的。”
“我当然不在乎,”陆祈安收回视线,又向座椅后背靠:“现在这个社会,假话多于真话,无所谓。”
是了,名声的好与坏竟都握在记者的笔杆里,然后沦为网友茶余饭后的谈资,信的人,则奉为神谕,高高捧起,自诩为上帝,转过身来,就变了脸色,拉踩着别人的人生,这可笑的世道,清者自清竟成了最没用的证据。
陆祈安闲散道:“在乎又有什么用,就算多张了一张嘴,也是浪费口水。我也不屑和人争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