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咳咳,咳咳,唔,哇……咳咳!”

床边顷刻间有两个身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沐阳憨傻可爱,沐喜倒是显得稳重,但此时也极为惊慌不安,两人齐齐扑到床上支起半个身子,神态还在游离中的小人儿身边,看到小姐咳成这副模样,沐喜直接哇得大哭了起来。

“姑娘,姑娘怎么咳成这样,姑娘莫不是得了肺病!”

“死丫头别胡说,当心老爷和大娘子找人伢子发卖了你!”沐喜翻了个白眼,即刻去倒了杯清苦的茶水过来递与床上的小人儿。

谭歌筵咳了约莫有半炷香的功夫,沐喜递来的茶一半漱口一半咳了个干干净净,现下里倒是一点都不想再碰茶水了。

她缓缓睁开小鹿般迷蒙的杏眼,眼中满是惊慌和不解,本就生的不似寻常人家的女娃娃此时更尤为可爱娇俏,七岁上的年纪已是个美人胚子了。

“我,我这是在哪儿?”

眼瞧着谭歌筵终于清醒了大半,沐喜方才缓缓吐了口气,前些日里进宫,因着不长眼的小宫女撞了姑娘,也没怎么着,小宫女就被官家打发出了京城,倒是永生永世不得入京,登日里人人皆传,谭府姑娘入了官家眼,更有甚者还出了谭姑娘定了太子姻亲,是未来太子妃的待遇。

如今若是谭歌筵再有半点不好,怕是整个谭府的下人都没了活路。

“姑娘睡糊涂了,这是在咱们瑾瑜轩啊,大娘子在外头喝茶呢,姑娘可要见见大娘子了?”

谭歌筵心下更是奇了,她一把揪住沐喜的衣袖,却瞥见自己的手不似及笄少女,反倒似髫年孩童般软嫩,她的惊慌溢于言表。

“沐喜,如今是什么时辰,我睡了多久?我的及笄礼呢,宫宴呢?三哥哥是不是被爹爹打死了?”

“姑娘才睡了一盏茶的功夫,现下才午时三刻,姑娘说什么及笄礼,姑娘要及笄还待个七八年呢,三哥儿如今在学堂,近日也未听闻老爷有叱责过三哥儿啊。”

沐阳也不哭了,沐喜也有点奇,怎么今儿姑娘午睡才过了一半,起来咳个不止,说话也教人听不懂,她生怕谭歌筵是着凉害了病,急急去探谭歌筵的额头,倒也不热,心下又是一阵嘀咕,暗自想着还是着人去叫了郎中来看更为稳妥,便哄了谭歌筵几句,留沐阳陪着,起身去秉了大娘子。

沐阳愣愣地待在谭歌筵身边,谭歌筵叫她寻个铜镜来看,镜中的小人才七岁上的年纪,两边还竖着顽皮的髫髻,齐齐的刘海不多不少盖在额头上,水灵灵的杏眼,白嫩的肌肤极为可爱,灵动的眼神中透着数不清的机敏,这般风雕玉琢的模样,任谁见了都觉得喜爱得紧。

谭歌筵心中的疑虑反倒更甚,不消几句话的功夫,大娘子便带着李妈妈和一众女使来到了谭歌筵的门前,李妈妈推开门,大娘子直冲冲走了进来,满心满眼的关切之色。

“我的筵姐儿,方才沐喜来报,说你梦中咳得惊人,起来又说了好些胡话,现下她已经去请郎中了,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和娘亲说说,为何会叫嚷你爹爹是否要打死你三哥了?”

谭歌筵扑进孟言容的怀里,撒娇般用头蹭着大娘子的胸口,奶声奶气道:“女儿也不知,女儿记着女儿明明已经十五岁了,今儿是女儿的及笄礼,官家下了指令叫咱们去宫里参宴,女儿想在宴会上逗官家开心,便跳进宫中那荷花池里表演功夫,谁知女儿水性不好,竟被淹死了,官家哭得好伤心,爹爹还拿着蒺藜一直在打三哥哥。”

孟言容一边含笑听着,一边轻柔地用手扶着谭歌筵小小的脊背,孟言容如今已是梅之年,夫君谭柊生也已是而立,二人自幼结亲,且谭孟两家皆是代代清流世家,家族中人各个在朝中有个一官半职,有些哥兄弟亦或者连襟也是举足轻重的官员,如此盘根错节下来,当年谭孟两家的亲事也数得上是当朝的一段佳话。

孟言容性情和顺,饱读诗书又很有见识,作为孟家的嫡长女,自幼也是作为当家主母在培养着的,如今与谭柊生结亲二十载,为谭家一度开枝散叶,一口气连生了嫡长子,次子与三子,后几年又病了几场,担心自己命不久矣,主动为谭柊生纳了三个良妾,且后院相处和睦,管家井井有条,是以博得了京城顶顶贤良的名号。

谭柊生自幼家教甚严,且一身的正直不阿,从官以来自是坐到了三品光禄大夫,如今也算得上是炽手可热,本以为这已算是人臣中极好的人生了,谁曾想孟大娘子与谭老爷夫妻恩爱,这把年纪愣是有了谭歌筵。

谭歌筵出生那日,谭孟老家几乎是乐坏了,要说这普通人家生个女儿也无甚稀奇的,偏这两家几房都是男丁,姑娘少得可怜,平凡人家的喜事到了这两家可是愁煞人了,至此老天感念,愣是赐了个奶娃娃给这谭老爷和孟大娘子。

喜得连谭家大房老太太连坐了半月的水路从南边一路北上,寻了来就为了亲手抱抱这难得的小女娃。

至此谭歌筵从出生那日起,才是谭府名正言顺的“当家人”。

父母爱护,哥嫂宠溺,日子过得比天还顺。

“我的傻孩子,你这是发梦了,梦魇住了,待会儿寻了郎中来瞧,叫厨房做些安神的点心,再叫你三哥下了学来陪你玩,就开心了。”

谭歌筵心知母亲这是在诓自己,毕竟那些事情历历在目,她方才咳了许久也是因着还有淹水的感受,那感受太过清晰,甚至,甚至她还记着,未来许多年发生的事情。

小小便存了七窍玲珑心的谭歌筵并未将此事再说与母亲听,饶是叫下人知了,保不齐谣传谭府姑娘发了病,名声何等重要。

不消一盏茶的时间,沐喜便带了郎中过来,郎中诊过脉,只道是夏日梦魇,需吃些清淡的,且谭歌筵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切莫贪吃,免得受肠胃的灾。

孟大娘子抱着谭歌筵,母女俩正说说笑笑,讨论着过些日子便有花灯节,又赶逢乞巧,谭歌筵虽小,倒也可以出去逛逛街市,免得在家里闷坏了。

霎时间,谭柊生推了门,直愣愣寻了床边坐下,一脸担忧地看着谭歌筵俊生生的小脸儿,温和地用手摸着她的小鼻尖,细看去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定是跑了一阵子路,此刻戴着的帽子都有些歪了。

“官人怎如此急了,晌午不是传人来报,道是去了刘太师府中商议江南堤坝之事,须得傍晚才回。”

谭柊生松了口气,这才整理了衣冠,对孟言容道:“方才正与刘老太师谈着,善九家的来报,说是筵儿身子不爽利,我立刻就赶回来了。”

谭柊生一把抱过谭歌筵,眼中是满登登的父爱:“我们的筵儿是哪里不痛快了,告诉爹爹,爹爹担心。”

“筵儿一切都好,夏日午睡发梦,倒是把娘亲和父亲急坏了,都怪筵儿。”

“唔,筵儿最懂事,也知道父亲母亲疼你,你是父亲母亲的心头肉,父亲母亲不疼你疼谁呢?”

谭柊生百般宠爱地看着谭歌筵,这份爱自然也波及到了孟言容,他心中曾无数次感叹自己上辈子应是做了感天动地的大善事,这辈子方才得了如此贤妻。

“言容你操劳了,多年前你的身子骨不大好,这许些年为我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为夫真的心中甚慰。”

“官人说笑了,你我本就是夫妇一体,且咱们谭府能有今日,也多是官人你在外面周折,我也没做旁的什么。”

“是我的福气啊!”谭柊生一边抱着谭歌筵,一边拍了拍孟言容的手,正是感慨的时机,忽地想起还没过问谭歌筵的情况。

“筵儿可叫郎中来看过了,怎么说?”

孟言容倒了茶递与谭柊生,缓缓道:“郎中说并无大事,只是夏日暑气重,饮食须得清淡些,且筵儿尚在长身体,切莫贪吃着了凉,别的再无其它。”

谭柊生接过茶水抿了抿,听是谭歌筵无甚事,方才定了心神,孟言容倒是想起一事,坐在谭柊生身侧。

“官人急忙回来,是否与礼数不合,稍后着人再去太师府上登门解释一番才好?”

“你放心,堤坝的事情定得差不多了,方才老太师听闻咱家女儿病了,还未等我说话,便急着撵我回来,还派了府上的轿子来送,咱家女儿在京城的人家中,也是难得的得宠啊。”

说着,谭柊生还刮了刮谭歌筵的鼻尖。

谭歌筵这会子功夫不出声,其实满脑子想得都是方才的事儿,若说是发梦,那未免太真实,这一幕幕自己都亲身体会,在记忆中也是这般的午后,母亲也是这样与自己聊着,也是这般应允自己去参加花灯节,她甚至还记得,花灯节上自己会遇见一个英俊的小哥儿,只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就在谭老爷尚且享受人伦之乐时,贴身的善九来报:“老爷,善小娘说自己身子不爽快,头疼的紧,想请老爷去瞧瞧。”

谭柊生听见善小娘的名号蹙紧了眉头,这善小娘本是伺候谭家二房庶长子谭迫筏的奴婢,因着到了年岁本应配了人户就出门子,谁承想那谭迫筏硬是要将她纳入自己房里,二房老太太知这不是个能辅佐庶子成才的,便想了个法子将这烫手山芋推出去。

如今谭迫筏在谭柊生手底下任职,便将这善小娘送到谭柊生院里,纵使谭迫筏再心有不甘,也不得和自己的叔父争夺硬抢,如此一来倒也断了念头。

只是这善小娘本就不得人心,且为人撒娇撒痴,又不甚懂得学识,如此一来进了谭府五年,至今也无所出,谭柊生更是许久不去一次。

近日也不知从谁那得来的法子,终日装了娇弱的模样求谭柊生去瞧,谭柊生心里烦得慌,可为了侄儿的前途又只能在后院养着这样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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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这是团宠向!又甜又爽,女主玻璃碴绝缘体,有玻璃碴也是女主给别人发!放心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