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1章 人祸
“走水了,杏华殿走水了,快来救火啊!”
大火不断蔓延,火星将纱幔燃起,地上满是残垣,浓厚的烟雾布满整个宫殿。突如其来的大火几乎吞噬一切,想要将这宫殿里的每一丝都毁灭干净。
“娘娘,娘娘……” 叫喊声此起彼伏。
这是,谁在叫我?
沈苡霜用力地睁眼,可眼前只有团团迷雾,怎么也睁不开。
门外,一声干练的声音响起,是拂春。
“怎么回事,娘娘呢?”
“娘娘…娘娘推倒了香灰,自焚了!”
抱夏带着哭腔,声音已呜咽地不成样子。
“怎么会,怎么会?”拂春喃喃着,似是有些不信。
但只一瞬便立刻清醒,她是皇后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她不能慌!
“那,那还不快去救火!”
干练的声音中夹杂着局促,连忙指挥着身边跪倒在一团的宫女。
“你们两个,去找陛下,你们几个快去近处的宫殿取水,你们几个跟着我救火”
“拂春姐姐,火势太大,我们,咳咳,我们闯不进去…咳咳,咳咳。”
几个小丫鬟退了出来,火势毕竟太大,闯进去意味着什么已经无可厚非。
“你们五六个丫鬟,还闯不开一扇门么?”
那群丫鬟扑通跪下,连带着旁边的宫人也跪倒在地,没有一个人向前。
“拂春姐姐,就算闯进了去,这火也烧了许久,娘娘恐怕已经……”
“皇后娘娘平日里待你们不薄,好啊,你们竟是这般报答她的?”
面前跪倒的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宫人,竟然无一人作答。
拂春冷眼俯视着跪在一地的宫女太监,“好啊,真是好的很,你们不去,我去!”
拂春扯下一块裙角,浸了水拧干便往殿里闯。
“拂春姐姐,会没命的。”
终于,抱夏带着哭腔央求着。
拂春自幼便跟了沈苡霜,这么多年的情分,就算是为沈苡霜赴汤蹈火她也在所不辞 。此刻她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只想救皇后出来。
抱夏见拦不住拂春,索性透露战况实情大喊着:
“蒙契已经兵临池下,苏都督接连败北,城怕是守不住了!拂春姐姐,快逃吧。”
拂春顿了顿,看了眼宫外赤色满壁的天空,竟分不出是云还是火。守不住了,国要亡了么?
可这没有让拂春打退堂鼓。
“若不是娘娘,我也活不到今日,我这条命早就是娘娘的了,我即便是死,也要把娘娘救出来!”
说完就纵身跳入了火从中,一丝犹豫也没有。
“拂春姐姐!” “拂春姐姐!”身后的大小丫鬟唤着,眼底都噙着泪,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大殿里门是反锁着的,拂春用身体奋力撞了几下,一股热浪便冲了出来。
内室的火要比外殿的大许多,显然,火是从这里蔓延的。拂春却来不及细想,此刻,她只想救沈苡霜出去。
“娘娘,娘娘,您在哪儿,咳咳,娘娘。”
浓烟熏得人睁不开眼,只能勉强透过浓烟看到一些桌桌角角。
“娘娘,娘娘。”
细微的声音从远处飘来,传入沈苡霜的耳中,她很确定,这是拂春的声音!
“唔,咳咳,咳咳…”
沈苡霜咳嗽着,试着爬起来寻她。
“拂……春……”
因吸入大量的烟尘,沈苡霜早已没了力气,只是无力地呻吟着。虽然声音细微,拂春还是听到了。
“娘娘!娘娘,是您吗?娘娘,拂春来了!”
她顺着墙沿用手探着,拨开浓雾,一抹紫色在眼前闪过。
拂春记得那是皇上赏的紫罗烟软纱,阖宫中只这一匹。
是娘娘!
沈苡霜倚在床边的地板上,已发不出任何声响。
“娘娘莫怕,奴婢来了。”
拂春看到沈苡霜这个模样,三步并作两步,踉跄地冲了过去。
“娘娘,您醒醒,奴婢带您出去,娘娘,娘娘!”拂春依旧唤着。
“咳,咳,拂……春……”
沈苡霜悠悠转醒,虚弱的只觉得说话都费劲。
“奴婢在这。”
沈苡霜有些发懵:
“我睡的昏沉,怎么起火了?”
拂春是习武之人,从不轻易落泪,现下听了沈苡霜的话,泪珠子却止不住似的扑簌簌地往下落。
“娘娘,外头说……说您是自焚。”
沈苡霜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
听了拂春的话,冷笑着说:“呵呵,自焚么?哥哥入契未归,那些人便迫不及待了。”
“娘娘莫怕,奴婢这就带您出去。”
拂春扶起沈苡霜,尽量避开那些火焰,蹒跚地向外走去。
沈苡霜越向外走,越觉得头晕目眩,虽有拂春搀扶,却还是觉得脚底如踩了棉花般柔弱无力,还未出内殿便摔了下去。
“娘娘!”
沈苡霜摔得有些疼,现在目眩地更加厉害,她坐在地上,望着发了疯似的熊熊大火微怔。
契蒙进犯,苏都督出征未归,哥哥也杳无音信,难道,真要命丧于此了吗?
忽而,她用尽力气抓住拂春的手,神情正色,她虽愚钝,可就算她再傻也知道,这屋子里恐怕被人动了手脚,丫鬟宫人估计也被人买通了。
“拂春,我这屋里恐被人下了药,这身子实在绵软无力,我怕是走不出去了。”
“娘娘!”
沈苡霜摇了摇头,玉手微摆,接而从发间取出一支缠丝半月吊坠珠簪,放入拂春掌中。
“这支珠簪中有要物,定要交到苏都督手中!这场仗能不能胜,便看你了!”
“奴婢不走,娘娘,要生一起生!”
噼啪,几根房梁已烧地不成样子,径直落在了地上,宫纱落下便立刻燃起,形成一堵火墙,将她俩生生隔开。
“走啊,好好拿着簪子,找机会给苏都督。”
“唔,娘娘…”
“走啊……”沈苡霜哑着嗓子喊着,这恐怕是她最后一次使唤拂春了。
火墙烧的更高,拂春的身影已然模糊,周围越来越热,沈苡霜只觉得浑身刺痛,她想,应该是火来了。
沈苡霜匍匐在地上,身子绵软不能动弹。眼前的火光愈发明亮,白的刺眼,眼前的事物逐渐朦胧,几行清泪从眼角划过。
回想她这一生,生来便是将军府嫡女,爹爹疼,哥哥爱,无忧无虑。十七与皇家结亲位居太子妃,元昭十一年,先皇薨逝,次年顺位坐了皇后。出生就是荣华富贵之命,道路坦坦荡荡,顺顺遂遂。就算身居高位也从不仗势欺人,一直收敛着性子悉心管理着后宫。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呢?
去年开春,皇上开始新政改革。朝廷上下多分为两派,一为沿旧派,认为祖宗之法不可变;一派为拥皇派,极力推荐变法改革。
爹爹不愿掺和党派之争,却被奸人联合谋害贬了官。父亲心宽,倒不觉的贬官失意,倒是认为远离纷争,乐得自在,自己也未曾多放在心上。
入夏,一场连绵阴雨使阿娘得了寒症,四处寻医无果,自此一病不起。
前不久,契蒙兵乱,趁我朝动荡之际大肆进犯,自己的长兄被派去平定契蒙,从此杳无音信,至今未归。
细细想来,这仿佛是个连环扣,一环套一环,环环将矛头指向将军府。
沈苡霜觉得自己好傻,傻到有人一次次将毒淬入将军府,自己却毫无察觉。她又恨,恨自己明白的太晚。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沈苡霜只觉得可悲,她好恨!
阿爹贬官,阿娘重病,霜儿也惨遭恶人之手,而今要命丧于此,霜儿不甘。若有来世,我定会查明真相,让这些人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