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1章 误入现代
秋末里的黄昏来的总是很快,葳蕤草叶的枯枝上,晨时的露珠还未完全蒸发,天色便已昏昏沉沉,日落西山,又入了夜。
山峰阴影笼罩,驱逐出白色的雾气,往山下飘荡,与各家炊烟相交。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也不知过了几个时辰,又或一晃,村东头的黄耳恶犬,狂吠不止,叫声尖锐刺耳,渐渐将昏沉中的李泽从朦胧中扰醒。
裹着纱布的脑袋隐隐泛着阵阵刺痛。
也不知自己这是躺了多久?
侧目朝外看了看,竟已是月上枝头。
睁了眼蜷缩在床,辗转反侧,努力回忆,拼凑酒醉前的记忆。
摸着头上的伤痕,愣是想不起是谁给自己脑袋开的瓢。
好不容易清醒,回忆不过片刻,又是饿的腹痛难忍。
除了咕噜直响的肚子外,便只剩村东头那仿佛要将一切咬碎的犬吠。
村那头的犬吠,实在叫的人心烦,借助昏暗的光线,李泽翻身下床,抄起抵在门间的木棒,作势就要往外。
兴许是李泽的动作太大,声音太响,吵醒了趴在桌边睡着的秋玉。
见屋内响动,她也是在第一时间睁开了眼,赶紧起身,摸黑掌灯。
突然室内大亮,李泽这才发觉,屋内竟还有旁人。
那年约十六五岁的俏丽少女见李泽下床,好似并无大碍,也是欣喜的眸中含泪,快步走到了近前,关切问询:“少爷!你终于醒了!身体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摇了摇刺痛的脑袋,听见玉儿的问询,李泽这才转身。
秋玉见到李泽持棍的架势,还未等李泽开口,便又是先声道:“少爷这是要做什么?少爷有什么事情可以让秋儿代劳,万一伤了根本,留下隐患那可如何是好……”
说着便从李泽手中接过木棒,倚放在墙角。
手中落空,一时兴起的报复心也渐渐受到理性的抑制,听见秋玉的问询,李泽一时之间也不好作答。
半夜三更,单是抄着一根抵门棒,总不好说是要去寻仇,那样说出来未免让人耻笑,只好顺势应道:“那毛二郎家的疯狗实在聒噪,倒不如一棒子夯死,拿来煮肉炖汤……”
那名为秋玉的丫鬟听见自家少爷竟还能说出这般言语,想来真是没什么大碍了。
心底也是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那疯狗应该是见了生人,平日里不这样的。少爷将它砸死,若是被那毛二郎一家知道了,他们肯定不知道又要如何刁难咱们。”
提到这,那名为秋玉的小丫鬟这才想起,自家少爷自从昏迷至今还没有吃过什么东西,现在应该是早已饿的饥肠辘辘了。
将李泽再次扶到床上,便是匆匆跑向厨房,不一会便是端来一碗热好的野菜稀粥,
李泽见到又是野菜稀粥,却也未说什么,接过碗筷便只顾埋头吞咽。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但饿急了,吞咽这些无油无盐的东西却也并非什么难事。
灯火摇曳,李泽狼吞虎咽,头上裹着纱布,如此狼狈的境遇从前哪里有过。
一想到此,一旁的秋玉眉目中也难免含泪,为李泽又添了一碗,同时低声宽慰道:“少爷能醒来比什么都好,只要少爷健在,履行与孙家的婚约,落魄应该也只是一时的。”
听到这,李泽手中动作也是一顿,想到婚约,只是笑笑,摇了摇头,放下碗筷说道:“如今李家树倒猢狲散,那婚约恐怕也成了一纸空谈,现在也就剩下你我主仆二人,你倒不如撇下我,自谋生路去,反倒还能好过些。”
说到这,一旁本就伤感的秋玉便是跪在了地上突然哽咽,泣声道:“爹娘皆为李家下人,秋玉生在李家,死也要在李家,离了李家,秋玉就真成了无家可归之人了。所以秋玉哪也不去!秋玉就守着少爷!”
李泽一把扯下头上裹着的纱布,丢在床上,虽然不想承认,但如今不得不说除了自己‘少爷’的身份之外,平日里五指不沾阳春水,没了家产自己还真不如一个丫鬟中用。
将秋玉搀起,李泽只是无奈的苦笑道:“咱这不是已经无家可归了吗……”
秋玉紧咬银牙,摇了摇小脑袋反驳道:“不一样的!只要少爷还在!李家就还在!所以少爷在的地方就是家!”
“少爷也是通文墨之人,玉儿相信只要少爷到时候参加科举,早晚也是能够重振门楣的!”
所谓满捅水不响,半桶水晃荡。平日里丰衣足食,只剩遛鸡斗狗,就凭李泽那半吊子的文才,也就勉强能在自家小丫鬟面前吹嘘了。
或许是秋玉时常听自己吹嘘,耳濡目染下让她当真以为自己有什么真才实学了。也就在此刻李泽才忽觉学识的重要性,不过却是为时已晚。
夜深秋寒,屋内主仆两人的交谈,掩盖了虫鸣犬吠。
五六人举着火把,不知何时,已过了村头,走过了狭细的小道。
转眼间那五六人便来到了一间破砖烂瓦的房舍前。
屋外有人出声问道:“李泽就是住这吗?”
一人谄笑道:“对!对!大人!那李泽现在就住这!”
为首的一名衙役见屋内亮着灯火,‘哐哐’用刀柄连砸了好几下那破木门。
只是听这气势汹汹砸门的架势,便知来者不善。
这摇摇欲坠的木门哪经得起这样粗暴的敲法。
玉秋听屋外有人砸门,好看的绣眉询问性的看向自家少爷,李泽也是无奈的点了点头,示意她开门。
那秋玉只是刚刚靠近,那门扉便被人一脚踹开,木门内倾,如果不是躲闪及时,那木门恐怕已经压在了秋玉身上。
虽然未被砸中,但为了躲避,后退时也难免摔了个踉跄。
那为首的衙役夺门而入道:“你磨磨蹭蹭!是何居心!”
“李泽!有线人揭发,称昨日亲眼目睹你与申家灭门纵火案有关!你还是赶紧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吧!”
不由分说便要拿人,一时之间李泽也是诧异万分。
“我昏迷至今何时去过申家?你们有何证据,随便就要拿人!”
为首的衙役见李泽驳斥也是不耐烦的厉声说道:“哪那么多废话!有人检举揭发,亲眼目睹,你还想抵赖?”
听见衙役要抓李泽,一旁的秋玉,起身顾不得拍身上的尘土气嘟嘟出声争辩:“我家少爷,昏迷至今怎可能与那申家灭门案有关!你们这是明摆着欺负人!”
衙役信口胡诌,冤枉李泽,秋玉与其争辩,气不过只能急的直跺脚。
一旁的李泽却又显得淡然许多,心底也是在不断思索,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想不通疑点,但那几名衙役都有佩刀,李泽就算喊冤,反抗,在此时也绝不是明智之举,不想拖累玉秋。但也不能引颈就戮。
为了支开秋玉李泽低声说道:“玉儿!不用怕,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跟他们走一趟,你去找孙老爷,让他出面,想来没什么大碍的!”
李泽底气十足的话语,也让秋玉内心稍安,现在能够帮自家少爷的应该也就只有孙老爷了。
秋玉连忙点了点头,意识到自己就算是再如何跺脚也无济于事后,便决定去孙家,为少爷搬救兵。
见秋玉远去,李泽便对那衙役说道:“走吧,我不会跑的!”
为首的衙役见那小丫鬟离去冷笑了一声,也未加以阻拦,而后便命一位瘦高的手下押着李泽。
出了门,为首的衙役,给了那毛二郎一锭碎银,摆了摆手便将他打发。
平日里官差哪个不是鱼肉百姓,怎么可能会主动给人赏钱,这不由得让李泽感到奇怪。
那押着李泽的衙役,兴许是见李泽孱弱,也不见反抗,走到了半途便也渐渐松开了手,只是跟在身后不断督促。
几名衙役带着自己,不往官道宽路走,专挑小道行。
又走了不过半里地,李泽也是发觉,往府衙该往东走才是,但如今却是背道而驰。
李泽越发感觉不对劲,这些人可能并非打算将自己押到府衙。总不该是要私自动刑?想到这李泽突然感到脖颈发凉。
李泽眼珠四下打量,不知不觉,竟将自己带到了一片灌木枯林间。
这时为首的衙役忽然止住身形,咳嗽了两声!
就在这时一道银光闪过,同时‘呛’的一声,那牛尾弯刀便已经砍向李泽的脖颈。
好在李泽早已察觉不妙,有所防备,一个弯腰便是躲过了这突如其来的一刀。
见李泽躲过这一刀,那身后瘦高的衙役,便借回刀之势又补一刀,再次竖劈向李泽。
这回避无可避李泽,只能就地翻身,滚向灌木。
但谁料,枯草灌木之后竟然是一斜坡水潭,枯草灌木外实内虚,一压就塌,其内部一块足有拳头大的方形硬物,正好硌在李泽颈部。
一时之间剧痛难忍,同时为了躲避那瘦高衙役的砍杀,李泽也只好借顺势朝下滚动。
斜坡陡峭,难以止住身形,李泽不慎跌入潭中,伴随着李泽滚落的不止泥沙更有那方形硬物,李泽落入水中后,紧接着那方形硬物的棱角便是结结实实的砸在了李泽的脑袋上。
本就未愈的伤口遭逢此难,顿时鲜血直流,水浑血染,眼前一黑。
……
那几名衙役的呼声和身影渐行渐远……
彷如回光返照,走马看花,但以有些不同之处,李泽眼前的却并非是自己的记忆,而是一幕幕的兵戈铁马,历史兴衰,王朝迭代的画面。
不知过了多久……
接连呛了几口血水进肺,求生的本能这才让他重新清醒了过来。艰难的将头探出了水面,不断的大口吸气。
本以为接下来迎接自己的应该是那几名衙役的劈砍,但睁开眼探出头后,设想中的劈砍并未降临。
摸了摸周身,好像并无大碍,急忙爬上了岸,不敢过多观察周遭的环境,拔腿便是狂奔。
只是没跑两步,李泽便发觉好像不大对劲,看着平坦结实的水泥路面,和望不到头,每隔几步便树立的铁柱,以及铁柱上高悬着如同皓月般的‘灯笼’李泽渐渐陷入沉思,直至最后彻底停下了奔逃的脚步。
错愕的耸了耸喉结,吞了一口吐沫。
同时心中暗想,难怪那些衙役不见了!
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联想出一个令他难以接受的情况!
绝望而惊恐的抱着脑袋蹲下了身子:“这…这莫不是死后的世界?我…该…该不会已经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