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1章 车裂还是骨醉?
政宣二十二年,夏。
慕世将军府内,丫鬟婆子忙做一团,一盆盆被血染红的清水从羌绮阁端出来,门口乌泱泱的一堆人守着,有人哭哭啼啼,有人心急如焚。
不多时,太医院首傅明仪背着药箱从里面出来,即刻便有一位中年男子迎上,迫切问道:“傅太医,茵儿她怎么样?伤严重吗?”
“秦将军不必过于忧心。”傅明仪颔首,解释道:“少将军这是跪的久了,又在烈日下暴晒,伤口裂开以致虚弱晕倒。”
“那、”
秦云鹤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哭的像是死了亲娘一样的秦惋央噗通一声跪下,泪流满面:“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为了救我,姐姐便不会受此苦楚,惋儿知错了,请父亲责罚!”
她一张脸哭的涨红,秦云鹤却毫无心疼之意,怒道:“你明知你姐姐身子还没好,还要她同你去皇宫谢恩,你!”
“秦将军息怒。”傅明仪适时解围道:“少将军虽然之前刀伤严重,但所幸这段时间将养甚好,故而也无大碍,只要好好休息,加以用药辅助,等伤口结痂便好了。”
闻言,秦云鹤才稍稍松了口气:“有劳太医了,老夫送你出去。”
傅明仪道:“不麻烦将军了,眼下少将军已经醒来,将军可去看看她。”
“好好好。”秦云鹤将管家唤来吩咐:“去送送太医。”
二人离开后,秦云鹤才大步入了内堂,见到秦文茵脸色苍白、眼神空洞的躺在榻上,揪心不已,驰骋疆场、统领三军的大将军此刻全然没了那份威严,只轻声问道:“茵儿,怎么样?伤口还痛不痛?”
是爹吗?她死后,见到爹爹了……
秦文茵动了动干涸起皮的唇瓣,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梗到了,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眼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
见状,秦云鹤自责道:“瞧我问的什么话,那么深的刀口重新裂开,定是疼坏了,来人啊,快把药给小姐端来。”
话音才落,秦文茵便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过来,激动之色溢于言表,真好,淳意也在,原来死了能见到这么多她在乎的人。
淳意端了药来,秦云鹤便把药碗接了过去,亲自来喂。
淳意扶起秦文茵,让她靠在自己肩头,秦云鹤将汤匙递到她嘴边,喂她饮下。
苦涩的味道在味蕾处蔓延开来,秦文茵的委屈一瞬间涌入心头:“爹,对不起。”
当初她和爹一起征战,途中不料中了埋伏,爹拼死为她杀出一条血路护她离开,自己却落得数剑穿心。
死前她才知道,原来埋伏他们的不是敌军,而是萧如玉怕他秦家功高震主,故意设伏取她爹的性命。
秦惋央从一旁过来,脸上挂着还未干涸的泪痕:“姐姐,这是傅太医亲自开的药方,皇上知道了姐姐被容贵妃责罚的事情,龙颜大怒,已经将容贵妃禁足了,姐姐可安心养伤。”
“你!”
秦文茵看到那张脸,眼里瞬间起了恨意,但很快便被疑惑代替。
为何秦惋央也在?
她不是被萧如玉封了贵妃吗?
难道秦惋央得罪了萧如玉,也被杀了?
“没看到你姐姐受了伤虚弱至此吗?还提这些干什么?!”
因着秦惋央是导致秦文茵受伤的源头,秦云鹤便看她处处都不顺眼:“眼下让你姐姐先休息,你退下吧。”
秦惋央咬了咬唇,没再说话。
受伤?
她只是受伤?
环顾四周,秦文茵满目震惊。
这里哪是什么阴曹地府,分明是她在家里的闺房啊!
她紧紧盯着秦云鹤,颤声问道:“爹,我、我受了什么伤?”
“旧伤复发,太医已经来看过了。”秦云鹤替她掩了掩被角,嗔怪道:“你这孩子也是,自己伤未痊愈,何必急着去谢恩?你妹妹冲撞了容贵妃,你想救她,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骨才是啊。”
救秦惋央?冲撞容贵妃?
那不是……
八年前?!
这……是场梦吗?
可眼前的一切又是那样真实,就连腹部的伤口都痛的分明。
淳意见她心绪不宁,担忧地问道:“小姐,你怎么了?”
秦文茵摇了摇头。
“姐姐想是累了。”秦惋央道:“父亲,您也守了几个时辰,还是先去歇着吧,女儿留下来照顾姐姐,也好略略补过。”
“好,惋儿啊,你必得尽心照顾茵儿。”
秦云鹤说罢,又嘱咐了几句,才从羌绮阁离开。
仇人就在眼前,秦文茵的双手紧紧握住,四个骨节变得惨白,眼中似有熊熊烈火,顷刻便能将秦惋央化为灰烬。
她枕头下有一把常年放着的匕首。
年幼时一位故人送的。
如果此刻拿出来杀了秦惋央,易如反掌。
悄悄地,她将手探向身后的枕头。
秦惋央被她看的心里发毛,逃似的去桌子旁替她倒了水端来:“姐姐嘴角起皮了,喝口水润润嗓吧。”
一声声姐姐叫的清甜,秦文茵却听的无比恶心。
车裂之痛,痛彻心扉。
几辈子都忘不掉。
忽然,一股凉意从指尖传向四肢百骸,顷刻间使头脑微微清晰了些。
不着痕迹地将手从枕头下撤出来,眼神阴冷,苍白地唇瓣浮现一抹笑意:“你知道车裂吗?”
“姐姐说什么?”
秦惋央拿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
“不知道?”秦文茵压低了声线:“那知道什么叫做骨醉吗?”
她紧张的吞咽了下口水:“姐姐……”
“将人杖责以后,挖眼、砍手、断脚、拔舌,做成人彘,再将其泡入装了酒的酒缸之中等死,称之骨醉。”秦文茵一字一句的解释,似笑非笑道:“妹妹觉得,是车裂残忍,还是骨醉阴毒?”
“啪。”
话音刚落,秦惋央手里的茶杯便掉在了地上,水花四溅。
她吓得向后踉跄几步,总觉得自秦文茵醒过来,看自己的眼神里多了一种莫名的恨。
秦文茵撇了一眼地上的碎片,眼神微敛,含笑道:“妹妹怎么了?”
随后不着痕迹地对淳意用了眼色,淳意微微点头,对门外喊到:“淳辛,二小姐不慎把杯子打破了,来收拾一下。”
“姐、姐姐为何突然提起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