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这日子怎么过啊!”

一个嘶哑的女人声音在张国栋耳边响起。

“孩子他爹被电死了,不赔钱也就算了,还把我儿子打成这样!”

“这还有没天理啊!”

张国栋被哭泣声从梦中吵醒。

他疑惑地是不是自己公司名下某个工厂的家属来闹事,正想要摸起手机给秘书打个电话。

可手摸了许久,都没有摸到手机,只摸到一条打着补丁的被褥。

他正疑惑,再一抬头,恍惚间看到屋子的正中央,挂着一张黑白色的死人遗照。

张国栋顿时一个激灵,人便精神了三分。

谁开的玩笑?

把这种照片挂我睡的房间?

张国栋正生气,可很快地他发现这照片是自己父亲张爱国的遗照。这照片不应该在宗祠里吗?

怎么被人挂在这里?

他再朝着四周看了一眼,又愣住了。

自己并没有在酒店和办公室,而是正躺在一间破旧的小屋子里,这屋子四处漏着风,还有一股子霉味。

我怎么会在这里?

正疑惑间,漆黑的屋子里的突然有一个声音传来。

“国栋你醒了?”

一个双眼绯红的中年妇女,她拄着一个拐杖,一瘸一拐地走来。

张国栋一见到这个女人,他一下子又傻住了。

眼前的女人,她穿着涤纶布做的衣裳,盘着头,那一双打着破补丁的棉布鞋,像极了的自己母亲。

可母亲早已经过世。

张国栋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很痛,没有在做梦。

张国栋目光落在土墙的画历上,画上的美女不是网红脸,上面写着1986年12月。

穿越了?

他猜到一种可能性,于是推开了小屋的门,朝着门外看去。只见一个久违的小村庄出现在眼前,可它在2010年的时候应该已经被拆迁。

张国栋望着眼前的小村庄,他愣了好久,整个人好像被冰冻住了一样。

“国栋,你不要去吹风,你身子弱!”

老妈何爱花一把将张国栋从门外拉了进来。张国栋则一脸惊愕地望着土墙上的那一本日历上的数字。

1986年!

穿越了。

可为什么是穿越到1986年?

脑海中关于那一年的记忆缓缓浮现。

父亲张爱国一家集体化工厂里上班,在这一次维修设备中,有人误操作通了电。

结果父亲张爱国触电身亡,死的时候身子是乌黑一片。可是工厂里硬说是父亲自己违规操作,一分钱都没有赔。

没有父亲的工资。

为了活下去。

母亲只能靠卖菜养活家里人,可结果一个清晨,被一辆车子撞了。

开车的人逃逸了。

母亲的腿就瘸了,无法工作。那一年,家里也彻底失去了生活的来源。

为了活下去。

也为了给母亲治疗腿。

张国栋就去父亲单位要抚恤金和赔偿款,结果钱没要到,还被车间主任找人给打了,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

这就是为什么此时躺在床上的原因。

穿越了!

来到了最黑暗的那一年,却不是最黑暗的那一天。

在自己拿不到父亲赔偿款和抚恤金之后,母亲也因为没有钱治病,一条腿引发了感染,最后不治离开了人世。

他成了一个没有父母的人。

……

“妈……我会照顾好你的……”

张国栋回忆着过往,他不由攥紧了拳头,曾经的自己年少懦弱,无法保护自己的母亲。可是这一次,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母亲。

“哎……懂事了……我给你做吃的去。”

老妈何爱花抹了抹眼泪,步履蹒跚地去掀米缸子盖。张国栋哪舍得让老妈做事,立马上前去抢着做。

可一掀开米缸,缸底只有十几粒白皙的杂米,烧一顿粥都不够。

母亲面色微微僵硬。

也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重重敲击声。

“何爱花!人在吗?你的房租该给了!”

一开门。

一个中年大妈脑袋顶着雪,穿着黑色皮袄子走了进来。她叫吴月兰,张国栋家的房东。

“月兰,我们家现在连下锅的米都没有,这钱能不能再缓一缓?”

母亲低着头,她臊红着脸哀求道。

“缓一缓?唉……我们家也不好过,就靠着租房子买点米过日子。没钱你就别呆着了,你这也是为难我。”

吴月兰目光打量着屋子,她并没有答应。

“月兰,就算你要赶我走,也能不能缓一缓,这外面下那么大的雪。我儿子给被人打了……要是受了风寒……”

母亲何爱花哀求道。

门外地上厚厚地积着一层雪,天空白茫茫一片。

“这我也没办法啊……这房子是我老公的,我也做不了主。”

吴月兰不同意。

“我求求你,你们家以前有困难,也不是找我借过钱不是?你女儿以前进化工厂,还是我老公帮你们的。”

何爱花拉着吴月兰的手继续哀求道。

可不料吴月兰面色一凉,一脸恼怒地说道:“你不说我还忘了,要不是你老公把我女儿介绍到化工厂!我女儿现在也不会被那个混子给骗走!”

吴月兰有个女儿以前找不到工作。张国栋父亲就给介绍到了化工厂,可不料这个吴月兰的女儿和厂里一小混混谈了恋爱。

两个人还私奔了!

吴月兰说起这件事,脸上就变得异常愤愤。

“他们是谈恋爱,这和我老公介绍工作有什么关系?”

母亲何爱花却是十分费解。

“怎么没关系?没介绍进化工厂,会有后来的事情吗?都怪你那个死鬼老公!你们家现在就是报应!”

“你怎么能那么说?我老公都死了!”

“死了又怎么样?我就要可怜你吗?别给我装!”

吴月兰说着生气地反手一推何爱花,把手缩了回去。何爱花被一推,一个不稳,就摔倒在地,她便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赶紧把钱拿出来,不行就滚蛋!你个死瘸子哭死我都不会可怜你!”

吴月兰一脸不屑地望着张国栋和何爱花。

张国栋一看倒在地上的母亲,他立马就怒了。可还是咬着牙把母亲先扶了起来,让她坐在一张凳子上。

可不料吴月兰伸手就要来抽这个凳子,她骂道:“坐什么坐,付不出房租,就赶紧给我滚蛋!”

也在这时。

张国栋怒了,他抡起了手臂就朝着吴月兰打了过去。

“啪!”

一声又响又脆的耳光响起,在屋子里余音缭绕。

“张国栋?你……你敢打我?”

吴月兰捂着脸,她一脸不敢相信。

在农场里张国栋的父亲是个老实人,张国栋也是出了名的老实孩子,被人欺负了都是闷声不响。她不敢相信张国栋这样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孩子,竟然会动手打自己。

“好啊!你都敢打我了!这下子我和你们没完了!”

“打人了啊!欠钱不还打人了!死瘸子不还钱还打人!”

吴月兰立马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大叫了起来。在那个谁闹谁有理的年代,比的是谁的喉咙响,比的是谁更会无理取闹。

在那个管理和稀泥的时代,这是一种畸形的有效生存方式。

张国栋却没有一丝慌乱,也没有一丝犹豫,他极快地冲到了锅炉边拿起了一把菜刀。

这只是一种吓唬,或者说以免真的来什么流氓准备防御。

吴月兰看到张国栋拿起菜刀,她却顿时愣住了。

这小子拿着菜刀要干嘛?

他……他不是想杀了我吧?

是不是我逼得太着急——这小子是兔子逼急了真咬人了?

惊恐间。

“小子你有种!”

吴月兰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头也不回地就朝着门外跑,还因为跑得太着急,在雪地上狠狠地摔了一跤。老娘何爱花原本惊恐儿子拿起菜刀要犯错,此时却也忍不住地捂着嘴笑了起来。

“妈——看见没?这些坏人,也就这些胆子。以后不怕他们!”

张国栋说道。

“儿子……你下次可不能拿着刀了。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万一把人伤着……”

老娘何爱花叨叨絮絮地说着,可那一双原本灰暗的眼神里却有了一些光。

儿子竟然能保护自己了?

这傻小子怎么一下子改了性子,不是那么窝窝囊囊了?何爱花想着莫不是因为丈夫的死去,让儿子真的长大了?

她正疑惑间。

张国栋穿了一件大衣就往门外走。

“妈,我去弄点吃的回来……”

“呃……这冰天雪地你上哪里去弄吃的?”老娘何爱花微微一愣,她诧异地看着儿子。

关于弄东西填饱肚子。

张国栋有很多种方法。

记得曾经那一个饥饿的1986年冬天,为了让自己不饿死,他到山里刨冬眠蛇穴,挖潜伏在地下的山药茎块,甚至还吃过树皮。

不过这一次。

他不打算这样做。

“我找吴月兰家再借一点。”

“啥?找吴月兰借?你可是刚打了她一耳光,她能借你?”老娘何爱花一脸错愕地望着张国栋。

“妈,你相信我。人是犯贱的,打了她,她才肯借。”

张国栋说完便朝着邻居吴月兰家走去。

“儿子你可别犯浑啊!”

“妈……您放心,我菜刀没拿!”

张国栋在白皙的雪地里踩出两行足迹,身后的破屋里,一个老妇人紧张地张望着儿子的背影。

天空中,雪越来越大。

如鹅毛一般洋洋洒洒,落在人脸上有一些冻。

张国栋望着大雪,他像是看到了自己逆天的未来,嘴角淡淡一笑:

“瑞雪兆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