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姐,昨晚爷爷去世了。”周浩打电话报丧。

“哦,那很好呀。”接到电话的周苒笑得很开心,发自肺腑的开心。

终于等到那个老东西的死讯了。

小时候,周苒最想做的事是亲手送爷爷上西天,用菜刀或柴刀疯狂砍、使劲剁的那种方式。

奈何现实不允许,她只能想想。

最讨厌的事是回家,可每天都得回家。

她熬了很久很久,才得以逃离了那个肮脏的地方。

……

2001年初夏,周苒还不叫周苒,而叫阿猪,猪崽的猪,是她亲妈取的小名。

那时候,快7岁的阿猪并不知道读书是什么意思,但小伙伴们都上学读书了,只有她被留在家里玩。

于是,出于无聊和好奇,某天吃晚饭时阿猪表示自己也要上学,可家里大人都说不行,还不行。

阿猪纳闷地问姨妈甘云凤:“妈妈,为什么我不能上学?”

对于她不叫甘云凤夫妇姨爸姨妈,而是执拗地喊爸爸妈妈的行为,大家早已经习惯并默许,也不再白费口舌纠正她。

年近四十却已微白头的甘云凤愣了一下,随即无奈道:“你还小,老师说要等你再长大一岁才能去读书。”

“可是小芹表姐跟我一样也是快7岁,她都上学了,怎么我就不行?”阿猪看了看左手边正埋头吃饭的小芹,又看向甘云凤满脸疑惑。

听到这话,甘云凤一时无语。

“这个我知道,因为你没有爸爸,也没有户口,所以不能上学。”初中生许国华一脸得意地抢答。

阿猪似懂非懂,自她记事起,村里所有人都说她是个没爸的孩子,偶尔还会有小孩当面骂她是野种,但都被她厚着脸皮怼回去了。

别人都有爸爸和妈妈,而她只有外出打工的妈妈,所以她能理解三表哥说的没有爸爸,但没有户口是什么意思?

“户口是什么?那我以后都不能上学吗?”

“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么多做什么,说了你也不懂,好好吃饭,你以后肯定可以上学的,别听你三表哥瞎说。”甘云凤拔高音调,迅速结束了这个愁人的话题。

其实小山村里的学校管得并不严,没上户口的孩子也能报名读书。

本来,甘云凤是想让阿猪和小芹一起上学的,学费、学习用品什么的都准备好了。

但妹妹甘云苓嫌村里的小学太落后,打电话回来说她女儿不读那种垃圾学校。

所以阿猪读书的事情就一直这么拖着,等甘云苓自己回来解决。

阿猪六个月大的时候就被生母甘云苓托付给甘云凤,成了家里最小的孩子。

几年过去,阿猪常听村里人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打工,一次都没回来过,肯定不要她这个拖油瓶了。

对此,阿猪不觉得有多难过。

因为从有记忆起,她就生活在这个家里,早把姨爸姨妈当成了自己爸妈,觉得一直照顾她的三表哥四表姐就是亲哥哥亲姐姐。

而对外出打工的大表哥和二表姐,她没有太多印象,只听姨妈说过他们都很好,以前还逗过自己玩。

反正在姨妈家里阿猪过得很开心,所以即使后来渐渐知道自己的身世,她也没有很在意,顶多偶感失落,却不会过分纠结。

毕竟父母于她而言几乎一片空白。

再者,小芹表姐也是亲戚寄养在姨妈家里的孩子,因着小芹的陪伴,她就更不觉得自己是个外人了。

虽然阿猪不能去上学,但小芹每天放学回来都会告诉她学校里的趣事,还教她写字、数数。因此,阿猪心里那点不能上学的烦恼慢慢被冲淡。

日子在平淡幸福中一天天过去,爱表现的阿猪常常跟着姨妈上山下田,不仅学会了捡柴火,还有模有样在姨妈的菜地里种了一些小青菜。

每到傍晚,小姑娘就带着家里的大黑狗,拖个塑料桶和水勺哼着歌,乐颠颠地跑去菜田里浇水。

路上走累了,就把桶和勺子沿田埂“咣当咣当”往下扔,最后菜浇好了,水桶和水勺坏了不少。

每每拖着破水桶回家,铁定被姨妈训,可阿猪也不慌,次次都厚着脸皮指证“始作俑者”是大黑,甩锅甩得贼溜贼干净。

管他大人信不信,反正她不承认是自己干的好事,而大人的话她也纯当耳旁风,对种菜的事仍然干劲十足。

对于阿猪这突如其来的小勤奋,甘云凤和老公许兴林哭笑不得,无奈只能由她去了。

然而,阿猪童年的快乐时光就结束在那个“肆意妄为”的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