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承恩公乃本朝太祖伴身棋童出身,以棋入道,修得一身惊天神通,随太祖南征北战,立下不世功绩。”

“虽以棋入道讲求机缘,无法强求,谢家后辈也当精研棋艺,不忘祖上立身之本。”

“今日族比,遵循族例,就比棋艺。”

“紫烟,长河,你们来对这一局。”

谢长河应声而起,来到棋坛上,坐在棋盘一侧。

谢紫烟却迟迟未动,跪坐在下首。

“紫烟,你怎么不起身?”谢老太爷微微皱眉。

谢紫烟不语,眼睑低垂。

萧尘抱着女儿,跪坐在谢紫烟身后,见到她下身衣服上隐隐透出血迹。

难道是受伤了?以她神将境后期的修为,谁能伤得了她?

受伤了当众说出来就是,为什么沉默不语?

难不成是……来葵水了?

谢紫烟心里暗暗叫苦,同时又感到疑惑,自己的月事一直很准时,还差三四天才到,这次为什么会来得那么突然,血量又那么大?

她看着眼前案桌上的鹧鸪茶,槐花糕和其他点心,一道信息从脑海中闪过。

她记得一位赤脚神棍提到过,鹧鸪叶和槐花药性都是偏寒凉,可以清肝明目,清心润肺,但以沉香珀为引,同时服用,却能起到催血活血的奇效。

这鹧鸪茶和槐花糕,谢府平日从未出现过,今日怎么会同时出现在这里?

再闻着厅堂角落燃烧着的熏香,若有若无地带着一股沉香珀的味道。

谢紫烟明白过来,她很可能被人算计了。

算计她的人甚至知道她葵水来的日子。

她很愤怒,却又不能当众把事情挑明,涉及月事,实在太过羞耻。

这次族比,事关谢家祖产的掌印之争,二房为了争掌印,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她十八岁那年前往西凉征战,这两年疏于打理族中产业,族人颇有微辞,二房更是对掌印早有觊觎。

谢家历来重视族比,这次族比,若二房得胜,定会乘势在族人面前逼大房交出掌印。

“紫烟,怎么还不过来,你让观礼的各位贵客都在等你一个人吗?”

“这局棋我来下。”

萧尘话刚一说出,举座皆惊!

萧尘原本出生在共和国,寒窗苦读十六载,考研没考好,被调剂到殡葬专业读研究生,读了个寂寞。

毕业后参加公务员考试,好不容易考上了刑警,结果第一次执行任务就壮烈殉职,穿越北宋时期的丐帮帮主乔峰身上,度过了短暂而又波澜壮阔的一生。

萧尘在雁门关前逼退耶律洪基大军,选择自尽后,又穿越到了这个平行世界燕朝。

算下来,萧尘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满五年了。

“萧尘,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二房长子谢长河淡淡说道。

“萧尘住嘴,如果不是你这贱籍,我们谢家怎么会沦为二品世家!”

二房族人不敢得罪谢紫烟,便把气撒到萧尘头上。

“不得无礼!”二房之主谢巍不咸不淡地喝住骂声。

“紫烟,你们大房到底是谁来下?”

萧尘能站出来,谢紫烟也有些惊异,她对萧尘并没有多少印象。

两年前完婚当日,她便奔赴西凉战场,两天前才回到京城。

谢紫烟心里暗忖,大房族人中,除了自己,没人能敌得过谢长河,也许可以让萧尘试一试。

但他是贱籍出身,又什么时候学了棋?

谢长河冷笑道:“你一个贱奴,怎会下棋?又有什么资格和我下棋?”

老太爷谢晋喝道:“长河住口,萧尘现在已经是贵籍。”

在宾客面前,谢老太爷还是需要维护谢家脸面的。

“还不是因为攀上我们谢家。”二房中有族人小声嘀咕。

燕朝太祖以武立国,对杀伐之味直观而浓厚的象棋极为喜爱,一生都痴迷此道。

太祖逝世后,继位的高宗颁下圣旨,只有贵籍才能下象棋,于是数百年来,象棋便只在贵籍中流传。

下象棋,也成了贵族身份的象征。

“紫烟,你们大房究竟谁来下?”谢晋老太爷再次问道。

谢紫烟回头看了萧尘一眼,见身形瘦弱的他却流露出舍我其谁的气度,心中一荡,不由说道:“就由萧尘来下。”

话说出口的瞬间就觉得自己草率了,萧尘成为贵籍也才两年,棋力能好到哪去?别上了台在宾客面前闹笑话。

“那这一局就由萧尘对长河。”

“爸爸,你要下棋,漱玉要下棋。”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说道。

那是萧尘三岁半的女儿,漱玉。

“漱玉,要说‘我’来下,不是说‘你’,爸爸先来下,下不过再让漱玉来好不好?”

“好,那爸爸快认输。”

“……”

萧尘把女儿交给谢紫烟,走上棋盘前,跪坐在一侧。

猜先后,他执红先行。

萧尘两指按住右车,轻轻一提,车一进一。

“车一进一?”举座哗然。

“会不会下棋,上来就送一马?”

“大房这回丢人丢大了,竟然派了个生瓜蛋子来下棋。”

众宾客暗暗皱眉,百忙之中前来观礼,竟来看个棋盲对弈。

谢紫烟脸色涨红,看萧尘气度还以为他棋力不弱,哪知道是个绣花枕头,这回丢脸丢大了。

早知道让三弟晓峰来下,即便输也不至于输的那么难看。

谢长河轻蔑一笑,炮八进七,毫不客气地将马收入囊中。

“爸爸输了,该漱玉下了。”小漱玉奶气的声音再度响起,“车九进一!”

众人不禁莞尔。

“好,就依你。”只见萧尘将最左边的车又轻轻一推,果然如小漱玉所言,车九进一。

谢长河哭笑不得,炮二进七把另一匹马也吃了下来,开局就让俩马,就算超一品棋手也不敢这样跟他下。

“长河,不得大意。”二房之主谢巍突然开口。

“观棋不语!”谢晋老爷子敲了敲桌子。

谢长河经父亲提醒,稍一思索,立刻看出不同寻常。

对方虽丢俩马,但两个大车能快速出动,并且在双车围剿下,自己的炮怕是难全身而退。

所幸对方没有了双马,即便双车围剿,自己最不济也可以弃炮打士,挣得小优的局面。

谢长河棋力不在乃父之下,只因太过轻敌,才忽略了其中的变化。

谢紫烟和其他善弈者也看出了这一开局自有其逻辑,并不是全然不着边际。

只是这一开局实在太过诡异,谱上从无记载,不知道这个萧尘如此下法是有备而来还是一时心血来潮?

萧尘感受到众人的诧异,嘴角微微一笑。

其实若对手熟悉“双铁滑车”的路数,萧尘是很难争胜的,在共和国那世,业六以上就很少人使用这种开局。

但对上不熟悉的人,“铁滑车”往往可以收到奇效。

萧尘深谙其中的数十种变化,曾以业九三的棋力,用这种开局逼平了当时的象棋第一人王特大,只因为王特大轻敌且不熟悉路数。

但更诡异的是,萧尘接下来的每一步棋都按照女儿的唱棋来出招。

“爸爸,车二退一。”

“爸爸,车九平四。”

“爸爸,炮八进七。”

……

“这萧尘怕是疯了吧,太儿戏了。”大房的族人怒了,如此重要的一盘棋,萧尘居然用来和女儿逗乐!

但在接下的对局中,一个个都傻了眼。

谢长河居然在小漱玉的唱棋声中左支右绌,苦苦支撑,熬到到第三十八个回合,老将被封死在“双鬼拍门”之下,败下阵来。

在谢长河投子认负那一刻,全场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