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我们村叫王家疃,有百十户人家,都姓王,只有我家是独门独户,姓齐。

村里老少对我们家的人都非常和善,听村长王富贵讲,我太爷爷曾救过他们一村人的命,到了我爷爷那辈,村里人更是受过他不少的恩惠。

至于是什么恩惠,那就和我家的活计有关了。

我们家一直干着阴行的营生,不是出马仙儿,也不是神棍,而是专门收尸的,也叫收尸人。

收尸人在古时候叫收尸官,曾经还是一个官职。

据我爷爷所讲,最久远的收尸人要追溯到黄帝大战蚩尤时期,也就是我们齐家的老祖。到了唐朝的时候,收尸官的影响甚至能稳压同时期的宰相一头。不但精通风水堪舆、武学奇门,山、医、命、相、卜都有所精通的收尸人才能称作收尸官,但是一直是幕后工作,所以史书中也不曾过多记载。

正所谓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到了唐末,当时的收尸官不知道是喝假酒了还是看破红尘,辞官跑去龙虎山修行,要做天师,意思就是收尸官这差事我不干了。之后的朝代收尸人这差事就从如日中天变成了不温不火,风水堪舆那些本事也没有先祖们那么精通了,到了民国时期战乱不断,为了吃饱饭我的前辈们甚至还做过专门拉尸体的运尸车夫。

收尸人讲究尘归尘,土归土。人一旦咽了气儿,就必须了却阳间事儿,与活人不能再有半分瓜葛。即便你有万分的冤屈和执念,都给得我带进土里,冤屈和公正自有人给你清算。

当然了,人有三六九等,也有七情六欲,总有那么一拨人想着和这生死轮回论个是非曲直,于是各种各样的人就在死后搅得阳间不得安宁,而我们收尸人干的事情,就是将他们送去轮回,了结这一世的因果。

要说收尸人一直和官家关系紧密,一是很多不能拿上台面的事儿需要收尸人去办,如某地三年大旱颗粒无收,百姓怨声载道影响了官家的统治,这就需要收尸人走一趟了;二是收尸人传承有一本《三尸手札》,里面都是历代先祖的见闻随笔和收尸人的秘法等,涉猎良多,还有一部分内容和官家一直追求的某些东西有密切关联。

《三尸手札》传到太爷爷这辈,正好是第96代,不知道是祖上显灵还是心有不忍,太爷爷凭借自己的聪慧竟然将那断代的传承重新拾了起来,之后又传给了我爷爷,而我要讲的故事要从我七岁那年发生的一件事说起。

我七岁那年,露天电影刚刚在乡村里兴起,每到节日或者农收完事儿,村长王富贵就会请电影院的放映员来放上一两场,美其名曰丰富乡村文化生活。

正赶上快中秋节了,一般村里老少都会回家团聚,所以电影就安排上了。

傍晚一到,电影放映员骑着二八大杠,后面带着放映机在村里最宽的街道上布置了起来。

路边两个电线杆当做固定的支杆,中间拴起一块包着黑边儿的白色大幕布,幕布两边都能看到影像,围着好几排坐着小马扎拿着蒲扇的村里乡亲。

那时候的我刚刚上小学,正是七岁八岁狗也嫌的时候,晚上跑出来玩是常有的事儿,家里人也不会太管我,毕竟那时候民风淳朴,又是一个村的都认识,不用担心丢孩子的事儿发生。

吃完饭老早的来了却也根本不关心电影放的是啥,总之就是和小伙伴们一起追逐打闹,顺便蹭一把邻居大嫂带来的瓜子,可谓好不惬意。

王宝是我最铁的好哥们,没有之一,我俩从小光屁股长大,好的穿一条裤子都不足以形容。

今晚就属我俩玩的欢,他从小白胖白胖的,总之和黑瘦的我形成鲜明对比,月光下的他活像一个奔跑的白面馒头。

说来也巧,本来月明星稀的天气忽然就飘起了雨点,而电影才放到一多半。

我和王宝因为下雨跑的更欢了,不知不觉就离开了人群跑到了村北方的河边,尿意一来,就脱了裤子尿了起来。

说是河,其实和江也差不了多少了,河面最宽处超过二十米,每年都有外村的人淹死在里面,为啥是外村的,因为我们村的人听说河里有水猴子,从不敢在里面游泳。

今天的河水黑亮黑亮的,河里的水流不急不缓,除了雨点落在水面的滴答声,就只有从我俩身上发出的两道有力的哗哗声。

突然我们同时看到河中央的水草丛里坐着一个像人的东西,虽然只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但是我俩还是一致认为那是个人。

可是那人上身有人的形状,肚子却格外大,像个二百多斤的胖子,下身没看到腿,只有一个看似像鱼尾巴的东西。

“美人鱼!我在图画书里看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