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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这叶家庶女出嫁的排场也这么大!”

“你别说,还真气派……”

叶池澜隔着花轿听见外面锣鼓的敲打声夹杂着百姓的议论。

出嫁本应该是一个悲喜交加的日子,悲得是从此离开娘家作别双亲,喜得是觅得良人喜结连理。可此时叶池澜心中却是毫无波澜,若非要说有什么情绪的话,也只有一丝迷茫和释然。

原本不该是她嫁的。

那日嫡姐叶司灵带着一众扈从气势汹汹地闯进她的院子,她原以为将要面临又一次的羞辱和捉弄,对此她早已习惯了。可让她意想不到的是,叶司灵竟开口就叫她嫁人。

皇上把叶司灵赐婚给了镇北侯,而这位镇北侯虽然战功赫赫用兵如神,但传说中杀人如麻,十分心狠手辣。

叶司灵不想嫁。

所以她带着扈从逼叶池澜替她嫁入镇北候府,她说:“镇北侯战功赫赫,声名远播,乃是朝中少有的实权侯爷,你过去是做正妻的,这可是你八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

叶池澜冷笑:“这福气不是皇上赏赐给你的吗,你怎么不要啊?”

叶司灵娇笑:“这就不劳烦妹妹你操心了,姐姐我日后可是要嫁给无患哥哥做皇子妃的,说不定还能混个太子妃、皇后啊什么的当当,至于你嘛,传说中镇北侯极为嗜杀,冷血异常,搞不好是个克妻之人呢,妹妹你嫁过去可要小心些才好。”

“我可没同意替你嫁人。”叶池澜冷漠。

那些扈从虽然看着凶悍,但叶池澜并不惧,被欺凌了这么多年,她早已对叶司灵的这些狗腿子们的能耐了然于心。他们看似对叶池澜肆无忌惮,却不敢真的伤到她的性命。她毕竟是叶家家主的女儿,对叶家还有利用的价值。顶多是一顿皮肉之苦罢了,而皮肉之苦十几年来她已不知受过多少。

叶司灵转身离去,全然不把叶池澜的拒绝放在心上,因为她知道叶家会替她向叶池澜开出满意的价码。

最终叶池澜还是松口同意替叶司灵嫁入侯府了,因为叶家家主的承诺。

叶怀忠向她承诺,只要她乖乖嫁入镇北候府,就会给她十里红妆,风光大嫁,让她享受和嫡女同样的待遇。并且在她嫁人之后,叶家也会一直是她最坚强的后盾,给予她叶家女儿最大的体面。

虽然她并不怎么相信真的遇到什么事情叶家会坚定不移地对她鼎力相助,毕竟她只是一个棋子罢了,但这已经是她能想象到的最好的出路了。

在这之前她能想象得到的未来,要么是被家族嫁给豪门权贵做妾,要么是嫁给寒门士子望夫成龙。而如今,她有风光大嫁,有镇北侯府夫人的位子,还有叶家面子上的支持。

只是有一点她想不通,镇北侯府与叶家的亲事是皇上钦定的,私自悔婚乃是欺君之罪。如今她光明正大嫁入侯府,说明皇上默许叶家将嫡女换成庶女出嫁。

可即使她深居内宅,却也听说镇北侯温庭楷战功赫赫,颇有权势。

这样一位在朝野上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在被叶家的嫡女嫌弃之后,又被叶家换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庶女搪塞替嫁,怎么看都是对镇北侯府的莫大羞辱。

镇北侯刚刚从战场凯旋,皇上这样做是何意思呢?更诡异的是镇北侯竟也不声不响,默默地承受着一切。

正在叶池澜思索的时候,轿子停了,镇北侯府到了。

她蒙着盖头下轿,有一双手将她搀了下来。

那双手纤长有力,骨节分明。掌心侧的骨节处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老茧,是常年手握兵刃所致。

是镇北侯。

待叶池澜下轿站稳后,那双手便将她松开了。紧接着她被塞给了一段挽着大红花的红绸带。大红花在空中荡啊荡,她知道绸带的另一端是那双手的主人,她的夫君,镇北侯温庭楷。

叶池澜深吸一口气,攥紧了红绸带,仿佛指尖还残留着温庭楷掌心的温度。

耳畔突然响起低沉清冽的男声:“别紧张,我也是第一次娶妻。”

两辈子加起来的第一次。

叶池澜愣了一下,心中的紧张情绪略微舒缓了几分。他这是在安慰她吗?温庭楷的话中带着温润的笑意,倒是和她想象中的凶神恶煞大相径庭呢。

她想了想回道:“妾身知道了,多谢侯爷关心,还望侯爷也不要紧张。”

“呵呵,好的,夫人。”

叶池澜瞬间有一丝心悸,这是她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知道从迈进侯府的大门起,她与温庭楷便是夫妻了。可温庭楷这一声夫人,实在是叫得她猝不及防。她想着两人一个第一次娶,一个第一次嫁,在吵嚷又喜气的氛围中互道安慰,便觉胸中有一股异样的情绪生发出来。

接着便是繁琐复杂的各项礼节,等到流程全部走完天色已经擦黑,叶池澜被婢女扶到新房歇息等待。

许是前厅宾客实在缠人得紧,等候的时间格外漫长。她无聊地把玩着盖头上的流苏,脑海中温庭楷裹挟着笑意的声音挥之不去。

她想着温庭楷去应酬这么久会不会喝醉了,又想到自己不过是代替叶司灵嫁过来,是捡了别人不要的便宜,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夜色深了。

等到叶池澜回过神来时,前厅的喧闹声已经止住了,显然宴席早已散尽。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院子里原本热闹的媒婆和仆从也退下了,只剩下一个婢女在门前守着,正困的哈欠连天。

温庭楷还是没有来。

果然他还是对这门婚事有意见的吧。

白天和温庭楷短暂的交流,尤其是那一声夫人,让叶池澜以为他是一个温和好相处的人。结果等到仪式走完,宾客散尽后,他连到新房见她一眼都不肯。

叶池澜心中莫名的涌现出一股火气,若是对她不喜,大可以对她冷漠甚至恶语相向。何必在白天对她主动示好,晚上又叫她独守空房?

在她决定嫁到镇北侯府时,便已经做好了被横眉冷对的准备,可是之前和温庭楷的短暂相处,又使她对这段婚姻有了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期待。可现如今温庭楷的不见踪影,又将那一丝期待掐灭在萌芽之中。

叶池澜兀自掀了盖头,扯掉了沉重的配饰,褪下繁复的礼服,吹灭了蜡烛。

她盖着大红的喜被,心中憋闷不已。

“温庭楷,不用你瞧不上我,本小姐还不伺候了呢。”

门外守夜的侍女心中叹息:“主人,你快回来吧,夫人误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