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不管是谁,请救救我吧!”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以及带着哭腔的求救声传入秦墨的耳中。

唔,好痛……这是,有人求救……为什么,我会听到有人求救的声音,难道我还活着吗?

秦墨的面部被坚硬的地面硌得生疼,意识逐渐恢复,他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身处一条小巷的拐角处。

面前是充满恶臭的垃圾桶,几只下水道里溜出来的老鼠正从这里辛勤地搬运食物残渣。

甚至连他的短发之上,都挂上了不知名的粘稠液体。

透过地上的水渍,秦墨还能模糊得看到自己那略显沧桑的面容以及浑浊无神的双眼。

此时的秦墨,只感到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一般,疼痛充斥着全身,如潮水一般淹没了每一根神经末梢。

曾经的他,为了生活,成为了一名技艺精湛的杀手,但却不是一名合格的杀手,他从未亲手杀过人,动手的永远是他的同伴。

即便如此,每一次间接杀死生命之后,良知尚未泯灭的他在日复一日的思想纠缠中感到生命无比的空虚,找不到生存的意义。

于是二十三岁生日那天,在桥上喝得烂醉之后,他选择了从四十米的高度落下。

先是被水面重重拍打,接着冰冷的河水从口鼻灌入他的胸腔。

之后,便失去了意识,直到现在,才在这个不知名的地方苏醒。

“救命啊!不要……不要!啊!”

呼救的声音再次传入耳中,秦墨尝试着动了动手指,还能动。

那么身体应该还受自己控制,下一步,尝试动一动脑袋,嘶~有点疼,也许神经受到了压迫,不过整体还可以转动。

很好,全身的各处关节都还没有失去它们应有的作用。

“谁来……谁来救救我,不管是谁……我,我快不行了……”

求救声越来越微弱,似乎象征着一个鲜活的生命正在不断地衰败。

还差一点,不能着急,深呼吸,集中注意力,还记得四肢是如何发力的吗?没错,相互配合,然后慢慢地,慢慢地站起来。

“呜……呜……”

此时的求救者,已经虚弱至极,秦墨忍着剧烈的疼痛,也终于站了起来,他还是第一次为成功站立而感到高兴。

踉踉跄跄地扶着墙壁摸到了街角处,悄悄探出脑袋,秦墨看见了一名十七八岁,个子高挑,身材匀称的长发少女正被三个混混逼到了角落,其中一个混混甚至掐住了她的脖子,少女的处境不容乐观。

“从衣着来看,似乎是某个高中的学生,如果直接跳出去试图英雄救美,以我目前的身体状态来看,与送死无异。”

秦墨冷静地分析着局势,尝试找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救下这少女。

这时,一旁的垃圾桶吸引了他的注意,或许能够利用一下。

“欧阳夏小姐,您就妥妥放心吧,我们可不会杀了您的,咱也不敢杀了您,只不过,您需要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兄弟们,今天咱们就轮流爽一下,如何?”

“好嘞,方哥,您先请,咱哥俩哪能跟您抢啊。”

“对呀,咱哥俩就先给您把着风,您别着急,慢一点没事儿。”

掐住少女的混混好像是这三人的头头,他一提议,另外两个混混也一脸猥琐地谄媚着。

“救命……”

名为欧阳夏的少女瞳孔猛地一缩,双手抓着那只厚重而有力的大手,脑袋拼命地想远离对方,嘴里只能颤抖着用细不可闻的声音求救。

“哐当!”

混混正急不可耐地准备肆意妄为,行禽兽之举时,一个垃圾桶盖从墙角滚了出来,正好停在了混混的脚边。

“是谁?谁在后面躲着?还不快滚出来!”

“方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神情凶厉地对着墙角一通吼叫,外表看似凶辣狠毒,实则内心慌乱无比。

欧阳夏心底也升起了一丝希望,真的会有人来救自己吗?

几只老鼠从阴暗潮湿的肮脏角落爬了出来,湿漉漉的毛发已然说明一切,这样恶心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呢?不过是自己吓唬自己。

“看来并没有发生英雄救美的故事啊,欧阳小姐。”

混混嘲弄着欧阳夏无用的求救,但身体却很老实地往远离墙角的方位挪了挪,但凡出现一点意外,三个混混都将收获异常悲惨的下场。

“你们两个小心点,去看看。”

“方哥”对其他两个混混发号施令,如果真的有人躲在后面,他也可以第一时间选择逃走或者将对方拿下。

“是,方哥。”

秦墨躲在墙后,嘴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很好,上钩了,接下来,只希望这个叫欧阳夏的女娃能够机灵点了。

两个混混遵从老大的指挥,一人抄起一根铁棍,另一人掏出一把小刀,从两边小心翼翼地包向转角处。

还差一点,深呼吸,不要紧张,只要能救下她就足够了。

秦墨努力调整着手上的姿势,找准最合适的角度,机会只有一次。

当两个混混的目光与这个陌生男人空洞的双眼交汇时,脑袋顿时感到一片空白,厚重的垃圾桶被秦墨用力砸向了他们的头顶,垃圾伴随着恶臭沾染他们的全身。与此同时,混混的老大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一愣。

“就是现在,快跑!”

秦墨大声向欧阳夏喊道,如果错失这唯一的机会,将再也没人能够救她。

被提醒的欧阳夏先行反应过来,趁着混混手中力度因震惊而减弱的一瞬间,将头部挣脱,对准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艹,死妮子竟然敢咬老子!”

混混吃痛,手上力道再次松了几分,欧阳夏抓紧机会,奋力挣脱了束缚,头也不回地向外跑去。

对,就是这样,使劲跑,千万别回头,不用管我。

秦墨欣慰地看着欧阳夏远离的背影,只有她安全逃脱,才能对得起自己的牺牲。

“可恶,这妮子怎么跑得这么快?”

混混头子追出去的时候,已经在街上看不到欧阳夏的身影,加之大街上人多眼杂,想要再追,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眼睁睁看着目标从手上逃跑,满身怒火无处发泄,他恶狠狠地瞪着转角处已经被两个小混混摁倒在地的秦墨,眼里露出一抹狠厉。

“你小子是嫌命太短了吧,竟然敢坏大爷的好事,兄弟们,给他点教训,让他下辈子投胎的时候记得要少管闲事。”

混混头的言语中已是充满杀机,两个被垃圾恶心到的小混混也是恨得咬牙切齿,秦墨知道,现在他大概难逃一死了。

也罢,找不到人生价值的秦墨早已失去了对生的渴望,唯一的区别只在于死的方式和时间罢了。

与其像之前那样一个人喝完闷酒抑郁地投江而死,现在这样作为一个救人英雄而死,也算让自己的生命有了些价值,死得其所。

混混头子将秦墨的头踩在脚下,另外两个混混则对他拳打脚踢,秦墨的嘴角渗出几道鲜血,意识也逐渐模糊,不省人事。

黄昏下,通红的夕阳照映着大地,不知名的街巷中,唯有秦墨的身躯孤零零地躺在这里。

“警官先生,就在这里,你们一定要救救他啊!”

欧阳夏跑出去不知多远后,终于在路上遇到了两名巡逻的警察,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匆忙地将事情经过说了出来,并带着他们回到街巷寻找那个舍己救她的男人。

“欧阳小姐放心,我们已经联系了救护车,请欧阳小姐不要着急。”警官一边安抚着欧阳夏的情绪一边手拿电话与医院派遣的救护车保持联系。

两位警官似乎认识这位名为欧阳夏的少女,对于她所托付的事也是丝毫不敢怠慢。最终,他们在转角处发现了倒地不起的秦墨,三名混混则早已没了踪影。

“这位同志,您怎么样了?请振作一点!”

两位警官第一时间跑上前去扶起秦墨的身躯,一人将他的头部倚靠在自己的肩膀处,另一人则开始检查秦墨的生命体征。

“警官先生,他的肚子上,好大的伤口,他在流血啊!”

欧阳夏瞳孔一缩,也跑了上去,一把跪倒在地,从身上的校服裙子撕下一块布条,用力按压在秦墨腹部的伤口上,拼命地想要为他止血。

“还有气,喂,喂,能听到吗?位置是新山三路162号的街角,请尽快抵达,这里有重伤员急需救治!”

救护车和记者的新闻车很快将这个平时不起眼的巷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都让让,病人伤得很重,请不要妨碍我们对他进行救治!”

两名穿着白色制服的急救人员为秦墨初步包扎以后把他抬上担架,但在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却被众多记者给阻挡在外。

“您好,请问这位见义勇为的先生意识是否清醒?还能说话吗?我是南城晚报的记者,想采访一下这位先生。”

“您好,这位先生,我是C社的记者,请问您是出于什么目的选择出手相救呢?您是否知道您所救下的正是欧阳集团的大小姐呢?”

“您好,我是都市快报的,请问您对欧阳的集团的看法如何?是否准备进一步索要谢礼?”

南城最大的跨国集团大小姐遭遇暴力袭击,某青年见义勇为。来自各个报社和机构的记者都迫不及待地想要了解到事件第一手信息。

“都请让一让,伤员的情况很不乐观,他现在已经昏迷无法回应你们的问题,请你们迅速让出通道!”

医护人员和两名警官也是急得满头大汗,这样下去,秦墨会死。

一听到这话,记者们反应很快,立刻将提问的重心转移向一旁满脸焦急的欧阳夏。

“欧阳小姐,请问您对这次袭击有什么看法?是否认为这是有欧阳集团的仇家在暗地操控呢?”

南城晚报的记者试探着进行提问,似乎期待欧阳夏做爆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欧阳小姐,请问救下您的先生是否与您认识?您觉得他是出于何种目的才选择救您的呢?”

C社的记者仍死抓着秦墨的“目的”不放。

“欧阳小姐,请问欧阳集团准备如何感谢这位见义勇为的先生呢?是否能透露一下欧阳集团将如何回应此事?”

都市快报的记者也想先人一步问出点不一样的消息,在南城,这样的新闻可谓十年难得一遇,如果操作得当,他们一飞冲天的机会可就来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在流血,他快死了……”

欧阳夏失神地不停摇头,嘴里不断重复着着“我不知道”,此刻,她宁愿自己并不是什么欧阳集团的大小姐。

“请您配合一下,这是我的工作!”

终于,不知是哪家报社的记者喊出了这么一句,企图阻止医护人员将秦墨送上救护车。

“你的工作难道比他的命还重要吗!”

欧阳夏终于忍不住了,情绪如洪水决堤般倾泻而出,她声嘶力竭地咆哮着,哭喊着:

“他就快死了,因为你们,他马上就要死了!他现在需要的是治疗,求求你们,放过他吧……”

欧阳夏崩溃地瘫倒在地,,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淌,前所未有的无力感涌上她的心头,这一刻,她宁愿自己不是什么欧阳集团所谓的大小姐。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欧阳夏的举动吓了一跳,原本还跃跃欲试的记者们也收起了自己的问题,只不过仍有几个人嘟囔着:

“又不是我伤的他,怎么能怪我……”

这下,医护人员和警官们总算可以从记者中分出一条通道,非常勉强地将秦墨送上了救护车。

欧阳夏也擦了擦眼泪,不顾自己狼狈的形象,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毅然翻上了救护车,冷冷地说了一句:“开车。”

“欧阳小姐,您这……”

“我也要去,我要看到他被救活过来,在此之前,我不会离开他。”

她才不管外面的人如何看她,她只知道,如果秦墨因此送了性命,她会愧疚一辈子。

救护车在警车的护送下,一路闯过十几个红灯,终于及时将秦墨送到了南城市最好的医院——南城医科大学附院。

“吱呀~”

四个小时后,抢救室的红灯熄灭,秦墨被几个医生合力推出,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医生走向欧阳夏,摘下面上的口罩,露出了疲倦的神情。

“医生,他怎么样了?”

欧阳夏在外面坐了整整四个小时,欧阳家的管家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医院外,那些记者仍不死心地围着,试图捕捉到一些可供报道的信息。

医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欧阳小姐,伤员的肠道以及各处软组织均被切割,而且不知什么原因,他全身各处的脏器关节损伤严重,我们给他做了止血,各处损伤也进行了缝合,但情况仍不容乐观。现在他的心跳非常微弱,生命体征也非常不平稳,我们已经尽力,接下来,只能靠他自己的毅力渡过难关了。”

“谢谢医生……”

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欧阳夏看着躺在转运车上的秦墨,嘀嗒,嘀嗒,眼泪再次止不住地向外流淌,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