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北方的冬天,劲风的急促刮伤了孩子们稚嫩的脸,带着妈妈织的毛线脖套的他们脸上冻得泛了红,却还要硬着头皮顶着风雪忍受寒风侵骨的痛,在还没有光亮的天空下缩着身子踏进学校。

那是2008年,有汽车的家庭并不多,谁在镇上看见四个轮子的车了,只一眼就能默念这是镇上哪家的车,车里坐着的人长什么样儿。

尤其是看见一辆黑色越野车沉稳地驶入镇上的集市时,路上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向两边散去,给车让出一条宽道。一是他们被有世面的年轻人介绍过,这车一个轮胎的价钱顶上一辆小轿车的钱,他们辛苦工作两年的工资;二是坐在车里的,这镇上最富有也是最有头脑的家庭——徐建国一家。

为什么说徐家人有头脑,不是说他们家能够白手起家的本事足够大,而是他们家有个太子爷,年纪轻轻正上高中,抽烟酗酒的本事却不小。镇上最繁华的那条街中至今还流传着这位太子爷的战绩——他把于东给端局里了。

那个臭名昭著的菜市场恶霸,凶神恶煞的讹走了菜民们的一分分攒的血汗钱,逍遥的不得了。有时还占一些年轻女人的便宜,睡她们的身子,不收摊位费。以至于没有家庭再敢让自己的女儿出来卖菜。宁愿贫困,也不愿贫贱。

菜霸于东就是镇上财富排行老二的陈伟的左膀右臂。陈伟早年在沂税镇就是靠着刀滚肉生活的,打打杀杀,一身横肉,一股蛮力谁也不服。了当的说他就是最早的黑社会大头,一把手。家里被惯养的时间太长,任凭他作恶,出事了他那个在警察局当局长的爹全给兜着。后来当局长的爹没了,他收敛了不少,但他父亲攒下的钱和人脉以及他堆积的戾气野蛮,谁也动不了他。

钱,就是黑暗势力滋生罪恶的庇护伞。

他的势力随着时间的堆积在没有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男人们中扎根生长,迅速蔓延。还不上高利贷,要么拿命还,要么跟他干。于东就是这样惜命的人,他身上的腱子肉以及他主动锯断的一根手指,都证明了他对陈伟的忠心。陈伟二话不说,指着菜市场的人就吆喝“以后这片归他管。”

一个月后,于东蹲进了监狱,菜市场恢复了几分朝气。

徐铭轩,也就是把他大快人心的办了的太子爷,实际上和于东没什么交集。只是那天他看见于东钻进小巷,猥琐放荡的把手伸向了穿着校服吓得发抖的女生,他看不惯这么龌龊肮脏的事儿。

手指搓了一下烟,冒着火星的烟灰一下子掉在地上。

徐铭轩稍微弯了下劲瘦的腰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于东的肩上,捏得于东一阵心慌。低声说了句“差不多得了,这我同学。”

于东的酒劲儿正在热头上,恨不得马上就地解决他肮脏的欲望,转头就看见红发下一双薄凉的丹凤眼盯着他看。黑而深的瞳孔,像是水墨流转的无底洞。让人望而却步却被紧紧吸附目光想往前探究。

于东马上用肥头大耳的脸庞堆笑道“小徐啊,你看我这..也不是故意的..就是没尝过味儿想...不行我们俩就一起...怎么样?”

极其狗腿的讨好。

换做别人于东早就踹一脚让他滚蛋了,但面前的男孩动不得,他的老板陈伟特意叮嘱,遇见一个身高一米八八顶着红发的男生,和咱们乡下人的气场格格不入的那个,别惹他,他的父亲是徐建国。

他压下了心中的疑惑和不屑,贪生怕死的把猎物和徐铭轩共享,希望他不要不识好歹。

“你也配?”

徐铭轩的薄唇轻启,就吐露出这句充满鄙夷的话儿来。他虽浑,但从不欺负好人,更别提什么一心学习为国争光的好学生,他知道,成绩好的人也走不上他们这条路。

更何况,于东把他认成一类人,这令格外他不爽。

被十几岁的小孩嘲讽的于东耐不住心中的燥气,往地上吐了一口痰,骂道“少管闲事儿,让你是因为你爹,不就家里有几个臭钱,瞎逼逼什么。”

徐铭轩突然觉得自己搭在于东肩膀上的手有些恶心。

他无奈的低下头笑出声来。

下一秒,攥紧的肌肉喷发而出,一拳打在男人丑陋的脸上,把一个五大三粗的身子都打得后退几步。

他的拳头比说话还狠。

吓得发抖的女学生赶忙跑到徐铭轩身后,她听同学说过,这镇上没人敢动徐铭轩。

除非他不惹他,不招他,不在镇上。

男生穿着黑色皮面飞行服,里面穿着暗灰色的校服T恤,踩着一双做工精细的板鞋,宽肩窄腰,线条流畅,看起来精瘦有型。是路上小姑娘频频回头的存在。

正如这头红发,惹眼又张狂。

原来真如学校里流传的那般,徐铭轩的力量比从外表上看还要猛。甚至远远超出她们的想象。

于东趔趄几步,被高中生揍的气急败坏,哪管什么太子爷,抬起胳膊就要向徐铭轩挥去,他没敢动裤兜里的刀。

“你们是在干什么!”

女学生趁于东不注意,从书包里翻出手机准备按下110。却没想到还没按下拨号键,就听见有人向他们叫喊。

是....路过的警察吗?

不。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闻声望去,女人穿着简约但不失高贵,一身素绉绸在身,乌黑顺滑的秀发盘在脑后,坐在车里,微微皱起秀眉看向车窗外的三人。

气质和徐铭轩一样,沉稳内敛,没有为柴米油盐操心的疲惫和平凡。

非富即贵。

这路边都是小商小铺的街有些违和。

于东稍一出神看了一眼声音来源,酒醒了一大半,收回了要教训人的拳头,赶忙三四步跑到车旁陪笑。

“徐夫人,小帅哥和我有点误会,这说开了就行,说开了就行。”他心里直打鼓,老板说惹了这家他也救不起。

但是心里犯嘀咕,看起来气质端庄的女人,怎么听说他家儿子爱作恶呢,难道是和他老板一样,都是被惯坏的?

“不用和我解释,我不是来帮我儿子的。”

女人是不同他一样的杏眼,温柔又平静。

徐铭轩听这话心里想笑,不用帮他他也能教训于东,他也最擅长打架。

但他舔了舔嘴唇,没出声,因为他妈从来不走寻常路。

“我是来除恶的。路灯下有监控,你对未成年有冒犯行为,请你进趟派出所,和他们解释。”

这不就得了,徐家人的头脑最灵光,不仅避开了小太子爷打人一拳的事实,还直击要害,准备做件好事帮助镇上扫黑除恶。

“不...”

于东话还没说出口,后面面包车里下来几个魁梧高大的壮汉,比他还要高半头,唰地一下于东就被硬塞进车厢里。车子发动,去往了派出所方向。

徐铭轩双手交叉叠在胸前,一脸看好戏的神情,挑了挑眉毛对向丽说:“向女士这手段可以。”

“上车,回家吃饭。”向丽就这一个儿子,她和丈夫白手起家,现在的资产虽然富甲一方,但来之不易,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徐铭轩和她丈夫一样,靠头脑说话,办事。

但她也清楚的知道,徐铭轩没有做好学生的心思,他从小就被周围人吹捧惯了,出众的长相,高挑的身材,与众不同的气场,以及嘴硬心软的为人。

他学到的东西少之又少,没人在乎他的成绩,小镇上的老师都不曾劝他一句。

在这里,学习被看做是赚钱唯一的正经出路,家里有钱的就干脆混日子,等拿到学历继承家产比做几千道题考大学的穷学生要强。

很显然,徐铭轩也是这样认为的。比起日复一日的念书枯燥无味,他更喜欢看每个人欣赏他的眼神,虽然和看好学生的眼神不同。

可别人眼神里流露出的爱慕和畏惧,这种矛盾的情绪都让徐铭轩对自己有清楚的认知。

那是他独一无二的优势,别人没有。

正如他今天的“见义勇为\",也只是单纯眼里容不得沙子,他甚至没有看过女生第二眼。尽管女学生站在他后面心脏猛跳,面色羞红。

他直直的从女学生旁边走过,上了车。

学校里的人也说,

他从不正眼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