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宁国。

西凉边陲。

银装素裹的大地上,偶尔几只出来寻找食物的野兔匆匆跑过。

一片天寒地冻,大雪盈盈落下,为天地间更添了几分凄美。

在这穷山恶水之间,虽环境恶劣,却也有着不少的村落稀稀散散的分布着。

而这些村落中所居住的人,大部分都是边军之中的眷属。

男人们闲时在家务农,战时披甲持锐。

民风淳朴,却也有着地道的西凉人的彪悍。

这也是西凉男儿的本质,洒脱,热情,且狂放豪迈。

此时,就在这偏远的西凉之地,一个叫做杨树村的村子中,一间简陋的宅院内。

一名少年郎此时正坐在院子中的一个矮凳上,愣愣的看着天空发呆。

身旁一个长相温婉的少女手中正端着一碗汤药,一脸愁容的看着发呆的少年。

“大郎,该吃药了...”

少女对着那发呆的少年软软的叫了一声。

少年转头看了一眼少女,露出一丝微笑后,并没有接过药碗,而是再次将头转回去,沉默的看着天际。

“大郎...”

少女还要在叫。

可低矮的院墙外突然传来了一阵呼喊声打断了她的话语。

“李哑巴,李哑巴....”

一阵孩童的呼喊声由远及近的传来。

只见一个六七岁大的孩童手中正举着一封信函,一边呼喊一边向着这间破旧的宅院跑来。

在这深没脚腕的大雪中,每跑一步,便都能发出“咯吱咯吱”的踩雪声。

少女听到孩童的叫喊,顿时一双细眉皱到一处,一脸不快的将手中药碗放下。

“李哑巴,李哑巴....”

孩童还在一边跑一边叫着。

“嘎吱”

院落的破旧木门被少女从内部推开,震落了几片门上沾染的雪块。

门缝中探出半张含怒带嗔的脸,俏丽的脸颊非但显得不太美观,反而是略带怒意的看着那喊叫不休的孩童。

这一眼,瞬间就让跑来的孩童闭上了嘴巴。

“臭阿了!以后在这么喊大郎,看我不撕烂了你的嘴!”

少女杏目含怒,对着被吓得不敢发声的孩童骂了一句。

“臭二姐,你就会护着那个哑...那个李观棋!哼,你这还没过门儿呢,过了门儿,你还不得把他天天拴在裤腰上?”

少女听到阿了的话,抬手要打。

可阿了却是灵巧的躲开,对着少女做了个鬼脸,语气略有不忿,但身体却是很诚实。

“喏,这是李老叔的家书,是一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军爷送来的。”

阿了将手中的信函递给少女,随后一溜烟就向着村口的方向跑了回去。

“臭小子!你等我抓住你的!”

少女娇喝一声,但见阿了跑的远了,也没有再继续追喊。

少女看了一眼手中信函封皮,确认没有被拆过之后,这才转身带上院门,重新走回到李观棋身边。

李观棋天生无法言语,所以被村子里的人称为李哑巴。

而李观棋这个名字自然也不是他那个五大三粗的军汉老爹能起的出来的名字。

而是少女的父亲何修远所取。

何修远生有二女一子。

大女儿叫何春花,二女儿名为何秋月,三子,则是之前的那个送信的阿了,何时了。

三个孩子的名字加起来,也刚好是一句话,春花秋月何时了。

可见老何也是在取名字这一方面有些才气的。

而李观棋的名字也正是出自他口。

因李观棋天生不语,便给他起了观棋二字,寓意观棋不语真君子。

两家自早交好,又因老李曾经救过老何。

自此两家便有了一纸婚书,当时的何秋月和李观棋都未出生,指腹为婚的事儿在这个时代也是屡见不鲜了。

但李观棋出生之后,不哭不闹,起初还以为这孩子懂事,时间久了,大家也都发现这孩子虽然乖巧伶俐,可根本就没有发出过任何的声音。

自此,李哑巴这个称呼便一直跟随着李观棋,甚至于很多村子里的人都已经不记得他叫什么了,总是哑巴哑巴的叫他。

李观棋其实本不是这里的人。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健全的年轻人,发现自己居然穿越了一个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时代,而且穿越不算,还是一个哑巴。

这打击不可谓不大。

但作为刚刚穿越而来,变成一个婴儿的李观棋,就算是想做些什么,他自己也是无能为力的。

虽然福利也有,自带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儿。

但毕竟说不出话的感觉却是太过于难以接受了。

所幸老天还没辜负自己。

就在自己万念俱灰之际,他发现了这具身体的异常。

吸收气血,以及......积攒气血!!

以气血之力反哺自身,力量筋骨每天都在变强,虽然只是一丝一毫的变化,可长年累月下来,却是一个恐怖的累计。

而李观棋每天发呆望天,其实也就是在吸收气血之力。

这天地间,气血之力极其稀薄,寻常的时候,只有一动不动的情况下,李观棋才能吸收一些气血之力来蕴养身体。

别看李观棋身子骨瘦弱,其一身的力量在气血之力十六年的打熬下,堪称恐怖。

其次,便是积攒气血,以气血之力弥补自身亏损。

意思就是只要有足够的气血之力,李观棋若是受伤了,在气血之力的弥补之下,也可以快速恢复。

于是乎。

便有了之前的一幕。

每天李观棋都会坐在院子里默默的看天,实际上是在吸收血气来壮大自身。

多年下来,何秋月也习惯了李观棋每天都要看天的习惯,所以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但自从几年前,李观棋的母亲病重离世,草草的安葬在了村口的坟地里,从这以后,李观棋更加的孤僻了。

每天看天的时间也更久了。

对于李观棋来说,积攒气血之力无疑是一个枯燥的过程。

好在还有何秋月一直陪着他,不至于让李观棋太过孤单。

至于李观棋的那个不负责的老子....

因宁国与江国土地接壤,三国连年征战不休。

李观棋的老爹李五,则是一名地地道道的军汉出身。

闲时还好,多会在家闲置。

可一旦有战事,这一离家,就不确定回不回得来了。

所以。

这些年下来。

在何家的接济下以及那个不负责的亲爹偶尔寄些钱回来的情况下,李观棋也算是侥幸的没被饿死,如今也算是长大了。

如今的李观棋与何秋月已经年岁渐长,十六岁的李观棋与何秋月站在一处,可谓是璧人一对。

但奈何李观棋天生口哑,这就让老何心中有了些许的芥蒂。

而村中的一些闲汉见到出落的愈发靓丽的何秋月时,总是暗暗的在心里骂上几声‘李哑巴个狗入的’。

虽然眼馋,可奈何李家老汉霸道。

身为军汉的他,在家的时候可没少揍这群乱嚼舌头的,自此这些年何秋月虽然也被惦记,但也没发生过什么事儿。

自从年前上秋,李老汉随军出征,眼看着接近一年的时间没有消息。

今天这封家书,让何秋月心中有了不好的感觉。

“大郎,这是李老叔的家书,你识字,你自己看看吧?”

何秋月将信函递与李观棋面前,李观棋这时才从神游之中回过了神。

自小在老何身边长大的李观棋自然也受到了老何的熏陶,虽不能说学富五车,但看个信还是看得懂的。

他伸出手接过秋月递来的信函。

熟练的拆开封皮后,一张褶皱泛黄,还带着些许血迹的家书便出现在了二人的眼中。

看这老旧程度,这封家书,恐怕老头子已经写了有很长的时间了。

李观棋凝心看去。

只见上面字迹潦草,但一笔一划之间却是有着独到的韵味。

不再纠结,李观棋静下心看向内容。

‘吾儿观棋,此家书为父一直不曾离身,只为若有一日为父不归,亦可差人告知吾儿,若见此信,则为父已逝,此书为父求得军中同袍代笔,观之不明,可求助于修远吾弟,另,榻下有钱三十贯,为父多年积攒,为吾儿大婚所用,现一并予你,汝当自强,为我李家延后,留存香火,李五绝笔。’

看着信件上的内容。

李观棋第一次眼神中有了波动。

双手死死的捏住信件,一双眼睚眦欲裂。

脖颈处青筋凸起,一副择人而噬的表情。

这一番变化,将一旁的何秋月吓个不轻,但她没敢开口。

李观棋看到李老叔的家书后表现的如此强烈,恐怕这信件之中所讲之事非同小可。

虽两世为人,实际年龄恐怕跟他老子李五也没差多少。

但在这个时刻,李观棋彻底的疯了。

“接...”

李观棋奇迹般的喊出了一个字。

喊的不是接,而是爹....

一旁的何秋月捂住嘴巴,她生怕自己听错,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但眼泪却不自觉的溢出。

十六年的养育。

李观棋就是再冷的心肠,也难接受这份突如其来的打击。

“接...爹...........爹啊!!!!!”

李观棋从最初的吐字含糊,到后来的逐渐清晰,直到最后的撕心裂肺......

李观棋喊出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声呐喊,却是如此的凄凉和悲痛.....

这个字,养了他十六年的父母从未听过,心心念念都想听上一句的字,此刻,却显得那么的凄凉....

痛哭声,压抑的气氛,让一旁的何秋月更加的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