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中都城的街面上,一个小贩正吃力的朝西边走着。

他身材瘦小,却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大包袱,鲜红色的头巾裹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对机警的眼睛,身着一件黄绿色的麻布长衫,底下穿着一条枣红色、勉强还能遮羞的烂布条裤子。乍一看,他的穿着打扮着实花哨了一些,与中都人的锦衣华服大相径庭,但在这条街上却并不扎眼,因为这里就是中都皇城的主街:融汇了四海五洲近百民族于此的正阳街。

正阳街是一条长十里,宽十丈的青石板大道,它分为东街和西街。东街主要是一些酒楼、客栈、青楼、赌坊等,这里的建筑鳞次栉比,檐牙高啄,同时又充满了异域风情。再加上它紧挨皇城大门口,所以东街之上富商名人、皇亲贵族比较多,也是他们最爱去玩乐消遣的地方。而西街上则显得亲民了许多,因为它连通着中都的菜市口,所以这里主要都是一些小吃、工艺作坊、茶馆、以及名扬四海的正阳集!

说起来小贩这也是头一次来正阳街,可满街的繁华与他无关一样,他只是自顾自的走着,没有一点闲逛的意思,只因为他跋山涉水冒死来中都,正是奔着那正阳集去的。

正阳集市的名气之大,响彻四海!一方面是因为它坐落在最富饶、国力最强盛的中洲国都之中,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这里汇聚了四海五洲的商贩,所卖的物品更是包罗万象,一应俱全!

其中最多的,便是中洲本土的商贩,所卖得物品大多是中洲的地方特产,像愚山野味、天女布、云湖陈酿等,因为物美价廉,所以颇受客人们的喜爱。

而集市里的外洲商人,他们卖的东西就显得稀奇了许多。有卖东洲海妖五脏酒以及骨粉的、有卖北冥幽水奇珍、极渊毒虫的、有从西昆仑来此售卖神兵寒铁的、还有售卖南海沙星七十二岛各式各样灵石的。所以如果想买五洲稀罕物件的,大可不必游历五洲,只需来这正阳集市上走一走,定能找到你想要的!也正是因为这里的货品种类多且全,深受五洲游侠们的青睐。

走了许久,小贩才穿过了正阳街,到达集市门口。只见这高耸的牌楼之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三个烫金大字“正阳集”他心里的石头可算落地了。可放眼望去,小贩又犯难了!

他一路走来,草鞋早已磨烂。为了保护脚掌,他又在脚上绑了一圈又一圈的草绳,而最里边的草绳都嵌在了皮肉里,血肉模糊,每走一步便要承受一次锥心之痛!可饶是十丈宽的大道依旧人头攒动,磨拳接踵,寸步难行。

但他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贴着墙根朝里面走着。不知过了许久,只见他找了个角落,一屁股坐了下来,看来是没打算再往里走了。他活动了一下筋骨,不敢片刻休息,摊开包袱,便整理起货品来。

说来也奇怪,他费了好大劲才背过来的包袱,里面装的尽是些不起眼的枯草树皮,而小贩伸手去拿时却又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破坏了品相,卖不出好的价钱。他快速的分门别类,只一小会儿,那看似没什么区别的枯草,已经被他被分成了好几个摞儿。一切准备完毕后,他却不急着吆喝,只是安静的看着来往的行人。

更奇怪的事发生了!自他一打开包袱,经过摊位的路人都会不自觉慢下脚步,朝着空气中用力的嗅着,只要你也跟着仔细闻,不难发现,确实有这么一股深邃绵长的香味,如有若无,飘忽不定,使得行人纷纷寻找着气味的源头。

总算有细心的人发现香味是来自于这个不起眼的小摊了,他们好奇的围了上来,不断地询问着、议论着。随着聚集在摊前的人越来越多,将原本空间就不怎么富足的集市街道塞得水泄不通。

小贩见时机成熟了,也不再卖关子,便扯起嗓子大声吆喝起来:“卖药咯!卖药咯!聚福镇名草药,包治百病!不灵不要钱!”声音青涩稚嫩,原来是一位少年!

他的吆喝声带着西南地区的口音,声音婉转,却极有穿透力,但更有穿透力的是这“聚福镇”的名号,也正因如此,前来围观的人就更多了!

只听人群中有人大喊道:“这药是真的吗?你不会又是个骗子吧?”

“就是!这些年打着聚福镇草药旗号来我们这骗钱的还少吗!”

“再说了,聚福镇的草药没点本事是轻易摘不到的,你一个小屁孩怎么会有这么多,一看就是假的!”

“骗钱不说,还耽误别人的病情,真是害人不浅!”

围观的人群情激愤,不断有人附和,“我们报官吧,把这小子抓起来!”

说话间,几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挤上前来,一副不拿下这少年誓不罢休的样子!

少年见了,只是不慌不忙从袖中拿出一把亮晃晃的匕首,高高举过头顶,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那几个大汉受了惊吓一般,往后边退边喝道:“难不成你还要杀人?”

听到这,少年终于又开口说话了,只听他耐心的解释道:“我是西南郡聚福镇林家寨人氏,这些草药是我们一寨子人辛苦了一年才攒下的,确实是正宗的聚福镇草药,不敢欺瞒大家。”说完就见他拿起匕首,对着自己小臂轻轻一划,皮肤撕裂,瞬间鲜血淋漓,可是少年却出奇的淡定,此举引得路人又是一阵惊呼。

“诸位且看!”说着,少年随意的抓起地摊上的一株枯草塞进了嘴里,大口咀嚼了几下后,将草药渣吐在手心,捂在了伤口之上。

“大家可别眨眼哦,这次让你们看得清楚明白!”说完少年便拿开手,只见伤口上升起一缕青烟,一股幽香扑面而来。众人盯的入迷,大气也不敢出。

待青烟散尽之后,又见少年对着伤口轻轻吹了口气,草药渣便如灰烬一般散落在地,而刚刚的伤口已经完全止血了,众人面面相觑。

只听少年又说道:“还没完呢!”说着就往小臂上吐了几口唾沫,从腰间扯下一块破布条迅速的擦干净血污,举起手亮在众人面前,人群中又发出一阵阵惊呼。

站在前排的人瞧得真真切切,原本的两寸长的伤口不仅愈合了,而且全无一点疤痕!

“这便是聚福镇特有的百灵草,不仅能止血祛疤,磨成粉敷在脸上还有美容之效,只此十株,先到先得哦!”

少年说完,前排的顾客便大喊起来,“你这多少钱?我全都要了!”后边的人听了也按耐不住,喊道:“我也要,我也要!”

少年见反响热烈,继而又扯开嗓子吆喝道:“我这还有不少宝贝,都是一个金贝一株,每人限购三株,需要的请排队购买!”

这个不起眼的小摊前人声鼎沸,客人争相购买的盛况,衬得别的摊位显得格外冷清。这聚福镇草药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东西,就这一会功夫,整整一大包袱草药,顺带着残渣都卖了个精光!

买到的人急忙将这宝贝草药揣进怀里,捂着胸口就往家里跑。而没买到药材的人围着少年不依不挠,一个劲的抱怨!少年只是笑了笑,也没过多理会!只是将满满的一口袋金贝绑在怀里的带子上,匆忙的拨开人群,眨眼便消失在人流之中。

中都城的酒馆热闹依旧,四海游侠皆汇聚于此,所以这里便成了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不一会就有人议论起来。

“刚才集市里来了个卖聚福镇草药的,那药效可神了!”

有人立马质疑道:“这次是真的药材吗?”

“那可真的不能再真了,我可以作证!”又听一人附和道。

“你可别说,这聚福镇出来的东西可真是宝贝啊!”

“瞧你说的,这聚福镇有这么神吗?比中都的药材还神吗?”

“聚福镇你都不知道!这你就孤陋寡闻了吧!”

酒馆其他好奇的人听了也围了上来,说道:“来,兄弟,快给咱讲讲!”

只听那人亮了亮嗓子,便将聚福镇的起源娓娓道来。

“话说,这聚福镇隶属西南郡,地处中洲的西南边陲,但是这几十年来尤为热闹,特别是与沙星七十二岛建立了贸易往来之后,聚福镇的地位便扶摇直上,大有超越中都之势。

再加上那百年前的传说,所以中洲乃至四海的商贾、游侠、文人墨客都会不远千里去聚福镇!

话说一百年前,聚福镇那块还是一片荒野沼泽,野兽横行,毒虫遍地,而周边零零散散的只有几个小村落,人烟稀少,简直就是不毛之地。可突然有一日正午,那西山的天上出现了一道金光,光芒万丈,让人恍惚间觉得天上出来了两个太阳。

周边村民出于好奇纷纷聚在西山脚下,抬头就这么看着,可那金光既不消也不涨,一直持续到傍晚,也无事发生,人们看累了,也就各自回家了。

可就在后半夜,一声撼天动地的巨响惊醒了西山附近的人们,紧接着大地一阵剧烈的抖动,瞬时天崩地裂,树倒房塌,烟尘滚滚。人们根本来不及一探究竟,便被埋在了草木瓦砾之中。

半晌过后,幸存的人们挣扎着从废墟中爬出来,惊魂未定,可让他们更加震惊的是,原本高耸入云的西山已被夷为平地,从人们眼前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高三十余丈的巨斧,斧尖朝下,笔直的插在地上,炙热气盛,一时间无人敢靠近。

天有异象,巨斧横空出世的消息不胫而走,瞬时传遍了整个四海五洲。

最先赶过去的,就是西山周边原本的山大王们,他们在这一场浩劫中损失巨大,但见如此奇观,自觉有利可图,便汇聚在一起,按原先山头位置重新划分了势力范围。数日之间,一个个山寨拔地而起,将那巨斧团团围住。而所有慕名想去一睹巨斧真容的人,都要被他们强行收取几道过路费。

中都皇廷山高路远,得知此事后派将士前去调查,到那时,已经过了一个月了。那些山寨势力在当地盘根错节,早已是轻易不可撼动了。皇廷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士便在周边扎营,远远的又观察了一个月后,也不见巨斧有丝毫异样,随即禀告皇廷,没过多久就撤军了。

此后数年间,聚集在那的人也越来越多,逐渐演变为一个好几十万人的城镇,那地因巨斧得名,所以被称作“巨斧镇”,后又经人们口口相传,就成了如今的“聚福镇”。

说来也巧,这巨斧还真有聚福之效。

首先,这西南边陲原本瘴气极盛,毒虫猛兽常常出没于山林村落之中,伤人无数。可这巨斧出现后,周边百里内灵气充沛,毒虫猛兽再也不敢靠近。

其次,这西山倒了,填平了沼泽荒原,这蛮荒之地竟然变成了沃土千里,当地人们因此安居乐业。

再者,聚福镇天气宜人,周边大山大川无数,风景优美,深受文人们青睐,经过他们多年的吟咏传唱,名气完全可以媲美我们人杰地灵的中都。”

众人听完,无不讶异这聚福镇传说,而更多的传说,正在中都大大小小的酒馆里演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