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
桑桑看着倒在怀里之人,痛哭嘶吼。
他睫毛微微颤动,如初生羽翼般柔弱,右肩的血还未完全凝结,一朵朵血色之花,绽放在白色瓷砖之上。
“桑桑,对......不起。”
桑桑泣不成声:“我不要听‘对不起’,你不准死,我不准你死——”
“这是我......应有的下场,桑桑,我对不起你,我背弃......了你,曾经想一生......守护你,不让你受伤害,可是,伤你......最深的人,就是我,对不起。”
言罢,泪眼和口中鲜血一同涌出。
“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桑桑思念数年的夫君,竟是杀死她父亲之人,还来不及去恨他,却要生死永隔。
“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再和仙界开战,是我杀了魔尊,一切都以我的死......来赎罪。”
他痛苦的垂死挣扎着,却一直想带着微笑,鲜血不停从口中涌出。
“你不许死,不许死,我要你们都活着,活着——”
桑桑连连摇头哭喊道,手颤抖着一直擦拭他嘴角流出的鲜血,心里恐惧至极。
“如果可以,我宁愿......那句‘我爱你’,换成‘我们......永不相见’。”
“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桑桑全身发颤,眼泪掉落不停。
他双眸渐渐失去光彩,睫毛慢慢垂下,嘴角带血的苦笑随之消散,没有伸出的手,重重垂落。
泪,也顺着脸颊滑落。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你快醒来——”
桑桑哭喊着摇晃着他。
他紧闭双眼,一动不动,脸庞上嘴角一处鲜红格外明显,鲜血从那里流下,触目惊心,一直蜿蜒入脖子深处,原本的白色衣裳,已看不出是红还是血。
......
“阿离哥哥——”
十一年了,不知重复多少次梦见他死前的样子。
尤其得知,他竟重生归来,更让她夜不能寐。
桑桑额头冒汗,双拳紧握,望向纱幔后的烛台。
还来不及收拾排山倒海的思绪,“轰”一声巨响,引得桑桑望向一侧。
她眉心微蹙,手指轻点,红色纱裙飘然落下。
桑桑边走边拉紧衣带。
与此同时,朝石门外喊道:“外面发生何事?”
一道沉闷之音,石门拉起,门外迎来一人,“宫主,离染闯入地牢,我们正......”
还未等他说完。
只听得“离染”二字,桑桑便是心口一颤,拂袖大步而去。
黑色长桥之上,两排宫灯被杀气震慑,闪着刺目的光。
桑桑定定看着被围攻之人。
他一袭黑衣劲装,强大而纯净的剑道气息,如行云流水,看似不经意一招,却暗藏气象万千。
“砰”一声,地牢石门被打开。
桑桑故作镇定,不急不慢跟进地牢。
他救人心切,终究分心,被人一击即中。
顿时一口鲜血喷出。
“离染!”
他身后女子惊恐大喊,一手抱紧身前之人,另一只手则仍被禁锢。
她抽泣道:“离染,你走吧,不要管我了......”
离染握紧她的手,稍作喘息,定神望去。
为首之人持剑怒指,杀气腾腾:“离染,想不到你还活着,不过无所谓,今日你再也逃脱不了,乖乖受死吧!”
离染眼中带着寒意,一手擦拭嘴角血迹:“就凭你们几个想杀我,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言罢,飞身跃起。
数十道光幕在空中激射,发出阵阵声响,整个大殿都开始震荡摇晃。
这时,一个黑影朝地牢中心飞去。
离染很快察觉,准备阻止,却被众人挡住去路。
那人持剑横在女子脖子上,一脸得意望向离染。
阴沉道:“离染,亏得我们宫主对你情深义重,你却和这个女人纠缠不清,今日为死去的主上,为宫主,你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离染眼见场面失去控制,隐忍道:“你们要对付的人是我,不要连累无辜之人!”
言罢,长剑一扬,直插一旁立柱。
女子哭泣道:“离染,就算你束手就缚,他们也不会放过我的,你快离开这里——”
那人一脸凶恶,怒吼道:“你们少在这患难见真情,这位仙子可是仙界中人,怎是无辜之人,今日你们都要死在这里!”
离染眉心紧缩,从指间射出一道灵力光线,直击面前黑袍人。
那人见状,立即持剑逼近女子。
大喊:“离染,你还敢出手,看来你是想这个仙子死在你前面了!”
离染见状,握拳收手。
那人脸色一沉,将剑朝他胸口刺去。
离染紧闭双眼,脑子一片空白,只觉自己难逃一死。
“砰”一声。
离染喘着粗气,微微睁眼,左侧隐约听见剑身震动发出的鸣音。
众人面面相觑,然后望向他身后之人。
桑桑缓步而来,她表面平静如水,其实全身冒汗,呼吸节奏乱七八糟。
“你们全部退下!”
一个肃杀又清冷的声音在大殿回荡。
“宫主——”
桑桑厉声一吼:“我让你们退下,难道你们想抗命?”
瞬间,空旷的大殿只剩三人。
“阿离哥哥,好久不见。”
桑桑嘴角带着一丝微笑,眼神里却散发着仇视的寒意。
离染犹如雕像一般,怔怔盯着她。
她依旧稚嫩的脸上,没有半点久别重逢后的惊喜,或是诧异。
那句“阿离哥哥”,也再无半分感情。
“桑桑......”
离染目光一直停在她双眸之间,“桑桑”脱口而出。
桑桑靠近离染,开始保持的镇定,也渐渐溃散。
她强撑微笑道:“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阿离哥哥,我不是桑桑,我是女魔头,你忘了?”
她再也支撑不住笑容,弯起的眼角变得森然,声音也徒然转调:
“你我早已......恩!断!义!绝!”
离染浑身颤栗,恐惧的向后一点一点挪步。
桑桑看向他的眼神,阴冷过后,渐渐有了温度。
她伸手抹去他眼角落下的泪,看了看,苦笑道:“怎么?我如此说,你伤心了?你......还有心吗?”
离染垂眸片刻,开口道:“桑桑,我知道你恨我,我自会留下任由你处置,只是,请你放了洛芊雪。”
桑桑瞄了一眼,那个被誉为“仙界第一美女”,高高在上的紫影上仙,洛芊雪。
心中说不来的酸意,然后望向离染,冷冷道:“让我放了她也可以,只要你立即死在我面前。”
离染闻言,没有错愕,没有悲伤,却是一种释然后的轻松。
洛芊雪惊恐喊道:“离染,你不要做傻事,她不会放过我的!”
桑桑紧紧盯着他,尽管她表面盛气凌人,语气里却带有一丝悲凉:
“你们可真是情深似海啊,离染,你是不是越来越觉得,这个仙界的洛芊雪,比我这个女魔头更得你心,你是不是后悔,当初在你们成婚之日,抛弃她,跟我走?”
“离染”两个字从她口中说出,对于他来说,一字一字如一把尖刀刺入胸口般疼痛。
这是她第一次直呼他的名字,冰冷至极。
离染咽了咽喉咙,然后道:
“是,我后悔跟你走,后悔答应你‘救命之恩,唯有以身相许’,后悔明知你是魔族宫主,还要和你......”
闻言,桑桑心有触动,却极力掩饰着。
不屑一笑:“你说的没错,一开始,我们就不是同道中人,你以为我天真烂漫,可我骨子里就是阴狠毒辣。”
她语调阴冷:“从你离我而去之日,我才真正认清自己,虽然我还是原来的样貌,可是我的内心已经变的灭绝人性,即便面对昔日好友,我也好歹不分的想全部杀光泄愤。”
她靠近一步,直视他道:“为什么你死了还要从地狱爬回来,你不是喜欢拯救苍生吗?那我就成全你。”
离染抿嘴一笑,望向她的眼神依旧深情,好似感谢那个递给他尖刀的刽子手,竟还会中邪般的感谢。
谢谢你杀了我。
“我死了,你会放了她?”
桑桑瞳孔瞬间收缩,她本只想一番戏谑,却不想他真的愿意为她而死。
桑桑一字一顿,冷冷道:“是,只要你死了,我就放了她。”
离染面无表情,深吸一口气,他没有理会洛芊雪的哭喊,只是看着眼前的桑桑。
须臾,右手横在胸前,汇集灵力形成一个尖锐的冰刃,悬空对准胸口。
淡然一笑:“十一年前欠下的债,今日便还给你了。”
桑桑双目含泪,看着他手中操控的利刃,又看了看他决绝的眼神,声音沙哑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他不敢直视她的眼睛,在她的眼中,悸动、悲戚、焦灼、一切的神伤都从眼神中倾泻而下,摄人魂魄。
“我希望......死后灰飞烟灭。”
言罢,离染闭目,利刃直击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