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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王妃撩人:王爷请克制 类型:现代言情 作者:鬼迷心窍 角色:林平安慕容锦 看现代言情文,千万不要错过“鬼迷心窍”的《王妃撩人:王爷请克制》。概述为:解毒林平安并拢双腿眯着眼取暖的样子,显得格外的生动可爱,周身那一股冷冽的气息因为这个表情登时就少了大半。她微微弯着唇,大为满足的发出了喟叹,谢筠在一旁看着,竟是不忍心打断她。这丫头明明是来替自己解毒的,如今却兀自捧着暖炉享受了起来。这林家三小姐果真是与别的女子不同。林平安坐在一旁烤火,谢筠干脆便拾起了方才自己念到一半的书,低头继续阅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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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解毒


第10章 解毒

林平安并拢双腿眯着眼取暖的样子,显得格外的生动可爱,周身那一股冷冽的气息因为这个表情登时就少了大半。她微微弯着唇,大为满足的发出了喟叹,谢筠在一旁看着,竟是不忍心打断她。

这丫头明明是来替自己解毒的,如今却兀自捧着暖炉享受了起来。

这林家三小姐果真是与别的女子不同。

林平安坐在一旁烤火,谢筠干脆便拾起了方才自己念到一半的书,低头继续阅览。

趁着谢筠览书之际,林平安不由得偷偷的瞧了他一眼。

谢筠手中所执之书乃是《战国策》。这位谢三公子亦非是寻常之辈,天资聪颖,堪为天人,十岁那年已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能出口成章,倚马可待。十二岁那年出了一个对子,更是难倒了教他的先生。那先生曾做过当今圣上的伴读,后来告老还乡,隐居在了江南,经由谢鸣几次三番上门恳求,才答应出山教谢家的几位公子爷念书识字。

谢筠出的那一副对子,却是让他觉得脸上蒙羞,那先生思来想去也想不出答案,最终便向谢鸣递了辞表,含羞带愧离开了谢家,谢筠从那之后便也就有了些名声,更是引起了皇上的注意。

林平安暗暗收紧了十指,然而,她看中的却并非是谢筠的这一些。

谢筠此人,一年之后因拥护太子慕容珏,做了慕容珏的幕僚,便成了慕容锦的眼中钉肉中刺。可笑的是当年的她竟还帮着慕容锦与慕容珏作对,联手废去了慕容珏的太子之位,这才让慕容锦这鼠辈有了可趁之机,酿成了后来的那一连串悲剧。

如今再重来一回,她定要改写历史,非但要让慕容锦坐不上皇位,还要让这负心汉亲手死在她的宝剑之下!

谢筠虽在念书,却仍是能察觉到林平安一直在偷看自己,他扬起了水蜜桃般晶莹润泽的薄唇,笑问:“看够了吗?”

林平安被当场拆穿,却也没露出窘态,反而笑吟吟道:“嗯。”

“既是看够了,那便开始解毒吧。”谢筠放下了手中的书卷,舒展开自己俊挺的身姿。

林平安休息得差不多,指骨也有了些弹性,也能够活动自如了,便点点头:“小女子多有冒昧,还请谢公子先褪下外衫,以小女子为公子解毒。”

谢筠闻言,眉峰微蹙,可为了能排解身上的寒毒,还是照做了。

既然林平安这位黄花大小姐都没有怨言,他若是再推推搡搡的,反倒显得他不够大气。

趁着谢筠在脱衣裳,林平安已经在一旁的矮桌上摆弄了开来。

只见她不慌不忙的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条叠得方方正正的红鸢色绫罗帕子,那帕子上绣着几朵素雅的腊梅,看起却不像是什么稀罕之物。

林平安展开了帕子,将它平铺在了矮桌之上,而此时,谢筠才发现这帕子里竟是排列着数十根银针。

谢筠登时笑了,又是针灸之法……

林平安以为她此刻用的法子他早前没有想到吗?能用的偏方与办法,他都尝遍了,可是全都没用,他这身子骨仍旧是时冷时热,更是因为误用了药而耽误了治疗,眼下寒毒俨然是到了腿部的位置,这几日他不得不以轮椅来代步,倘若是救治得不及时的话,他这双腿很有可能因此残废。

这便是为何谢筠会愿意相信素未谋面的林平安的缘故。

他如今已经没有时间了。

“谢公子准备好了吗?”林平安问。

“开始吧。”谢筠皱着眉,道。

林平安颔首,素白的小手执起了当中一根细细的银针,随后放在烛芯上烤了一会儿,待等银针的底部微微发黑了,林平安才将银针扎在了谢筠的手少阴心经与手少阳三焦经之上。

微微的刺痛感让谢筠习惯性的挑了挑眉。

紧跟着,林平安又如法炮制,在谢筠的足阳明胃经、足少阳胆经、足太阳膀胱经等数个筋脉之上插下了各一枚银针。

一切做完,林平安拍了拍手,怡然自得的坐回到了一旁:“好了。半个时辰之后,第一次解毒便能完成了。”

谢筠正在闭目养神,尽量让自己体内的气流来配合穴位的舒张,而站在一旁的不离则是焦灼得满手都是冷汗。

这小丫头……真的能治好公子的体内的寒毒吗?

林平安也不顾不离质疑的目光,径自捧着暖炉,坐在蒲团里打起了盹儿。

这屋子内的暖气十分充足,舒坦得叫人昏昏欲睡。她那芳园里头,连向后厨去讨一碗碎肉粥都是难事,更别提是去总管那儿领炭火和火盆了。这个月樱桃与石榴磨破了嘴皮,还给总管塞了些碎银子,这才多讨了一些碎掉的炭火回来。

在这温暖的环境里,林平安整个人都彻底的放松了下来。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工夫,端坐在林平安身旁打坐的谢筠突然睁开了双眼,口中猛吐出一口血来,那滩血迹十分浓稠,通体呈黑紫色。

“公子……”不离见状,吓得三两步冲向了谢筠,一面又抽出了腰际的刀子,指向林平安的喉间,“你对公子做了什么!”

他早就该猜到这小丫头心怀叵测,指不定就是那林家大小姐派过来的细作。

谢筠此时却是悠然抬起了右手,阻拦了不离的动作:“住手。我没什么大碍。”

相反的,非但是没有什么大碍,这一口黑血吐出来之际,他只觉得浑身舒畅,仿佛所有脉络都被打通了,而麻木了好些日子的双腿之上也逐渐传来了暖暖的热意,虽还不能动,但的确有了很明显的好转。

林平安被冰凉的剑刃抵住脖颈,却丝毫也没有露出惊恐之色。她便这样定定的凝视着不离,清澈的眼底没有任何一丝波澜。

不离心中又是一震,听到谢筠的指令后,忙将剑放回了剑鞘之中,低头对林平安施礼:“林姑娘,多有得罪了。”

林平安显然是未把此事放在心上,只轻松自如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谢公子如今在吃的药就不必再吃了,接下来写个方子,公子只需按着我开的方子去药铺里抓药便可。”

说着,她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药方,递给了不离。

外头天色已逐渐黑了下来,隐约还能听见小贩收摊了的吆喝声。

林平安重新穿戴上了自己的斗篷,又将那小蛇唤了出来,继而淡淡的对谢筠道:“谢公子,第一次毒已经解开了,小女子先告辞了。”

谢筠仍是纹丝不动的坐在那儿,见她马上要出得门去,忍不住开口叫住了她:“等等!”

第11章 先发制人


第11章 先发制人

林平安回过头来,得知事情已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却端出了浑然不知的表情,微微一笑着问:“谢公子还有何事?”

许是因为体内的毒素排了些许出来,谢筠那双令人神魂颠倒的桃花眼此刻显得格外的黑亮,正如天空中最亮的那一颗星辰,闪烁着无比耀眼的华光。谢筠捂着胸口,语气仍是淡淡的,但眼底的焦虑却是出卖了他。

“林小姐,不知下一次解毒是何时何处?”谢筠问。

林平安浅浅的笑了:“七日之后,申时一刻,照例是此处。”

谢筠安下心来,语调亦温吞了许多:“好,七日之后,不见不散。”

林平安勾了勾唇,未再接话,将斗篷上的帽子戴上之后,便拢紧了双手独自一人朝着楼下走去。

大抵是因为身体孱弱,林平安的体态很是轻盈,走的路来十分的好看。

不离手握着剑柄,眼看着她拐下楼梯,又忍不住将窗子推开了一条缝隙,视线追随着林平安。

人群之中的林平安看起来与正经大户人家的小姐没什么两样,她埋着碎步走到了茶棚子附近,左右探望了一会儿,一旁的棚子底下立马就钻出来两个年与她纪相仿的小丫头。

林平安站在那儿与二人说了会话,便相伴着走远了。

不离见她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周围也并没有什么可疑之人,这才收回目光,关紧了窗子,低眉顺目的对谢筠抱拳道:“公子,林家小姐走了。”

谢筠微微睁开了眼,清俊的脸上已有了些血色:“去调查调查这位林家三小姐,切记,切不可让林家的人发现。”

林家到底也是有权有势的门第,若牵扯起来必会惹出不少麻烦事,更何况如今他和那林梦双还有些仇怨,为防万一,自是不能打草惊蛇。

只是他实在是对这位林平安太好奇了,瞧她举止动静之间如娇花照水,小小年纪,却是身怀艺术,全不像寻常人家的闺秀,只懂些琴棋书画,女工刺绣。

方才那短短几针,她便是将大周大半的医者都给比了下去。

此等奇女子,若不能与自己为友,一旦有一日成了敌人,只怕自己将会陷入无比可怕的绝境之中。

谢筠想着,眸光之中不由掠过了一丝兴味。

夕阳笼罩,天际边的彩霞如同是王母的彩带,熙熙攘攘的挤在了西边。

林平安走在路上,步伐越走约是轻快,心中的情绪亦是越来越是轻松。

在这一场与谢筠的对弈之中,她俨然已占了先机,如今她处在主动的状态,而谢筠则是那个被动之人。被自己所牵制的感觉谢筠一定觉得很是不爽吧?

可若是不先给他瞧瞧自己的厉害,日后又怎能跟他平起平坐,同进同出呢?

她今日能如此轻松的解开谢筠体内的这寒毒,并非是侥幸。只因为慕容锦曾经也不慎中过那毒,为了救他,她想尽了法子,是她拿着银针对着医书一针一针的往自己的穴位上扎,将自己扎成了千疮百孔,扎成了浑身麻木,才找到解救他的办法。

为了慕容锦,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庶出之女,学会了一切对他有利的技艺。

若是林平安有什么事是要感激慕容锦的话,大抵便是这个了。是他赐予了自己这些零零碎碎的技艺,也是他成就了如今这个坚不可摧的她。

樱桃与石榴一左一右的走在她的身侧,见她自那客栈里走出来的时候红光满面,心情大好,这才算是放下了心来。

可是,谁都不敢问三小姐去了那腾飞客栈究竟是去做什么。如今的这个三小姐,脾性与往日大大的不同,樱桃与石榴也不敢随意去揣测林平安的心意。

三个人沿着来时的路途缓缓的走回林府,还未靠近大门,远远的便瞧见有一顶轿子自另一个方向抬了过来。

那顶四抬大轿虽算不得上宽敞,却是极尽的奢华。轿身上所有的木头全是上好的梨花木,帷子用的则是苏绣,冬暖夏凉,且还精致美观,轿顶上头雕刻着飞禽走兽,栩栩如生,叫人叹为观止,而两旁的帘子则用光滑圆润的珍珠串成,微风拂来之际,发出了叮当之响。

这顶轿子,端得是雍容华贵,气宇不凡,就算是未曾见到轿子里的主人,也能想象出必定是位大贵人。

林平安一怔,却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这不是大夫人沈氏专用之轿吗?这整个府邸之中,敢有如此威风和气派的,除了她的爹爹也便只有大夫人了。

樱桃与石榴显然也是看见了沈氏的轿子,对视了一眼,小声道:“小姐……大夫人回来了,需不需要退避一下?”

寻常三小姐见了大夫人,都是能躲则躲,更别说今日她们三人出了府。若是大夫人问起缘由来,小姐露了馅可就麻烦了。

“不必。”林平安镇静的露出一抹微笑。

只要她在这个府中一日,便迟早都会与这些人相见的,既是如此,躲也没用。

林平安说罢,已是率先迈开了步伐,一步一步慢慢的走向了门口。

待等她走到门口之际,轿子也正巧落了下来。

林平安早已带着两个丫头在一旁的石狮旁等着了,用不了片刻,帘子就被小厮给拉了开来,自里面缓缓的走下了一名年约四十的中年妇人。

正是大夫人沈氏。

沈氏身上穿着墨绿色的牡丹团花袄子,下身亦是同颜色同样式的襦裙,外头披着一件厚重的斗篷。虽已是中年,但沈氏的脸却丝毫也未见老,仍旧是当年那端庄清丽的模样,只是气色稍稍显得有些差。

沈氏下得轿来,亦是瞧见了林平安,当下面露喜色,温柔款款的唤道:“平安,这天寒地冻的,你怎么站在外头?”

“平安见过大娘。”林平安福了福身,嘴角淡淡的笑着,心底里却冷得厉害。

这位大夫人,便是林梦双的生身之母,与那林梦双都是一样的人。此刻对她这般客客气气的,心底里还不晓得是在想些什么呢。

沈氏见状,稍稍一惊,却仍是亲热的上前去拉住了林平安:“平安,快过来。外头这样冷,可别冻坏了,若是得了伤寒,大娘又该心疼了。”

第12章 沈氏


第12章 沈氏

林平安只当是沈氏嘴里说的全是肺腑之言,低眉顺目,乖顺的上了前去。

沈氏一见她这知书达理的乖巧模样,竟是与从前有些不同,以往的林平安,性子都是弱弱的,连说句话都是声如蚊虫,底气不足,可如今摆在自己眼前的这个林平安,却是张弛有度,动静皆宜,眉眼之间还带着淡淡的倔强,那气势竟是将她也给比了下去。

沈氏仔仔细细的端详着身旁的可人儿,再度对上她那双黑珍珠般又圆又亮的眸子之时,便发觉林平安的双眼清澈澄明,全然不见了片刻之前的阴戾。

也是,一个才十三岁的孩子,哪儿能有那么阴冷的眼神?

沈氏暂且打消了心底的疑虑,又亲切的伸出了葱指,在林平安的额头上试了试,含着笑道:“这温病倒是退了,身子可是好些了?”

“多谢大娘关怀,平安的身子已无大恙。”前世的林平安,隐约也是忌惮这位大娘的。只是那会儿她还不懂得什么叫做虚与委蛇,只懂得一味的退让和隐忍。她的一再退让,结果便成了沈氏母女俩对她落井下石的由头。

现在的她,已是在深宫里摸打滚爬过一圈儿的人,什么样的手段未曾见过,相较下来,沈氏这些微末的伎俩倒也不算什么了。

只是虽则如此,她还是不能有半分的怠慢。要单枪匹马的应对林家这一潭子的脏水,仍是有些够呛。

林平安笑容里透露着感恩之色,诚惶诚恐的摆出了尊敬的样子。

沈氏又道:“虽是没什么大恙了,但也不可轻视,你这孩子真是太不珍惜自己的身子了。回头我便让红绸丫头给你送些补品过去,给你好好的补补身子。”

林平安当下受宠若惊的屈膝:“平安怎敢劳烦大娘。平安这回不过只是寻常的温病,休息几日便可。”

“平安不必推辞。”沈氏握紧了她冰凉的小手,轻轻的拍了拍,“你瞧,你这手凉成了这般模样,大娘若是不照拂你,还有谁会仔细的来照拂你?你那娘亲……哎……”

提及林平安的生身之母,沈氏不由得叹息了一声,温婉端庄的脸上尽是惋惜:“你那娘亲成日待在玉香院中,身子素来也不大好,只怕是自己都自顾不暇,哪儿腾得出时间到你的身上?”

沈氏若不提她的娘亲倒还罢了,一提起自己那如自己一样遭遇了背弃的母亲,林平安便恨的牙痒痒,险些都要克制不住心底的怒意,当场给这沈氏一个狠狠的巴掌。

她可永远都不会忘记,就是这个两面三刀的沈氏在她生辰那日用鸩酒害死了自己的娘。

娘亲一死,还未来得及请仵作来验尸,便是草草的被葬了下去。因着只是个不得宠的妾室,且还死于暴毙,她的爹爹林德沉大手一挥,以“如此邪门之死法,实在不吉利,若葬在祖坟附近,怕是影响了风水”为由,一句话就把她的娘亲葬在了郊外的乱葬岗旁。

乱葬岗……那可是用来掩埋乞儿与流民的尸体的地方呵。

她的爹爹却是如此的狠心,丝毫也不念母亲辅佐他的那些情谊。

后来的林平安,甚至连母亲葬在了哪儿都不知晓,以至于后来她夜半伤心委屈之际,也只能对着乱葬岗的位置哭上几声。

她与沈氏母女的这笔仇,不共戴天,势不两立!

可林平安只是静静的听着,淡淡的笑着,仿佛根本不知晓沈氏的毒辣。

“有劳大娘费心了。”林平安屈膝道。

二人齐步并肩的走进了门内,身后拥着七八个丫鬟。沈氏的丫鬟门穿着清一色的淡绿丝绸襦裙,只有樱桃与石榴穿着粗布衣衫。

光是从这穿着之上,便是能分辨出身份地位谁高谁低。

樱桃与石榴见此场景,惊讶的眨巴着眼睛看着彼此。

她们家的三小姐果然是脱胎换骨了,如今竟能脸色平静的与大夫人谈笑风生了。看来她们之前的担忧完全的多余的,三小姐已能自己应付这样的场面。

“都是一家人,说的什么客气话。”沈氏带着她的丫鬟门走至府内的分岔路口,不免慢悠悠的停了下来。

这个分岔路口通往了林府的各个院子,往东边走出不远便是沈氏住的独秀院,独秀院可谓是占尽了林府最好的位置,周遭休憩着亭台楼阁,假山水榭,据说的当年沈氏嫁过来之际,请了宫廷里的御用工匠专程替她打造的。

东南方向是无双院,乃是林梦双之居所,身为嫡长女,林梦双的住处自也是说不尽的奢靡,已经桌椅用的全是名贵的大理石,长廊两旁种满了时令里的花儿,墙壁上还画着精致的壁画。

往东北则是光正院,住着沈氏唯一的一个儿子林君浩。

分叉口的西边则是分别落座着明月院、锦绣院、芳院、玉香院等几个院落。

林平安与她的母亲的在府中都不受宠,便住在了最偏僻的芳院与玉香院里。

玉香院之偏僻,却是比林平安所住的芳院更要幽远,整座府邸,唯有玉香院是处在了一堆废弃落魄的院子之中,周林立着年久失修的建筑物,仿佛随时都是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当初父亲分宅之时,林平安还小,不懂得这个中的缘由与隐情,只记得母亲冷笑着没说一句话,随后连夜就带着自己的侍女搬去了玉香院。

眼下想来,母亲当初搬了过去,就像是被父亲给抛弃了一般。

她也曾想过要让自己的母亲王氏搬过来与自己一起住,可迫于父亲的**,她却一直不敢提议。

或许落在他人的眼中,往事是凄惨无比的,但远离了这些纷争,王氏倒是落了个清闲自在。

林平安还记得自己十三岁生辰的那一日,母亲笑着对自己说,而今她最大的心愿,便是看着平安儿嫁给好夫婿,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

只是不曾想,那一日竟然就是她母女生离死别之日,那夜过后,二人便天人永隔了。

只不过如今的林平安有着改写历史的决心,她绝不会让同样的悲剧再发生第二次!

林平安见沈氏在分岔路口停下,便也跟着停住了脚步,丫鬟们自觉的分列成了两队,分别跟在自己主子的身旁。

“大娘,风急路滑,您一路当心。平安先行告退了。”林平安微微屈膝,温温柔柔的道。

沈氏满意的点了点头,慈爱的凝视着她:“平安你也仔细点。”

沈氏说着,正要转身,忽的又像是想起什么事来,又唤住了她:“对了,平安,今日独秀院内设了宴,你一人用饭未免太冷清了,今日夜里就到大娘这里来用饭吧。”

第13章 莺莺燕燕


第13章 莺莺燕燕

沈氏此人,阴险狡诈,卑鄙无耻,虽看起来待人和善,但她的心思十分的细腻,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打好了腹稿,带着强烈的目的性的。

此番沈氏陡然邀请她去独秀院,想必定然不只是吃饭如此简单。

林平安知道前方必定会有什么凶险的埋伏或者是陷阱等待着她。

她佯装浑然不知,咧嘴翩然一笑,声音恰到好处的说道:“大娘盛情邀约,平安岂有不去的道理。只是要叨扰大娘了。”

“你愿意过来已是顶好的了。”沈氏见她答应了下来,当下真情实意的笑道,“大娘那里已是许久没有如此热闹了。既是如此,那我便去吩咐厨子添双碗筷了,你收拾收拾,趁早过来吧。”

“是。”林平安规规矩矩的施礼,“恭送大娘。”

“免送,免送。”沈氏一面笑吟吟的将林平安搀扶了起来,又朝石榴与樱桃使了个眼色,端出了大夫人该有的气势,“好好照看你们家三小姐。”

“是。大夫人。”樱桃与石榴连连应答。

沈氏并未曾在分岔口待得太久,装模作样的叮嘱了一番过后,便在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走向了独秀院。

一行人前脚方走,樱桃便忍不住抹了把冷汗,低声的冲石榴嘀咕道:“大夫人今日格外的和善呢。”

“定是心疼三小姐前些日子吃的苦。”石榴也轻声说。

林平安闻言,却是冷笑了一声。

沈氏哪里会心疼她,这毒妇只怕是巴不得她与她的母亲立刻死去才好,如此才能消了沈氏她的心头之恨。从前她不谙世事之时,对林梦双母女二人完全没有防备之心,林平安自始至终将她们当成了长辈,当成了亲人,谁又能料到,便是这两个亲人,将她母女害成了那般凄惨的模样。

樱桃与石榴听见了林平安的冷笑声,自知自个儿逾越了身份,纷纷收住了声儿,恭恭敬敬的跟随在了林平安的身后。

林平安一边走一边思忖,脑海中竭力回想着当年发生之事。

她记得,当年在她落水不久之后,独秀院的确是设了宴席,不过彼时她还在芳院里调养身子,也并未有下人过来叫她去独秀院里用饭,故此设宴是什么由头她便不得而知了,只晓得林府里的莺莺燕燕哥哥妹妹们全都去了,唯独便少了她与她的娘亲。

这般想来,她们二人倒像是寄居在林家篱下的陌生人呢。

林平安又在脑海中搜刮了一些零碎的信息,因着时间隔得有些久远了,她已经记不大清楚当时的情况,后来倒是有听闻父亲当日心情大好,大手一挥,赏赐了哥哥妹妹们一大堆的稀罕的宝贝。那欢歌笑语之声,就算远在芳院里的她也隐隐约约能听到。

所有人高高兴兴的齐聚一堂,她却是冷冷清清的躺在冰凉的被褥里,几度病得快要晕厥了过去,也无人问津。

既是去赴宴,林平安便已经做好了应对那些明枪暗箭的打算。

回到芳院之后,她先是换了身衣裳。大抵是怕她平日里出行会丢了林府的脸,父亲在穿戴方面倒是从来不会亏待了她,别的姐妹们有的料子与貂裘,她也一应具有。

林平安挑了一套嫩绿色的绣花小毛袄,又搭了一件银鼠坎肩,下身着的乃是墨绿色的襦裙,上头亦是点缀着几朵清清爽爽的小花,这几日落了雪,她便吩咐石榴将她唯一的那一双羊皮小靴取了出来。

穿戴整齐之后,她又让樱桃替她换了一个端庄的结鬟式发髻,发鬓间稍稍点缀了一根纯金珠翠簪子,脸上淡施粉黛,唇间轻点唇脂,经由这一番打扮,端的她精神抖擞了许多,精巧的五官宛如是初初绽放的桃花,明艳动人。

这一身打扮可谓是恰到好处,既抢不了那些莺莺燕燕的风头,却也彰显了她三小姐的身份,不会轻易被人轻瞧了去。

一切打点好,林平安便捧了汤婆子,戴上斗篷与雪帽,出了芳院。

樱桃与石榴打着灯在前面引路,林平安则静静的坐在暖轿里头。

芳院离独秀院有些路程,一来一去也需三刻钟左右。

夜晚来临之际,林府里四处都挂上了大红的宫灯,这星星点点的宫灯摇曳着明亮的光,竟是比那天上的星辉还要耀眼。也无怪乎世人都艳羡林府,称林府为名门第一家。

轿夫抬着林平安走出一刻有余,便在独秀院的大门外停了下来。

樱桃立马掀开帘子,小心翼翼的将她搀扶下轿。

林平安双脚还未沾地,远远便听见了一阵尖锐的调笑声,伴随着一阵浓烈的脂粉香迎面扑来。

“哟。这是谁?这不是三姐吗?”说话那女子捂着唇,十分热忱的笑了起来,只是她那娇笑之中带着所有人都能听得出来的讥诮,“我听闻三姐不是病得快死了吗?今日怎么也来参加大娘的小宴了?”

林平安听到这刺耳的嗓音,脸上却并未改色,她平静的落了轿,拢着双手,淡淡的看向了来人:“四妹。”

方才说话那人,正是林府中的四小姐——林柔月。

林柔月这人,仗着自己的生身母亲身世高贵,又颇受父亲的宠爱,在府中从来都是鼻孔朝天的看人,平日里更是把下人当做了牲口。也便只有在大夫人、林梦双与父亲的面前,她才学着收敛一些。

她非但是清高自傲,更是趋名逐利,像林平安这等在府中没有什么地位,不过是空有个三小姐虚名的姐姐,她根本就不屑为伍,也不屑与她装和善。

不过林柔月此人太过招摇,成不了什么气候,若说起来,根本不值得与林梦双相提并论。林平安倒是懒得与她计较。

“妹妹们都来了。我若是不来,怕是要被数落不懂礼数了呢。”林平安不疾不徐的笑道。

她的眸光清冷而平静,与平日里那柔柔弱弱的模样截然不同,林柔月一怔,竟是被慑住了,张了张唇,半晌才憋出几个字:“怕就怕是有人不请自来,要闹出笑话吧?”

林柔月还欲再说什么,身旁一个身着浅粉色褙子,头戴着玉兰花的女子便拉着她的衣袖,轻声开了口:“四姐,今日是大娘家的大吉之日,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三姐身子刚好全,也算是桩喜事,理应祝贺才对。”

第14章 较量


第14章 较量

林平安这才注意到,在林柔月的身后还站着两个年纪稍小一些少女。这二人身上的穿戴都十分阔气,衣裳与珠宝的款式几乎全是一模一样的,一人穿着鹅黄色的祥云团花绸子夹袄,内搭浅粉色褙子与长褶裙,裙子上绣着几枝含苞欲放的桃花,绣工极为精巧,以银丝线为藤蔓,金丝线为花蕊,一看便是身份不凡。

而另一位更稚嫩一些的少女则是与她穿着一模一样的打扮,只是袄子是粉色的,褙子与裙子则是鹅黄色。她头上插着翠玉簪和金步摇,项间还戴着八宝璎珞,端得是雍容华贵,贵气逼人。

二人的模样生得有八分相像,大一些的那位年纪约莫在十一岁左右,小一点的那一位则是十岁左右。

林平安细细一瞧,不正是林如今与林如秀姐妹二人吗?林如今与林如秀乃一母同胞,都是七姨娘元氏所生,故此是林府上下的姐妹中生得最像的。

她们的娘亲元氏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丞所出的嫡女,身份没有林柔月的母亲那般娇贵,故此林如今与林如秀二人自小都听从了母亲的教诲,在府中小心做人,小心行事,不敢有着半分的逾越。

二人与林柔月、林梦双的关系倒是不错,只是同林平安还是疏远了一些。

而方才那位替林平安出头的少女,正是二人中的姐姐,林如今。

林平安冲着她淡淡一笑,模样瞧起来十分的亲切和善:“五妹妹,六妹妹。”

“三姐。”林如今见了她,规规矩矩的唤了一声。林如今态度还算恭和,只是言语之中还是带着淡漠的疏离,显然是不愿与她走得太近。

“三姐。”林如秀瞧自家姐姐表了态,便也仿着她的样子,规规矩矩的给林平安行了个礼,脆生生的叫道,一双清明的眼底里,尽是胆怯与警惕。

林如秀因着年纪最小,本应当是最受宠的才是,只可惜她的生母出身实在低微,再加上沈氏又颇有些手段,所以算来算去还是林梦双一人享尽了独宠。

林如秀心肠好,生性也懦弱,林平安倒是十分欢喜这位小妹妹。

“如秀,你做什么呢?”林柔月却并未打算就此放过林平安,冷着脸便道,“给三姐行这么大的礼,也不怕作践了自己的身份……”

三姨娘不受宠,偏生林平安从头到脚都长得像极了三姨娘,爹爹一看见她便觉得厌恶,干脆就把她扔在了芳院里任其自生自灭,莫说是她们这几个姊妹,就连府中的下人看待这位三小姐都是两样的目光呢。

林如秀未曾想到自己随便施了个礼就惹来了四姐的教训,当下紧张得握紧了双拳,又惊又恐的抓着自己的裙摆一角,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此时,一位穿红戴绿的妇人自独秀院内走了出来,见几人气氛不快的聚集在一起,却是不慌不忙的先屈了屈膝,稳重的开言道:“诸位小姐,大夫人命奴婢过来传话,外头天气冷,早些进屋子里去吧。大夫人备了一桌的好菜,莫负了大夫人一片心意。”

“我知道了,红绸姑姑,我这便进去。”看到眼前这位沉着冷厉的妇人,林柔月顿时换了一副脸孔,一改泼辣的态度,笑眯眯的说道。

红绸乃是沈氏身旁最得力的仆人,处事冷静,老练利落,因着是宫里头赏赐给沈氏的陪嫁丫鬟,府里的丫头婆子们都尊称她为红绸姑姑。

红绸虽只是一介奴仆,但在林府也有是有着一席之地的,纵然是她们这些个小姐,见了她也要乖巧的唤一声姑姑。

几人不敢多言,各自带着自己的婢女,从大门处鱼贯而入。

林平安望着林柔月的背影,却是冷笑了一声。

她在这独秀院门口遇见的怕是不算什么,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进了玄关之后,这些小姐们所带来的丫鬟就不能再往堂屋走了,只能站在耳房里暂且先等着。

林平安搓了搓手,率先走在前头。

前世她活了一辈子,到这独秀院的次数加起来拢共也不超过五次,哪怕是她已经过惯了深宫中的糜烂生活,如今再来看独秀院内的吃穿用度、家具摆设,仍还是会觉得有一丝惊讶。自大门到这堂屋,不知铺了多少块金砖,挂了多少盏宫灯,都说沈氏宠极一时,果然不是假的。

沈氏这日子,倒是过得比宫中的嫔妃还要逍遥呢。宫中的嫔妃尚还跳不出那座大牢笼,一辈子只能老死在那四四方方的宫苑里,沈氏却能自在的出入独秀院,出入林府……

林平安一面在心底暗自冷笑,一面步伐端庄的走进了堂屋。

屋子里早已摆开了宴席,十几个丫鬟们忙碌的穿梭在席间,摆放着碗筷。

林梦双早早的便来了,端庄秀丽的站在那儿,柔软的身子袅袅娜娜,煞是好看。她手里捧着暖炉,正侧头与林嬷嬷说着话儿,嘴角那盈盈浅笑的模样,别说是男子,就连女子看了也会为之心动。

林梦双无疑是这京城里最最好看的女子。

只是她对自己所做出的那些事,却让林平安觉得恶心不已。

林平安冷冷的凝视着她,而那旁的林梦双听见了这一连串的脚步声,忙扭过了头,瞧见林平安之际,她登时展颜笑了,容态好不端庄:“三妹妹也来了。我正与林嬷嬷提起三妹呢。唯恐三妹妹身子不适,不愿过来。如今见你来了,我方觉安心。”

林平安亦笑,眼中的冷冽一瞬即逝,笑吟吟的走上了前去:“多谢大姐挂怀,如今平安的身子已经好多了。家宴乃是盛事,平安不敢推脱。”

“来了便好。”另一道声音也凉凉的传了过来。

却是沈氏。

沈氏自正门里走了进来,面上的表情淡淡的,不像是在门口会面时的那般亲热。

沈氏脸上虽也有笑脸,可明显已不再那么热络。随着沈氏的到来,几个姨娘们也全都纷沓而至。

“别都站着。都落座吧。”沈氏笑道,又掏出帕子捂着唇清咳了一声,端出了当家主母的威严风范,“老爷正在路上,想必马上便能到家了。”

众人纷纷应了是,这才相继落座。

一众人等才坐下没多久,门外便又传来了门童通报的声音:“老爷与大公子回府!”

第15章 当众教训


第15章 当众教训

随着这一声唱喝,堂屋里的一大群女子们统统都朝那扇敞开的大门瞧了过去。

只见在通红的宫灯之下,林德沉手挽着一个披红挂彩的年轻男子大步走了进来。林德沉身上还穿着一品大员的朝服,素日里一丝不苟的脸上如今是喜笑颜开,红光满面。

而被他挽着的那名年轻男子,此刻虽然恭敬的跟着林德沉,但亦是一脸的春风得意。

这个跟林德沉一齐走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林府的嫡子林君浩。林君浩此时也不过十七八岁光景,如今却已是展露出了过人的挺拔与英俊。

林德沉无疑是把他当做了林家下一代的继承人,自林君浩三岁开始,便着重栽培于他,林德沉在他身上倾覆的心血,只怕不比花费在朝廷里的心思要少。

林君浩倒也算得上争气,六岁能背孙子兵法,十三岁学下了林家的武功绝学,十五岁时更是一举获得了文武双状元,如今圣上十分器重与他,瞧今日这披红挂彩的微风模样,林平安登时便明白沈氏邀她来这家宴是因为什么原因了。

无非便是想显摆显摆,她的好儿子又升了官。

沈氏与林梦双能如此受宠,当中一小半便有林君浩这个儿子的功劳。

若是从前的林平安,这会儿定会低眉顺目,巴不得自己能钻到地缝儿里,不被林德沉注意到才好,可今日林平安却偏偏抬起了眸子,随着钟家姐妹一齐站了起来,恭顺的唤道:“爹爹,大哥。”

林德沉双眸含笑,负手款步而行,当走过林平安身旁的时候,林德沉浓密的剑眉皱了皱,当即沉下了脸:“你怎么也来了?”

林德沉脸色之难看,在场的人都有目共睹。林柔月更是幸灾乐祸的弯起了嘴角,暗自给林如今两姐妹传递眼神,让大家一同观赏林平安此刻窘迫的样子。

然而林平安非但没有表露出窘态,反倒是得体的笑了起来,朝林德沉福身,轻声细语的说道:“女儿承蒙大娘照拂,大娘得知女儿身子有所好转,故邀请女儿前来参宴。”

林府不常设如此隆重的家宴,但凡有,多半也不会邀请她,顶多给她送些宴席上的吃的过去。上一回若不是长公主点名要让林府的千金们一同出席的话,林平安只怕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林德沉闻言,不动声色的看向了沈氏。

沈氏温温吞吞的笑了:“老爷,今日乃是浩儿大喜之日,理当一家人一齐庆贺。是我邀请平安过来的。”

林德沉的神情这才舒缓一些,抿了抿唇:“难得夫人有此善心,罢了,既然来了,那就一同上宴吧。亏得你母亲没有过来,否则今日这顿饭我怕是吃不下去了。大家都坐下,用膳吧。”

林平安的举动没有换来林德沉的垂怜,这让林柔月越发的开心,一面轻蔑的嗤笑,一面随着众人坐了下来。

林平安早就习惯了父亲对自己的冷淡,如此伤人的话,她早就不是头一回听见了。她自然不会指望重来一遍父亲能对她有多好。眼下的她一心只想着复仇,向这些伤过她的每一个人!

果然不出林平安的意料,今日的家宴是林德沉命沈氏专程为了林君浩而设下的。

此番林君浩与太子一同去陈州调查州刺史贪污受贿一案,立下了不小的功劳,他智勇双全的查明了案情,还为太子挡了一剑,好在伤得不重,只是擦破了些皮。皇上得知之后,大为感动,在金殿之上宣了一道圣旨,正式封赏了林君浩一个官职,更赏了黄金千两。

此等荣耀,沈氏哪能藏掖得住,自是巴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晓得才好。

“如今浩儿也入朝做了官,往后便能同为父一齐上朝了。朝野之上,要谨记谨言慎行。”酒宴摆开之后,林德沉当众对林君浩娓娓说道。

“是。孩儿记下了。”林君浩乖顺的拱手。

席间诸位姨娘见此情况,纷纷恭贺林君浩升官之喜。

林平安看着这一张张虚情假意的脸,直想冷笑。她本就没什么兴致去听众人的对话,又没什么食欲吃眼前的东西,一时便有些百无聊赖。

这一顿宴席吃得颇有些沉闷,期间,众人免不了又将林平安上一回坠湖之事拿出来说笑了一番。

林德沉听了,直拉下了脸,横眉冷目的骂道:“哼,当真是个没用的蠢材!真是替我丢人现眼!为父也不指望你能像你大姐那般成为京中闻名的女贤人,你只要安安分分的,别出去败坏我的名声便是!”

林德沉似是越说越生气,说道最后还用力的扬了扬手:“你这幅样子,还不如早早的找一户人家嫁了算数。如今在府中瞧见你便觉得心烦。我看城南的李家便不错。”

“老爷,平安还小。未到及笄,哪能谈婚论嫁呀。”沈氏这时发表了言论,看上去一幅慈母的姿态,“还是在府中多留几年,在慢慢替她挑选个好人家也不急。”

城南的李家……

林平安哑然失笑,沈氏这哪里是替她着想,分明是嫌她嫁得太好,心中不满吧?李家在朝中虽只官居四品,但他家的儿子却颇有些出息,沈氏大抵是怕她日后在李家开枝散叶,会对她造成威胁吧?

林平安虽摸透了沈氏的心思,却仍旧装作全然不知,笑吟吟的一直感激沈氏对自己的垂爱。

林德沉见林平安如今这般的乖巧,一时竟是不知道该生谁的气了。

从前只要他一说教,林平安就开始啪嗒啪嗒的落泪,她哭得越是委屈越是伤心,他便越是觉得这没用的女儿实在的是窝囊,今日林平安的表现,倒叫他顺心了许多,再者还有沈氏替林平安说话,沈氏的话向来都很受用,林德沉便就此放过了林平安。

宴席终是在半个时辰之后收尾了,在众家姨娘和小姐们散去之前,沈氏又和蔼的唤住了林平安,将两袋包裹得十分精致的油纸包交给了她,且温声的叮嘱这是上好的补品,叫她一日三餐定要按时服用。

沈氏当着林德沉与所有人都面又演了一番好心大娘的戏,最后才放平安归去。

第16章 平安香


第16章 平安香

一眨眼,便又到了谢筠与林平安约好的第七日上。

谢筠此人,虽年纪尚小,但条理清晰,心思缜密。

自从上一回林平安替他解了第一次寒毒之后,他浑身筋脉都畅通了许多,腿部的**酸胀已大有缓解,就连眉宇间的起色也变得好看了。

但谢筠却并未因此而放松警惕,他一面仍旧让下人替他煎煮着宫里抓出来的药方,一面却偷梁换柱的吃着林平安给他开的那个方子。

那个方子果然奏效,这七日之间,谢筠陆续又排出了些淤血出来。在外人的眼中,都道他谢三公子的病情比从前愈发严重,怕是好不了了,只有他与不离知晓,他体内的毒在逐渐退散。

午膳过后,谢筠便带着不离驾上马车赶往了腾飞客栈。

车子里的暖香熏得谢筠整个人神思有些恍惚,他慵懒的眯起了眼,忽然问道:“前些日子让你去调查的事如何了?”

不离闻言,忙恭恭敬敬的双手抱拳:“属下已经亲自去调查过那林家三小姐,那三小姐乃是林府庶出之女,在林府并没什么地位,生性寡淡,与世无争。林家的人谈及她来,都是一副轻蔑之神态。林家三小姐自幼就生长在府里,从未出过远门。林府平日里倒是有请先生为诸家小姐传师授业,但学的都乃是《女德》《女戒》此类,并未教过医术。请公子恕属下无能,林家三小姐的针灸之法究竟是谁传授的,属下一时还未查出来。”

谢筠端坐在车厢之内,腿上还盖着一条厚厚的小毯子,他将双手轻轻的搭在了膝盖之上,璀璨的星眸里漫上一丝困惑。

一个不受待见的庶出之女,却能精通医理、有胆有谋,非但敢在深夜独自一人出城拦下他的马车,还敢胸有成竹的与他谈合作。这林平安绝对不像是林府口中那个生性寡淡,与世无争的样子。

谢筠心底里不免对她油然升起了一股敬佩。

是敬佩,也是好奇,却更是防备。

“起身吧。”谢筠听不离细细的把林平安当下的情势与概况梳理了一遍,并没有动怒之意。

车子很快便到了腾飞客栈之前,这一回却是林平安先到。谢筠随着不离刚踏进门槛,店小二便温声的上前道:“谢公子,前些日子的那小娘子又来了,此刻已在三楼等着您。”

谢筠裹紧了身上的大氅,清俊的五官隐在了雪帽之下。此刻是店里生意最清淡的时候,两廊没有几个客人,更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嗯。”谢筠微不可闻的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在柜台处滞留片刻,便率先朝楼上走去。

不离却是并没有马上跟上谢筠的步伐,而是伸手拦住了那店小二,将他逼至角落之中。不离悄悄的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子,放在手上把玩着:“仔细点。公子与那小娘子在此会面之事,你若是赶透露半个字出去,你这条狗命就也别想要了!”

小二见不离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腰际的宝剑,脸上的神情更是冷如寒风,当下拼命的点头,瘦弱的身子抖成了一副筛子:“是。小的什么都没看见。”

“若是有人问起来,你该怎么说?”不离挑了挑一对剑眉,问。

店小二缩紧了脖子,脑子飞快的转着。能在腾飞客栈这等大铺子里做工的,自然也全是机灵之人。店小二立马强撑起笑颜,道:“小的这些日子以来都未曾在店中见过谢三公子……”

既然谢三不曾来过,就算林平安不慎被人瞧见了,那个与她私会的人也不会是谢筠谢三公子。

“算你聪明。”不离冷笑着说道,这才把手里的那锭金子塞给小二。

小二收好金子,忙感恩戴德的感激:“谢谢公子,谢谢公子。”

不离却是未再理他,握紧了腰际的宝剑,就埋头大步跟上谢筠的步伐。

他的职责素来都是替公子清扫掉一路走来这些不必要的麻烦,让公子可以完完全全没有后顾之忧的做他要做的事。

谢筠来到门前,轻轻扣了扣门,不一会儿,紧闭的两扇梨木大门就自里面被拉了开来,从门内探出了一颗毛茸茸的脑袋,那张清秀的小脸上镶嵌着一双明亮的眼睛,宛若潺潺的清溪。

见是谢筠,林平安忙笑了笑,就像是见到了老友一般,亲切的冲他道:“快进来吧。”

谢筠微微一怔,旋即走进了门。

她倒是随意,丝毫也没跟自己见外。仿佛他们二人之间已经熟到毫无间隙了一般。不过这种感觉倒也让谢筠放松了不少。谢筠走至房内,忽而闻到了一阵奇异的香味,他不由得摘下雪帽,好奇的问:“这是什么味道?”

“这是我特意替你调制的香。”林平安退至香炉之旁,神秘的扬起唇瓣,然后随手掀开了铜制的盖子。

香炉里燃着的乃是篆香,青烟徐徐,还能看见香的轮廓是一条腾飞之龙的形状。谢筠见了,大为惊叹。

京中的名门望族虽都有焚香的习惯,但多半焚的是线香与锥香,焚篆香之人少之又少,纵然有也多半都是一些简单的鸟兽形状,抑或是福字等形状。如此栩栩如生且精细的龙篆,谢筠还是头一回见到。

谢筠乃是京中这些贵族们中的佼佼者,自问也算是见多识广,今日在这林平安的面前却第一次眼拙了。

再说这香味,馥郁的药香之中又添了些清甜的果香,叫人闻之不忘,深吸一口,浑身百骸都暖得舒展了开来。

果真是极品之香!

“叫什么名字,有何用处?”谢筠径自走至矮桌旁,撩袍坐下,饶有兴致的问。

林平安却被他给问住了。

这味香,亦是当年他为了替慕容锦疗伤专程调制的,慕容锦问及名字之时,她随口答了一个“慕锦香”。慕锦慕锦,便是爱慕他的意思啊……

如今自然是不能叫这个名字了。

林平安微微一笑,答道:“暂且就叫它平安香吧。此香能舒缓神经,排毒解寒。对你来说是顶好不过的。”

谢筠望着她单薄的背影,反复低吟着这个名字:“平安香……”

第17章 再次解毒


第17章 再次解毒

果真是香如其名,令人心中登时生出平安祥和之意。竟比他这十多年来所闻到的熏香都要特别,叫他念念不忘。

谢筠忍不住用手扇了扇自那八宝香炉里散发出来的青烟,问:“这平安香可还有?能否让我捎些回去?”

“谢公子放心,这香既是平安替你调制的,便早就替你准备好带回去的份了。”林平安说着,从一旁捧过了一只精致的小匣子。

那小匣子通体都是黑色的,匣盖上雕刻着繁复的镂空花纹,纹理清晰,线条流畅,虽并不名贵,倒也别有一番雅致。

谢筠接了过来,打开那铜制的锁扣,便看见匣子里还分装着两只更小的黑盒子,一只盛着篆香专用的粉末,一边则是盛着匀称的锥香。

谢筠当即露出一丝清浅的笑意,霎那间仿佛天地间都为他拨开了云雾,展露出了万丈光芒。谢筠笑道:“此香真不愧是个稀罕之物,多少银子?”

他自幼从商,习惯了平等交易,再加之家中对他的教育,是万不可贪图别人一分一毫的便宜的。谢筠将盒子盖上之后,于是乎问道。

林平安眼中逐渐掠过一丝凌厉的冷光,目光却是对准了屋子正中那只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火炉之上:“此香不需要任何银子,谢公子若是喜欢,我林平安日后自会自其他方面讨回来。”

谢筠知道林平安所说的大抵是两人之间的合作,于是兴致盎然的发出了轻笑,顺手把那匣子放在了自己的雪帽旁边:“如此,那谢某就不客气了。”

“谢公子不必客气。”林平安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我也不会向谢公子客气。”

谢筠被她一语给堵住了。

和林平安之间的这一局对弈,他可谓是棋逢对手。

很好,他很享受这种遇上劲敌的滋味。

不过经由这两次下来,他已然有意要与这个林平安结盟,与强者为伍,何乐而不为呢?

“公子若是准备好了的话,平安便要开始第二次解毒了。”林平安见他兀自发笑,又看了看桌子上在不断流逝的沙漏,提议道。

谢筠自觉的褪下身上这一件沉甸甸的大氅,露出自己清瘦的身姿,表示可以开始了。

经过上一次亲眼目睹林平安施针,不离已然对林平安消除大半的戒心,此刻也未进门,只是站在房外替二人守着,以免有不必要的人等过来打扰。

宽敞的屋子里温暖如春,缭绕着一抹淡淡的轻烟。谢筠屏息凝神,在矮榻上静静的打坐。

第一回施针与第二次的穴位略有不同,第一次林平安主要是想解去谢筠腿部堆积的剧毒,故此施针的位置大抵都是在双腿之上。若是当日不及时先将他腿部的寒毒驱出一半来的话,届时寒毒攻心,饶是谢筠有着再如何深厚的功底,身子也消受不住。

当年的谢筠便是因为四处求药五方,延误了医治,才会大病一场,在山谷中疗养了整年才出来。

一整年……一整年的时间足以改变很多历史轨迹!

故此这一世的林平安醒过来之后,便马上抓准了这个时机,连夜将谢筠给拦截而下,且提出了这一个替他解毒以此来推进合作的交换条件。

林平安的心中已然有了一条清晰的复仇计划,既是一切都从慕容锦而起,那么这一世她偏要让慕容锦无法登上帝位,偏要一辈子都让被自己踩在脚下。

放眼整个大周,如今慕容锦最忌讳的人便是太子,而谢筠日后又是太子最得意的幕僚……

眼下与谢筠站为一队,便是对她来说最有利最快捷的方法。

林平安一面在心底盘算着后路,一面又拿起银针,用烛火烧了少刻,对准谢筠身上的各个穴位扎了下去。

一瞬之间,谢筠身上就已经扎满了数十根明晃晃的银针,看起来着实有些触目惊心。

这一次的时辰要比第一回解毒更久一些,约莫两个时辰之后,谢筠浑身都浸满了冷汗,林平安才悠闲的放下手中的书,将那些银针一根一根的撤了下来。

谢筠盘腿而坐,回了个气,这便倏然睁开双眼。

林平安正埋头在一旁的矮桌上收拾着那一包方用完的银针,她微微埋着脸,虽还未曾完全长开,但她的五官已经足以叫人惊艳,叫人喟叹。

虽然她不过是一介庶女,但到底是在大门大户里生养的小姐,这么近距离瞧,唇红齿白,明眸皓齿,肌肤更是如同羊脂一般的细滑。更难能可贵的是她眉宇间那一丝淡淡的倔,便是这一点气质,让她将京中多多少少的女子都给比了下去。

谢筠凝视着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问个明白:“林小姐,冒昧问个问题。京中能人如此多,为何林小姐却偏要选中我呢?”

既是打算要跟林平安联盟,有些事自是要了解个清楚透彻才是。

林平安闻言,手中的动作蓦然而止,抬眼看着谢筠。

四目相触,谢筠不由得眯了眯眼睛。

林平安对上他那对沉淀了太多情绪的眸子,却丝毫也未露怯,唇边反而扬起了一道凉凉的笑意:“谢公子莫要自谦,京城上下,论权谋与实力,又有谁能比得上你谢三公子?公子应该很清楚才是,平安之所以找上你,是因为我和你都有共同的敌人,那便是慕容锦与林梦双。”

提及这两个人,林平安的语气里携带着真情实意的痛恨,眸底掠过的那一星寒意,就连谢筠也忍不住心底一惊。

谢筠惊的是她的冷厉,更讶于她方才口中那句大胆的话。

慕容锦可是当今皇子,此话要是被旁人听了去,那她就是大逆不道,就算是她有十个脑袋,也不够她砍的!

“慕容锦阴险狡猾,羽翼颇多,就算谢公子实力雄厚,独自一个人应对难免会陷入危险。”林平安笑眯眯的说道,脸上的神情却冷静得让人害怕,“若是你我二人合力,至少也多一分胜算。”

她是占了优势的,慕容锦那阴险小人,她从前不了解,如今却熟悉得再不能更熟悉了。

她能踩着慕容锦的弱点,若是谢筠愿与她合作,她有那份信心,能一步一步的将慕容锦碾压成粉末!

谢筠却是笑了,带着一丝鄙夷:“倘若我并不将五皇子当成敌人呢?”

第18章 结下联盟


第18章 结下联盟

林平安也笑了,那猖狂的笑靥让谢筠觉得匪夷所思。

“谢公子没有害人之心,可慕容锦却有杀人之意。”林平安慢慢的说道,眼底里的笑意却是愈来愈深,愈来愈凉,“难道谢公子就这样甘为鱼肉,令人宰割吗?”

其实就算谢筠不回答,林平安也晓得这个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谢筠虽然并非是心狠手辣心肠歹毒之辈,但也绝非是能轻易被人欺负了去的那种人。更何况慕容锦让人射的这一箭还差点要了他的命……

谢家与慕容锦之间的恩怨早在此前就已经悄然结下了,只是谢家一直忌讳着慕容锦五皇子的身份,不敢明目张胆的与慕容锦抗衡,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林平安作为一个死而复生的人,肚子里敞亮的很。

至于这笔仇是怎么结下的,无非就是宫中的那些事,谢筠的小姑姑淑妃乃是当今圣上最宠幸的宠妃之一,慕容锦那小人在淑妃那儿吃过几次瘪,既然动不了淑妃,他便干脆将目标转移到了宫外来。

谢筠是谢家如今最有实力的一个儿郎,这些年以来,谢筠的实力飞速猛涨,虽一直不曾进宫为官,但作为民间的势力,也已经是不可小觑了。

林平安算算这个时间,正值慕容锦着手开始清除外患的时间段,而谢筠一直都在慕容锦的名单里。若是太子排行第一的话,那么第二便是谢筠。

林平安相信,谢筠如此聪明,不会不清楚自己目前的境况。

谢筠幽幽的笑了,面色宛若三月初春猛然绽放的桃花,明艳动人,仙姿佚貌:“自然是不愿意的。看来林小姐已经下了决心。林小姐既是心中清明,谢某便也没有任何顾虑了。”

他从未去招惹过慕容锦,可慕容锦却狠心到要将他赶尽杀绝,他当然不可能平白的等死。谢三公子能走到如今这个地位,可并非是浪得虚名而已。

林平安莞尔一笑,未曾说话,转而就将银针全都收在了丝帕里,折叠好塞到了衣袖中。

“今日有劳林小姐了。”谢筠也跟着站起了身,整理好衣裳,又将大氅披在了肩上,“林小姐若是有什么需要谢某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多谢公子一片好意,我自能应付。”林平安淡淡道。

林府的那一潭子水,外人未必能就插手。若是她此刻把谢筠也牵扯了进来,非但不一定能帮上自己,反而只会对自己不利。届时被独秀院与无双院那对母女给抓到把柄,还不晓得要闹出什么事儿来呢。

眼下的状况,她每一步都必须走得小心谨慎,步步当心。

二人约好了下一次解毒的时间与地点,便一前一后的离开了腾飞客栈。

林平安一路走得飞快,因着有了上一回林梦双突然找上芳院来的前车之鉴,林平安每一次出行都变得格外小心,更是悄悄的对院内的奴仆们进行了一番排查,她还特意把几个可疑之人掉到了一大早去值守,为的就是怕日后自己有所行动的时候又会遭到牵制。

上一辈子的林平安,是善良淳厚,可现在她明白了,善良根本没有用,只有残酷无情才能保护好自己,以及身旁最亲近之人。

她的寻儿……若是没有被慕容锦给射死的话,她的寻儿此时应当正要缠着她吃鲜羊奶了呢。

林平安低眉垂首,很快就将眼底的那一抹悲伤收敛起来,戴上雪帽,直奔芳院。

这一路意外的走得非常顺畅,路上也很少遇到丫鬟仆人,孤零零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身影。

林平安抄近道回到芳院之际,远远便看见樱桃与石榴二人正站在大门口的石阶之下,面带焦虑的在青石板路上来来回回的踱着步。走至情急之时,二人还不慎迎面撞在了一起,不约而同对视了一眼,反复的低喃:“怎么办……怎么办。小姐怎么还不回来……”

林平安隐约觉得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且这事情定不是什么好事。

她定了定神,忙沉着冷静的走了过去。

樱桃首先看到了她,又惊又喜的便冲她这边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嘴里还在喊着:“小姐!你总算是回来了……”

石榴亦是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样,也随着樱桃的脚步来到她的跟前:“小姐,你去哪儿啦?”

“怎么了?”林平安却是不疾不徐,虽然她已经大抵能猜到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面不改色的问了一句。

石榴平复了一下呼吸,这才娓娓道来:“小姐出门不久之后,四小姐那边带了一大群人过来,不由分说的就把咱们芳院给翻了一番,奴婢们根本就拦不住她,问四小姐缘由,四小姐也不曾说……”

“奇怪的是四小姐倒也不曾砸坏我们什么东西,只是在您的卧房里转了一大圈便又带着人走了。”樱桃接着石榴的话,往下说,“奴婢还以为这事儿大抵是这样过去了,可半刻之前,红绸姑姑也来了,喏,您前脚刚回来,红绸姑姑后脚刚走呢。”

红绸?沈氏的狗腿?还有林柔月?

看来事情比她想象的还要更棘手一些呢。沈氏平日里是不会轻易的派红绸过来的,就算有什么事,也都是派个不起眼的三等丫鬟过来通禀,这次竟是出动了红绸……

“红绸姑姑说,若是小姐回来了,便请小姐到大夫人那儿走一趟。”石榴满脸尽是担忧之色,“小姐,石榴自作主张,与红绸姑姑说您去方才是经堂里抄经去了,一会儿大夫人若问起话来,您可千万要想好回话。”

“嗯。”林平安轻轻的颔首,颇有些感激的对石榴道,“石榴,这一回多亏你机灵,接下来我自己能应付。”

从前的林平安不爱讲话,成日只与书卷为友,也很少愿意与石榴和樱桃交流,直至今日她才发现她身旁的这两个丫头是如此机警,倒也是可塑之才。

她感激的同石榴说罢,便回屋去换了身轻便淡雅的衣裳,又在衣裳上头洒了些檀香,这才徒步走去沈氏那边赴约。

第19章 当众审问


第19章 当众审问

林平安方走到独秀院门口,就看到两旁落了好几顶小轿,看模样,这独秀院里来的人还不止林柔月一人。

林平安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屏息凝神,这便小步跨进门槛。红绸已经吩咐小丫头在外头等着她,一见到林平安的身影,登时亲自迎上了她,行了一礼,淡淡的唤一声:“三小姐。”

林平安也冲她微微颔首,面上摆出惊慌恐惧的神情,问:“红绸姑姑,不知大娘今日唤我过来是为了何事?”

红绸瞧她这畏畏缩缩的模样,心底暗叹,三小姐到底是个不成器的,一面又面不改色的道:“三小姐进去便知。”

林平安细声细气的道了声是,把石榴和樱桃留在门外,独自一人跟红绸进了堂屋。

一进堂屋,林平安登时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但见沈氏正威严端庄的坐在主位之上,昔日那张时刻维持着得体笑容的脸上这会儿却是略微紧绷着的,两侧的侧位上坐着三姨娘陈氏与七姨娘元氏,林梦双、林如今、林如秀乖巧的站至一旁,而林柔月此刻则是跪在了沈氏的面前。

呵,好大的阵仗啊。

林平安心底不由冷冷发笑,从前她作为五皇妃的时候都不曾见过这般热闹的场面呢。林家的主母果然是威风。

林柔月一见林平安来了,眼中尽是愤恨的瞪了林平安一眼,登时又冲沈氏磕了个响亮的头,委委屈屈的喊道:“大娘,你要替月儿做主啊。那东西对月儿十分重要,大娘一定要替月儿彻查清楚,否则月儿可真是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啊。”

沈氏扫了一眼款款走来的林平安,话语中似有些别有深意的说道:“月儿快起来吧,你且放心,大娘一定会替你查个明白,绝不会偏颇任何一个人。好孩子,赶紧起来。”

“谢过大娘。”林柔月戚戚哀哀的说道,当下在红绸的搀扶之下起了身。

林平安眼下是一头雾水,不晓得着一大帮子人又想玩什么花样。自从她提早一日醒来去找了谢三之后,这一生的人生轨迹就已经开始逐渐的偏离了,所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她也不得而知。

林平安看着这一屋子貌合神离、各怀心思的女子便觉得好笑。林家如今是表面看上去一派和气,暗地里却都在互相算计,互相利用。可悲的是,有些人被利用了却还浑然不知,还以为自己是被林家主母捧在手掌心的宝贝明珠,在那儿沾沾自喜呢。

眼前的林柔月便是如此。

林平安知晓今日这一番大场面势必是冲着自己来的,却还是装作一副浑然不晓的样子,恭恭敬敬的朝在座的长辈们都福了福身:“平安见过大娘,三姨娘,七姨娘。”

“快起身吧。”沈氏的脸上这才浮出一丝很浅的笑意,和蔼可亲的道。

林柔月睨着她,发出了幽幽的冷笑,眼底的神情仿佛是在对她说:“林平安,今日我便要让你死得很难看!”

林平安薄唇微抿,也笑了。

也好,今日她就先拿林柔月开开刀,让她们知晓,今日的林平安已经并非是昔日的那个林平安。

这帮人就是见不得她过上舒坦日子,平日里若是闲的慌了,总想着要拿她寻点乐子,只要是她过得不如意,这些小姐们便也觉得高兴了。

上一回沈氏请了林平安来独秀院内参宴,又在宴席上替她在林德沉面前说了好话,非但如此,宴席结束只是更是赠了两大包名贵的补品给她。也不知是哪个婆子在林柔月面前嚼舌根,说大夫人赠给三小姐的那补品可是宫中的贡品,原是老爷赏给大夫人的。

林柔月见沈氏待林平安如此盛情,以为自己要在主母面前失了宠,自然是沉不住气了。

她岂能容林平安这个下贱女人在府邸里作威作福?

往日里她就没少欺负过林平安,有朝一日要是林平安踩在了她的头上,那她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

就在林柔月与林平安眉来眼去之际,红绸伏在沈氏耳根之前说了几句悄悄话,沈氏那张端庄秀丽的脸上神情微微一变,随后眉头慢慢的舒展了开来。

方才红绸与沈氏说的话是——三小姐身上果然有檀香之味,应当是刚从经堂里回来。

沈氏本来持有疑心,再看林平安穿得如此朴素,便打消了心底的疑虑。

“方才平安正在经堂里抄经祈福,故此耽误了时间,还请大娘莫要见怪。”还没有等沈氏说话,林平安已是先发制人的开了口,占了一个先机。

林柔月却是听不下去了,冷笑道:“好端端的,三姐去经堂里抄什么书呀?莫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要去忏悔不成?”

林平安料定了林柔月定会来参一脚,面上故意做出为难之色:“这……还是不说为好。”

林家的这个经堂平日里都是供忏悔或者是惩罚所用,每月初一十五才开门,故此很少有人会过去,今日看守经堂的王嬷嬷正巧告假,石榴才会与红绸说林平安去了经堂。

林柔月见林平安躲躲闪闪的样子,越发不肯罢休,说话也大胆了起来:“三姐不会是去经堂里与男人私会去了吧?”

此前林平安深夜出门的事儿她也有所耳闻,林柔月看她支支吾吾,定是有难言之隐,忍不住便与林平安作起了对。

一旁的三姨娘闻言,忍不住沉下了脸,低声道:“月儿!不许胡说!你大娘还在这儿,哪里有你这个晚辈说话的余地。”

这个三姨娘陈氏正是林柔月的生身之母,陈氏到底是大家闺秀,端端庄庄的坐在那儿,倒也显得雍容华贵。

方才陈氏的言语之中难免有讨好沈氏之意。

沈氏皱了皱眉,眼睛里掠过了一丝对林柔月的失望。毕竟林柔月这话着实太没方寸,哪儿像个大门大户的大小姐说得出口的,反倒像是个乡野的粗鄙丫头。

林柔月这孩子就是骄纵惯了,遇到一点儿事情就原形毕露。

“平安,你四妹她口无遮拦,回头我定会说上她几句。”沈氏又道,“不过,今日并非是初一十五,你陡然去经堂也难免会叫人误会。平安还是当着大家的面先说个清楚吧。”

林平安咬了咬唇,似乎十分为难的开了口:“这……既是大娘之意,平安也不敢违背。平安今日去经堂,是替大娘与大姐祈福的。下个月今日便是大娘生辰了,平安想要抄经一个月,以此来为大娘添福添寿……”

林平安这些话说得小心谨慎,滴水不漏,林柔月听罢,整张脸都涨成了猪肝色。

她本是想让林平安难堪的,没想到竟然又让林平安在沈氏面前邀了功!真是气煞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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