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名:第一女太医
类型:武侠修真
作者:程锦容
主角:程锦容春芷
武侠修真分类的小说《第一女太医》推荐各位书友一读,这本书的作者是“程锦容”。完结内容主要讲述的是:世间有各种各样的不幸。身为大夫,救死扶伤是天责。不该过问的,也不必多嘴。程锦容没问女童受伤的缘由经过,也未问妇人为何一个人抱着女儿前来求医。只温和说道:“孩子此时不宜挪动,最好在药堂里住上七日……
《第一女太医》精彩片段
第十五章 十三年
世间有各种各样的不幸。
身为大夫,救死扶伤是天责。不该过问的,也不必多嘴。
程锦容没问女童受伤的缘由经过,也未问妇人为何一个人抱着女儿前来求医。只温和说道:“孩子此时不宜挪动,最好在药堂里住上七日。方便每日复诊换药。”
惠民药堂有十几间空屋子,前来求诊的重病患,可以住上一段时日。
药材不收银子,住宿和饭食,也都由药堂供应。
当然,惠民药堂也不是人人都有资格来求医的。必须是穷苦百姓。
药堂里有数名管事,个个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那些故意装穷扮可怜的病患,一旦被揪出来,立刻送去衙门吃牢饭。
妇人衣衫破旧,女童面黄肌瘦。受了这么严重的外伤,没有去就近的医馆,特意跑来惠民药堂。显然是穷苦出身。
妇人感激涕零,哭着又磕了三个头。
程锦容和程景宏从屋子里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几位大夫都已去坐诊了。只有杜仲在屋外等着。地上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空气中却飘浮着一丝可疑的酸臭味。
程景宏有些疑惑。
程锦容心中了然:“刚才有几个吐了?”
杜仲:“……”
杜仲老脸掠过一丝暗红,清了清嗓子,有些生硬地扯开话:“程姑娘医术惊人,令人钦佩。不知师承何人?”
其实,初次见到开腹救治,被吓得双腿发软或是被血腥的场景刺激得呕吐,都属正常反应。
只是,身为大夫,这般“脆弱”,不免有些好笑。
程锦容目中闪过一丝笑意,顺着杜仲的话音说道:“我师承父亲程望。”
杜仲一脸的“果然是他”。
大楚朝的名医比比皆是,太医院里的一众太医,各有专长,医术精湛的不在少数。可有神医之美誉的,只有两个。
一个是他堂兄,太医院提点杜衡。
另一个,便是边军医官程望!
杜衡出身杏林名门,二十五岁进太医院。从最普通的医士做起,三十岁时为太医,四十岁时为太医院提点。宣武帝在世时,杜衡是天子的专属太医。宣和帝登基后,继续延用杜衡。
简在帝心!
神医之名,杜衡当之无愧!
论资历,程望远不及杜衡。论声名,程望却毫不逊色。
十年前,程望研制出了治疗瘟疫的药方,抑制了边军中的疫情,救活了成千上万的将士性命。立下大功,被封为边军的医官,统领百余名军医。神医之名,也就此传开。
程景宏的堂妹,可不就是程望的独女吗?
程望将一身绝妙医术,传授给自己的女儿,也在情理之中。只是……
杜仲略一斟酌,委婉地试探:“程军医远在边关,想来只能以书信传授教导医术吧!”如此学医,竟也能学得好?!
程锦容含笑道:“是。不瞒杜管事,我今日是第一次给病患看诊。”
杜仲:“……”
程锦容又笑道:“我打算参加三个月后的太医院考试。这三个月里,我每日都会来药堂义诊。有叨扰之处,杜管事多多见谅。”
杜仲又是:“……”
程景宏清了清嗓子:“外面还有众多病患,我和容堂妹先去看诊了。”
饶过可怜的杜管事吧!
程锦容听出程景宏的话外之意,嫣然一笑。
……
等着看诊的病患早已排成了长队。
因程景宏迟迟未露面,病患们焦急之余,少不得发些牢骚。维持秩序的药堂管事,立刻不客气地瞪了过去:“不愿等就出去。”
发牢骚的立刻闭上嘴。
穷人最怕生病。请大夫抓药,样样都要花银子。一场病,足以令贫困的一家缩衣节食甚至倾家荡产。
惠民药堂不收诊金,免费赠药,对贫苦百姓来说,如天降甘霖。谁舍得走?
更不用说,小程大夫医术高超又有耐心,比那些庸医强十倍百倍。
程景宏兄妹一起露面,又是一阵骚动。
五位大夫不约而同地用复杂的目光看了过去。之前的轻视和嘲笑,现在都变成了响亮的巴掌,扇到了自己脸上。
真疼!
程锦容神色自若地坐下,开始为病患看诊。
似一转眼的功夫,便到了傍晚。
每个大夫,每日放八十个号牌。未能领到当日号牌的,得隔日再来。到了傍晚时分,病患终于都看完了。
忙碌了一天,程锦容终于有了一丝倦意。
齐大夫憋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憋住,老着一张脸过来问道:“程姑娘的外科医术,不知是从何处学来的?”
程锦容从容应道:“我爹是程望。”
只此一句,已经足够。
齐大夫疑色尽去,一脸愧色地拱手赔礼:“老朽今日狗眼看人低。还请程姑娘多多见谅。”
程锦容淡淡一笑:“医术之道,博大精深。身为大夫,应常怀谦逊敬畏之心。这是我父亲教导我的话,我牢记于心。与齐大夫共勉。”
齐大夫一张老脸臊得通红,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反正今日丢人的也不止他一个!
其余几位大夫,也老着脸皮过来了。行医之人,骤然惊见如此精妙至毫巅的外科医术,除了技不如人的羞惭,更多的却是激越振奋欣喜向往。
话说,他们这一把年纪了,若张口说想拜师,程姑娘会是什么反应?
是将他们一个个撵出去,还是一同撵出去?
另一边。
中宫,椒房殿。
一个略显纤弱单薄的身影,静静地坐在寝室里。
掌事女官青黛上前轻声说:“启禀皇后娘娘,该传晚膳了。”
裴皇后恍若未闻,依旧静静地凝望窗外的海棠。
裴皇后看着这一幕,扬起嘴角,微微笑了起来,眼中却一片沉寂,如枯井一般。
“我记得,裴五小姐快及笄了吧!”裴皇后忽地问道。
一旁的菘蓝,微笑着答道:“娘娘真是好记性。裴五小姐还有两个月便及笄了。程小姐的及笄礼更早些,还有半个月左右。”
“娘娘有赏赐之意,奴婢这就传娘娘口谕,命人准备发簪和及笄礼服。”
裴皇后闻言面上终于有了笑意:“好。”
裴皇后起身,朝床榻走去,放下层层帷帐,遮住了身边所有省视的目光。
她面向内侧,怔怔地看着纱帐,想到程锦容两岁时候的模样,两行泪水,悄然滴落在枕畔。
十三年了!
整整十三年!
她从程锦容的生母裴婉如,变成了皇后裴婉清,已经整整十三年了!
第十六章 开始布局计划
隔日。
永安侯府。
天亮了没多久,宫中的厚赏就到了侯府。
赏赐是指名给裴璎和程锦容的,各三套发簪和及笄礼服。
身为中宫皇后,私库极为丰厚。要不然,也撑不起偌大的惠民药堂。前些日子,寿宁公主的及笄礼刚过,宫中打制的发簪颇多,及笄礼服也特意多做了几身。年轻的少女身材相差不大,略一改动便可。
裴皇后不便直接赏赐程锦容,每次都是赏到裴家。赏赐的东西也是双份。如此,便是传出去,也无人多心多疑。
永安侯夫人一肚子闷火,挤出笑容谢恩,领了赏赐。
裴璎见了华丽的发簪和以金丝线绣的精致礼服,高兴得双眸熠熠闪亮。再看赏给程锦容的那一份,顿时嫉恨得双目发红。
程锦容的发簪和礼服更精致更美!
永安侯夫人正为了要进宫谢恩之事烦闷,一转头,见裴璎红眼拧帕子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给我回屋子去!”
瞧瞧那副没出息的德性!
裴璎一跺脚,临走前狠狠戳了亲娘的心窝:“母亲就会凶我,对程表姐就温柔细语。程表姐还不是不愿留下,还不是回了程家!”
永安侯夫人:“……”
裴璎被亲娘难看的脸色吓了一跳,立刻脚底抹油溜了。
永安侯夫人揉了揉发疼的胸口,叫来春芷,命她将赏赐送去程家,“顺便”留在程家伺候。
春芷战战兢兢地应了,口中暗暗发苦。
卖身契什么的,她根本没敢张口。就这么去程家,小姐岂肯留下她?
永安侯夫人无暇留意春芷的脸色,又揉了揉胸口,然后进宫谢恩。
程锦容离开裴府之事,绝不能让裴皇后知晓!
……
傍晚时分,程锦容兄妹坐上马车,回了程府。
在药堂里义诊,既忙碌又充实,无暇多虑多思。程锦容略有些疲惫,更多的是熟悉的踏实和心安。
救死扶伤!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做起来并不容易。
这份好心情,一直维持到程府。直至见到春芷熟悉的脸孔。
“奴婢见过小姐。”春芷一脸殷切的笑着上前行礼。
程锦容笑容淡了下来,瞥了春芷一眼:“你怎么来了?”
春芷唯恐程锦容问起身契之类,忙笑道:“奴婢奉夫人之命,给小姐送宫中的赏赐来了。小姐及笄将至,五小姐的及笄礼在两个月后。皇后娘娘各赏了三套礼服和发簪。”
一边说着,一边冲身畔的几个小丫鬟使眼色。
丫鬟们各自捧了锦盒上前。
华丽精致的发簪和礼服,在明亮的烛火下熠熠生辉。
哪怕被困宫中,哪怕被迫分离。可裴皇后,从未有一日忘过她这个女儿。没有裴皇后的庇护,她也绝无可能安逸无忧的长大成人。
程锦容鼻间微酸,上一世她以为母亲已经死了,谁知,这一直都是裴钦的阴谋,他为了荣华富贵,当母亲代替病死的姨姨去了皇宫,并将年幼的自己牢牢攥在手里,用来威胁她的母亲。
上一世的母亲,隐忍的好苦啊!
程锦容走上前,轻轻抚摸着及笄礼服。
娘!
我也一样惦记你。
你别再阴郁伤心,也别再折腾自己了。我很快就进宫去见你!
谁也阻止不了我们母女重逢!
春芷故技重施,红着眼眶快步追上前,哽咽着喊了一声“小姐”。还没来得及说下去,程锦容便道:“我身边不缺人伺候,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
春芷哭了起来:“小姐留下奴婢吧!若是小姐不要奴婢,奴婢回了裴家,也会被夫人严惩。求小姐可怜可怜奴婢。”
程锦容眸光一闪,淡淡道:“春芷,这里是程家,你不必耍弄心机。我不会留下你。”
春芷被噎得胀红了脸,哭不出来了。
从小跟着程锦容的紫苏转身,沉着脸道:“小姐说的话你没听见吗?还不快些回侯府去!”
春芷就是再厚的脸皮,也待不住了,只得躬身行礼告退。
赵氏将这一幕看在眼底,心里的疑团再次涌上心头。
程锦容忽然执意要回程家,伺候多年的丫鬟就这么打发了,态度冰冷决绝……这可不太像日后要嫁去裴家的样子啊!
这其中,到底有何缘故?
晚饭后,程锦容主仆三人回了清欢院。
沐浴更衣后,紫苏以毛巾为程锦容拧干长发。一张嘴也没停过:“……甘草随小姐去药堂,奴婢就守着院子。衣物箱笼归置的差不多了。一屋子的医书,还得慢慢整理归置。还是布置一间书房吧!”
程锦容随口笑道:“这些小事,你拿主意便是。”
过了片刻,程锦容忽地问道:“紫苏,你还记得我娘的模样吗?”
紫苏手中动作一顿,目中闪过痛苦和追忆,声音也沉了下来:“如何能不记得。别说隔了十三年,便是三十年,奴婢也记得清清楚楚。”
裴婉如“落水身亡”,她连主子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这是紫苏的彻骨锥心之痛。
主子的音容笑貌,紫苏也从未忘却过。
程锦容闻言,目中闪过坚定,轻声对紫苏道:“紫苏,我有一桩极为隐秘要紧的事交给你。你别问缘由,只听我的吩咐行事。”
紫苏有些惊讶,却未多问,点头应下:“是。”
程锦容低语数句。
紫苏越听越是错愕。
程锦容吩咐的,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让她暗中找人送信去临安裴家老宅,将伺候过裴婉如的奶娘安嬷嬷悄悄接到京城秘密安置。
安嬷嬷生性贪财,手脚不干净,在二十年前就被“送”出了裴家老宅。裴婉如心软,每次安嬷嬷哭着登门,总给些银子。
她十分厌恶安嬷嬷,每次安嬷嬷厚颜前来,免不了刻薄几句。
时隔这么多年,听着安嬷嬷的名讳,她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小姐没满周岁就来了京城,这些年一直住在裴家,怎么会知道安嬷嬷这个人?
第十七章 穿的如此漂亮作甚?
程锦容并无解释的意思,加重语气:“此事你不露面,去牙行买两个壮实婆子,让她们去临安一趟,许以重金。以安嬷嬷贪财的性子,一定会被银钱所诱。”
“再去外城僻静之处,买一处小宅子。将安嬷嬷安置在小宅子里。让那两个婆子,伺候安嬷嬷衣食起居。”
“此事除了你我之外,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
永安侯心思缜密毒辣,当年参与其事之人,皆被他陆续灭了口。
不过,就是永安侯也没想到。一个无关紧要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竟会令惊天之密曝露!十余年的精心谋划,毁于一旦。
如今她重生而回,自要防范于未然,先一步找到安嬷嬷。
紫苏收敛心神,郑重点头。
……
隔日,紫苏以买些衣料为由,向赵氏禀报要出门一日。
赵氏是个温和宽厚的主母。再者,身为大伯母,伸手管束侄女的身边人,有失厚道。因此,赵氏很爽快地应了下来。
然后,紫苏去了牙行。
从牙行里买人,价格略高些。不过,这里的奴仆来历清楚,身契上有牙行印章和官府大印。从牙行里买来的奴婢,皆有详细的记录。一旦有奴婢私逃之类的事,追查起来也便利。
永安侯夫人的表面功夫做得周全,程锦容在侯府内宅里衣食用度和裴璎一般无二,再有父亲送来的私房和宫中的赏赐,程锦容的私房银子丰厚得令人咋舌。
买了两个婆子,花了五十两银子。给了一百两银子做路费,让两个婆子去临安接人。
再以五百两银子,在外城不起眼的僻静处买一处小宅子。
有银子,做什么都快得很。
一日下来,紫苏将程锦容交代之事尽数做完。回程家之前,不忘买几匹衣料做做样子。
晚上,主仆两人独处时,紫苏低声禀报:“……奴婢让她们两个走水路。京城到临安,一来一回,怎么也得一个多月。”
还得算上到临安找安嬷嬷的时间。
时隔多年,紫苏只隐约记得安嬷嬷的住处。也不知安嬷嬷有没有搬走。说不定,安嬷嬷早已病死老死了。
紫苏心里嘀咕着,强忍着没将这些丧气话说出口。
程锦容看了紫苏一眼,随口道:“安嬷嬷没搬走,也没病死老死,好端端地活着呢!”
紫苏:“……”
小姐会读心不成!
紫苏的表情颇有些好笑,程锦容抿唇,淡淡一笑:“紫苏,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不过,现在我不便解释。”
“总有一日,我会将一切都告诉你。”
紫苏深呼吸口气:“不管小姐要做什么,奴婢都无二话。”
转眼又是一日过去。
应该去卫国公府为江六公子复诊了。
特意回府的程方,叮嘱长子:“江六公子是卫国公最疼爱的嫡孙,平日最是骄纵。此次因缘巧合,你救了江六公子的腿。卫国公前两日便打发人给我送了口信致谢。”
“今日你去卫国公府,言行要谨慎,不可轻狂!”
程景宏点点头应下。
程方看向美丽娇艳如鲜花的侄女程锦容,千言万语化为一句:“离他们远一点!”
程锦容:“……”
赵氏立刻接了话茬:“是啊!锦容,贺三公子和江六公子他们几个,都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纨绔公子,声名不佳。你一个待字闺中的姑娘家,可不能和他们有牵扯。”
程锦容微笑着应道:“大伯父大伯母放心,我行事自有分寸。”
赵氏有些头痛,和程方对视一眼。
这些年,程锦容一直在裴家长大,和他们见面接触极少。他们对程锦容的性情脾气,并不熟悉。
这几日相处,赵氏已察觉到,程锦容外柔内刚,心志坚定,极有主见。
两日前,平国公府卫国公府各打发管事登门致谢。她私下委婉地劝说过两回,让程锦容别去卫国公府了。为贺三公子复诊之事,交给程景安便可。
程锦容却道:“大夫行医,应有始有终。贺三公子是我救醒的,自然也得由我去复诊才是。”
赵氏劝不动,程方回府后,也未多说什么,只叮嘱程锦容和贺三公子保持距离。
程锦容和诚锦宏上了马车,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
卫国公府的大管事恭声道:“已经到国公府了。烦请小程大夫和程姑娘下马车。”
兄妹各自应了一声,一前一后下了马车。
这里是离皇城最近的光禄坊,住在这里的要么是公侯府邸,要么就是皇室宗亲。
卫国公府和平国公府是隔邻。过两条街,是平西侯府和晋宁侯府。晋国公府就在兴道坊,骑马过来就是一炷香的事。
也因此,“纨绔五公子”同时出现在卫国公府不是什么稀奇事。
江尧在床榻上躺着,其余四人在侍卫随从簇拥下,亲自在正门处相迎。
领头当先的少年,一袭黑衣,身高腿长,风采卓然,英俊得令人屏息。正是贺三公子贺祈!
见到黑衣少年的刹那,程锦容心跳骤然漏跳了一拍。
前世她见过贺祈两面,每次他都是穿着黑衣。之后在边关数年,传闻中的贺三公子,每次领兵杀敌都是一袭黑衣,几乎成了贺祈的标志。
黑衣少年,也在她心中镌刻下了难以磨灭的深刻印记。
此时相隔十数米,面容看的不甚明朗,那袭黑衣却异常的清晰。恍惚间,和前世的记忆重合。
她似乎又看到了前世那个如狼一般凶狠冷厉的少年……
程景宏用力咳嗽一声。
程锦容回过神来,耳后略路发热,神色倒是从容:“堂兄请先行。”
程景宏嗯了一声,心里暗暗不满。
这个贺三公子!穿成这样是想做什么?
今日是来复诊,又不是相看。
没等程景宏程锦容上前,贺祈已迈步而来。
或许是腿长的缘故,每迈一步,身侧的朱启珏叶凌云郑清淮都被落下一点点……三人一边快步跟上,一边暗暗翻白眼。
这个贺三!
半点都不仗义!
就显他一人腿长了是吧!
短短片刻,贺祈已到了眼前。
“小程大夫,程姑娘,”贺祈拱手抱拳,行了平辈礼。一双黑眸,却只定定地看着程锦容:“我早已恭候多时!”
第十八章 去卫国公府
被这么一双明亮的黑眸凝视,很难不耳热心跳。
程锦容定力过人,并无半分羞臊或忸怩之举,落落大方地回了一礼:“贺三公子如此礼遇,着令我们兄妹受宠若惊。”
贺祈无声一笑。
便如春风拂过湖面。
所谓美色,绝不止是少女。英俊的少年,亦如明珠灼灼,一笑间令人心旌摇曳。
一双少年少女相对而立,微笑对视,俨然是一幅绝美的水墨丹青。
叶凌云心中哀叹连连,连摇折扇的心情都没了。
得!
以后他可得离程姑娘远一点。
程景宏绷着脸,上前一步,有意无意地挡住了贺祈的视线:“多谢贺三公子和几位公子相迎。不知江六公子在何处?我这就为他复诊换药。”
暴躁冲动易怒的贺三公子,在程家兄妹面前出奇的好脾气,被这样抢白也不生气。转头对叶凌云说道:“叶四,你带路。”
叶凌云:“……”
堂堂晋国公府的四公子,岂能沦为领路的小厮!
叶凌云拿出折扇,哗地扇开。
扇面不是美人图,而是“谁与争锋”四个大字。折扇一摇一摇,“谁与争锋”一颤一颤。一派骄狂的纨绔风采。
“卫国公府里的门房管事何在?在前领路……诶哟!贺三公子脚下留情!我带路,我带路行了吧!”
一脸晦气的叶凌云,干净崭新的锦袍上已多了一个脚印。
朱启珏和郑清淮一点都不厚道地咧嘴大笑。
活该!
都猜到贺三那点心思了,今日不收敛一点,穿得这般光鲜!还摇什么扇子!这是找踹啊!
程锦容抿唇轻笑。
程景安看着笑颜如花的堂妹,心里直发愁。
天真的容堂妹啊!
被贺三公子盯上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
卫国公府开了正门,一行人迈步而入。
叶凌云带路什么的,当然是玩闹之举。卫国公府的管事利索地在前领路,盏茶功夫,到了江六公子的寝室。
江尧躺在床榻上,床榻边围着一堆女子。
六旬有余头发花白的卫国公夫人,年过四旬雍容端庄的卫国公世子夫人,还有江尧的五个嫂子和两个姐姐……
果然纨绔就是这么被娇惯出来的!
贺祈等人出入卫国公府,是等闲常事。对着一群贵妇,半点都不拘谨。
程景宏从未经历过这等阵仗,被众女子盯着,很快额头就冒出了细密的汗珠。行礼寒暄时,一直略略垂着视线,十分谨慎守礼。
卫国公府的女眷们心里暗暗赞叹。
不愧是程家长子!医术高明与否,暂且不说。这份定力,已远胜常人。
卫国公世子夫人和颜悦色地说道:“犬子不慎落马受伤,幸得小程大夫出手救治。江家上下,不胜感激。今日特意请小程大夫来为犬子复诊。妾身也想留下,不知可否?”
程景宏定定神应道:“留下无妨,不过,不可出声。待我复诊结束,才可询问。”
卫国公世子夫人忙笑着应了,让开位置。
卫国公世子夫人身侧的少女,也随之起身。
这个少女,年约十六七岁,杏目红唇,肤白明艳。眉眼间和江尧有几分肖似。正是江尧一母同胞的姐姐,卫国公府的嫡二小姐。
众人都在看着程景宏,江二小姐的目光,也落在程景宏俊朗端正的脸上。
程景宏坐到床榻边,拆了纱布,仔细看伤处。
贺祈目光扫了一圈,瞄中了角落处的桌椅,颇有礼貌地询问:“我到那边坐下,烦请程姑娘替我复诊如何?”
朱启珏叶凌云郑清淮三人不约而同地抽了抽嘴角。
自那一日醒来之后,贺三半点事都没有。昨天还去打猎来着,亏得他有脸装娇弱。
真是厚颜无耻啊!
程锦容微笑着应了。
朱启珏习惯性地想跟在表哥身后。没曾想,刚要迈步,贺祈无情的目光已扫了过来。朱启珏委屈地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表哥和程姑娘去了角落处。
没人性的表哥!
郑清淮冲朱启珏挤眉弄眼。
朱启珏翻了个白眼,索性拉着叶四去了江六的床榻边。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就是了。女眷们都围在床榻边,实在没他们的立足之地。最后,只得和叶四一起,委委屈屈地伸长脖子。
所以,他们今日为什么要来?
……
第十九章 贺三重生
角落处正好有一桌两椅。
贺祈和程锦容相对而坐。
“请贺三公子伸手,我为公子诊脉。”程锦容轻声道。
贺祈这辈子都没这么听过谁的话,老老实实地伸了右手,手腕向上。
诊脉免不了手指相触。
身为大夫,眼中只有病患,没有什么男女老少之别。
程锦容也没什么可羞怯的,手指搭上了贺祈的右腕。凝神片刻后收回手:“贺三公子脉像平稳有力,应无大碍了。”
贺祈皱了皱眉:“这三日,我时有头晕,胃口时好时坏。不知是不是落马落下了什么隐疾。还请程姑娘仔细再看上一看。”
黑脸侍卫苏木:“……”
苏木默默移开目光,一会儿看屋顶,一会儿看地面,就是没看自己的主子。
在府中练刀一练就是半日横扫府中家将侍卫,这叫“时有头晕”?一顿就能吃三碗粥五个馒头外加六道菜肴,这也叫“胃口时好时坏”?
主子你还要脸不?
程锦容温声道:“外伤可见,内伤却是看不见的。有时当时没什么,过一段时日,反而会渐渐显露。你既觉得不适,就得格外留心。定时复诊才是。”
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为贺祈检查头部。
非礼勿视。
贺祈一派正人君子的模样,闭上眼睛。不动声色地暗暗深呼吸一口气。
淡淡的药香混合着少女的幽幽体香,沁入鼻息间。
震惊焦灼悲愤憎恨交织而成的种种复杂激烈的情绪,此时此刻化为无尽的庆幸和无比的喜悦。
容锦!
程锦容!
感谢苍天,令我重得新生,让我一睁眼,就见到了你。
此时的我,尚未被陷害毁容。此时的我,还未失去家人和一切。此时的我,还是意气风发的贺三公子!
我终于不必自卑,可以从容地站在你面前,对着你微笑。
程锦容此时什么都未多想。
为病患看诊,一定要静心凝神。否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是一个大夫最基本的医德。
仔细复诊后,确定贺祈气血通畅身壮如虎后,程锦容不动声色地看了贺祈一眼:“贺三公子这三日头晕了几回?”
贺祈认真地思索片刻答道:“一日里,总有三四回。”
程锦容嗯了一声,又问道:“胃口不好的时候,是何反应?可会呕吐?”
贺祈似回想起了胃口欠佳时的不适,浓眉皱了起来:“呕吐倒是没有。不过,胃里时常翻腾。”
黑脸侍卫苏木:“……”
苏木实在是没眼看,索性将头转到一旁。
耳畔传来程姑娘温和悦耳的声音:“贺三公子这是落马时磕中了脑袋,落下了眩晕之疾。我给公子开一张药方,按着药方抓药,一日三顿。连着喝上五六日便可。”
然后,坐下写起了药方。
程姑娘真是人美心善啊!
公子装病骗程姑娘,委实不应该。
苏木心里暗暗嘀咕。
身为“病患”,贺三公子可以正大光明地看大夫。
程锦容生得美,低头执笔的模样更美。光洁的脸颊上泛着粉色的光泽,目光专注,白皙纤长的手指握着细细的笔杆,落笔成字,片刻药方便写好了。
程锦容唇畔含笑:“请贺三公子收好药方。”
贺祈正色道谢:“多谢程姑娘。三日后,还请程姑娘替我复诊。”
程锦容目中似闪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好。”
……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程锦容起身去了程景宏身边。
第二十章 这么关心我
众目睽睽之下,贺祈脸皮再厚,也不能凑过去。
贺祈将药方折好,收进袖中的暗袋里,然后去了朱启珏的身边。
朱启珏还算厚道,没有多问。嘴欠的郑清淮,挤眉弄眼地戏谑:“贺三公子何时得了晕眩之疾?我等为何不知?”
一屋子的人,尤其是程锦容兄妹都在,贺祈这头凶兽总得收敛一二。
果然,贺祈既没踹也没动手,只亲热地拍了拍郑清淮的肩膀:“真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好兄弟,这份心意我记下了。”
噗!
猝不及防之下,郑清淮差点被拍得当场倒下。亏得朱启珏及时伸手替他稳住身形,才未当场出丑。
只一口口水喷到了叶凌云的背上。
就是这么凑巧,叶凌云正好就站在郑清淮的前面。
最重仪容外表风度的叶凌云,今日锦袍上先是挨了一记脚印,现在又多了星星点点的口水。叶凌云嫌恶地快抓狂了,转身狠狠瞪郑清淮。
郑清淮一脸无辜,冲贺祈的方向撇撇嘴。
有能耐冲他去啊!逮我这个软柿子算什么本事!
叶凌云继续瞪。
我又不傻!不捏软柿子难道要去捏石头?
郑清淮摸摸鼻子,迅速以右手打了个手势。
行行行!算我倒霉!请你去鼎香楼吃午饭总行了吧!
叶凌云无情地回了个手势。
只一顿午饭怎么够!晚上去画舫喝酒!要找最美最娇的歌姬陪酒!
两人挤眉弄眼在那儿比划,朱启珏看得兴致勃勃。唯一可惜的是,江六断了腿,不能下床榻。纨绔五公子少了一个!
……
程景宏迅速为江尧换了伤药,重新包扎好。期间少不得要碰触伤处。
娇生惯养的江六公子再次哭鼻子抹眼泪,喊得惊天动地。卫国公夫人和卫国公世子夫人红着眼眶,一屋子女眷陪着抹眼泪。
知道的是在换药,不知道的,怕是以为在杀猪哪!
好在众人都知道江尧的脾气德性,没人怪责程景宏。
程景宏未受半点影响,神色沉凝,认真专注的模样,格外俊朗。
程锦容欣赏地看了大堂兄一眼,一抬眼,忽然发现床榻边的明艳少女,目光一直落在大堂兄的脸上。
可惜,大堂兄是块不解风情的木头,压根就没留意到江二小姐的瞩目。
前世大堂兄在二十一岁时考进了太医院,成了大楚朝最年轻的太医。只是,还没等娶妻,程家就受了牵累。前途无量的大堂兄被诬陷捏造罪名,关进了天牢。
之后数年,她在边关,不知大堂兄是否被放出天牢,是否娶妻生子……
想及此,程锦容有些唏嘘,更多的是愧疚。
这一世,她一定要护住程家所有人平安,让大堂兄早日成亲。
程景宏一口气忙完,站起身来,对着卫国公世子夫人说道:“江六公子的腿伤不算重,不过,一定要仔细将养。免得落下腿疾。”
所谓腿疾,就是跛腿。
断腿后,越早接骨越好。大夫的医术如何,更是要紧。
卫国公世子夫人忙笑着应道:“小程大夫叮嘱的是。这一个月之内,我绝不让他下榻走动。还请小程大夫每隔三日来为六郎复诊换药。待六郎的腿伤好了,我们一定备下厚礼,登门致谢。”
程景宏笑着点头应下,又正色道:“这是我分内之事,不必言谢。更不必备什么厚礼。”
……
卫国公府娇生惯养最受宠爱的六公子,被平国公府的三公子连累落马摔断了腿,接骨时又被暴躁易怒的贺三公子踹了一脚,伤势加重,最终落下腿疾。
卫国公夫人和卫国公世子夫人心疼之余,很自然地迁怒贺三公子。婆媳一起去了平国公府,要个公道。
平国公夫人死得早,平国公老夫人宠溺嫡孙,执掌内宅的二房婶娘郑氏,也一力护着侄儿。
原本还有些愧疚的贺三公子,有祖母婶娘撑腰,胆气愈壮,竟和卫国公夫人吵了一架。
前去讨公道的卫国公夫人婆媳,被气了个半死。卫国公夫人回府后,大病一场,没到半年就一命归西。
这笔账,被算到了贺三公子的身上。
卫国公府和平国公府因此事结怨,反目成仇。
贺三公子凶残暴戾的纨绔恶名,就此攀至顶峰。
贺祈默默地凝望着哭唧唧的江尧。
这一回,我不会再受人算计。属于我的一切,谁都别想夺走。
你也好好地养好腿伤,别再做跛腿江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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