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A市某老旧小区,二楼一个小卧室,有个小女孩朦朦胧胧地醒来。

“月月,喝药了!哎哟,怎么开着窗户呢,别被风吹到,变天了,感冒严重了就不好了。”

熟悉的女人声音传进来,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中年女人走进来,她穿着洗地发黄的白T恤,黑色的裤子破了个洞都不知道,明明才刚过了四十岁,看上去却跟五十多岁的模样差不多。

时月鼻头微酸,眼泪忍不住就掉了下来。

这不是梦吧?

她已经好多年没见过妈妈了,自从上了大学,妈妈魏淑芳就被查出了血癌,家庭条件虽然好了,可是骨髓找不到,拖着拖着,没半年,妈妈就去了。

现在重新看到妈妈,想到子欲养而亲不待,时月怎么能不心酸。

“妈给你把窗户关上了啊,今天是我们时月12岁的生日,小公主一年又一年长大,要变成大人了,说吧,有什么生日愿望,妈妈一定实现。”

12岁……

看着关窗户的魏淑芳,时月有一瞬间的恍惚。

对了,她记得妈妈没了,舅舅魏哲收了小变态薄书晨的钱,把自己卖到了酒店,虽然没失身,但浑身上下能拍到的全拍到了,她百口莫辩,表姐魏胜男又被薄书晨绑了,无奈,她只能答应薄书晨的求婚。

婚礼当天,她好不容易婚礼结束哄着薄书晨喝醉了,把表姐救出来,想跑路,却从楼梯上摔下去,再醒过来,就是现在。

难道老天有眼,让她回来了,那她就可以阻止妈妈和自己悲惨的命运。

真好……

“妈妈,我没有什么想要的,我的生日愿望是妈妈身体健康,不要打三份工作。两份好不好?我可以少吃一点饭,也可以不生病。”

魏淑芳一脸欣慰,“妈妈答应你身体健康,但是工作还是要做的,我们月月长大了要读好大学,还要嫁人,妈想让你好好的。”

时月眼眶温热,算了,还是慢慢讲好了,距离妈妈检查出生病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只要每年都去体检,就不会出事。

“姓周的这家真作孽,亲外甥都能这么打的,万一闹出了人命,这孩子多命苦啊。”

魏淑芳看着时月喝完了药,被楼下的嘈闹吸引了注意力。

噼里啪啦的响声充斥了整个小区,一群半大的孩子挤在一处,每个人都吓的睁大了眼睛,尽管面前的情景他们已经见过无数次,可今天不一样,今天周家像是要杀人。

那个男孩形销骨立,被凳子腿打的头破血流,牙齿紧紧咬着,嘴唇紧紧地闭着,狼狈地趴在地上,身上穿的衣服滚满了青泥!

“你这个小野种,白眼狼,吃我们的穿我们的,不感恩不说,居然把主意都打到你舅妈身上去了!毛都没长全的臭乞丐,他’妈’的废物,你配碰你舅妈么?!你配吗?”

周振国抡着棍子疯狂地砸在男孩背上,嘴里不干不净,旁边站着一个比他年轻十几岁的女人陈晓红,那女人露着大半个肩膀,锁骨处的红痕明显,哭哭啼啼地瞪着倒在地上的男孩。

陈晓红去偷腥,差点被周振国逮住,为了拢住周振国的心,她把这些脏事全都推在了放学先回来的薄期夜身上。

男孩身子早就不动了,如果不是在抽搐,旁观的人还以为他被打死了。

任谁挨一下,都疼的要死,躺在地上的男孩,却始终一声不吭。

时月这才注意到响声,下意识地趴到窗前去看。

几秒钟后,小女孩脸色惨白,她揉了揉眼睛,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孩不就是薄期夜薄大boss吗?!

A市以后的大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市长见了,都要让他三分,狠辣冷血企业家,混过黑白道,见血不眨眼的冷血大老板,怎么这么狼狈?!

时月小心翼翼地重新看了看,不对啊,楼下的薄大boss有点小只,而且……

这个时候,薄期夜还是苦逼小青年一枚,父亲不详,母亲很早就没了,跟薄书晨两兄弟投靠了舅舅周振国,周振国抢了他们原来的房子,连妹妹存折里的钱都吞了,成天对这两兄弟不是打就是骂。

现在又找了个小女朋友,薄期夜今年十五岁,该长的个子也长了,模样也漂亮,周振国比较之下心里不平衡,更是打的勤快。

时月闭了闭眼睛,魔鬼在人间,以后的薄大boss摇身一变成了大佬,再回来的时候,周振国跪在对方脚下苦苦哀求,薄大boss连眼皮都没抬,全家人一齐送进监狱,还买下了A市所有的头版头条,报道自己大义灭亲,吹嘘了好一波的深明大义,当天薄大boss公司的股票就翻了一番。

时月那时候刚好在薄期夜的公司上班,见惯了薄期夜的杀伐决断,更是见惯了对方对自己的冷漠眼神,好歹是一个小区的,但时月每次见到薄期夜,对方的眼神都能把她杀死。

好吧,有些讨厌就是天生的,当初她不该不小心推了薄大boss的白月光沈荣荣,也不该长了这样一副狐媚样子,把薄期夜的弟弟迷了个神魂颠倒,三观尽毁。

如今重来一次,时月觉得,她还是离这两兄弟越远越好。

而且,她现在正是圆滚滚的小少女一枚,模样白白胖胖的,还没出落成日后那种人见人爱的模样,她要学会低调和伪装,把一切苗头掐在襁褓里。

楼下的声音越来越小,围观的孩子们一哄而散,魏淑芳做饭没了醋,让时月下去买点醋上来。

时月拿了零钱下楼,刚一下楼就被一阵热气给熏了个头昏脑胀,三伏天的热量很高,加上暴风雨要来,这天气比别的时候闷了一倍不止。

楼下阴影处靠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男孩,他穿着破旧的黑T恤,黑裤子,眉骨上不小的一道疤发着白,头上不知道哪里破了,流了一脸的血,血腥气随着热量不断蔓延,时月拧起眉头。

“周洋,你哥真不要脸,居然调戏你后妈啊!活该被打死!”

“哎呀,好臭,他都多久没有洗澡了,可真是脏,周洋,你不会跟你哥一样也这么脏吧。”

“胡说!我才和那个废物不一样,他也不是我哥,我爸说他和薄书晨都是野种,野种野种,哪里配和我们沾亲带故的!要不是我爸心软,他们早就被野狗咬死了,野种被野狗咬,真是绝了!”

周洋扎着两个小辫,鄙视地瞅了靠在墙角的薄期夜一眼,巴结着旁边的两个女生出去买冰棒了。

时月脸色发白,她以前和这两兄弟也不熟,不清楚他们到底在家过的怎样,现在看来,他们过的可不是一般的惨啊。

自己的房子被霸占,钱也被舅舅抢走了,饭吃不上,穿也穿不好,学校里的各种费用一拖就是大半年,受尽了白眼……

她叹了口气经过他身边,小跑着去买了醋。

薄期夜太热了,也太饿了,浑身疼的要死,想要睡过去好歹休息,偏偏痛的呼吸也难,昏过去更难,清醒的意识被疼痛舔舐着,他抱着胳膊靠在大楼墙角苟延残喘,像极了丧家之犬。

周洋和那几个少女的辱骂让他眼神冷漠,泼天的恨意弥漫,却并不显露半点,这几年的遭遇让他懂得,情绪外露不是一件好事,他需要活着。

要活着,就不能有过多的情感波动,这对活着没用处,对活着来说是累赘,是痛苦。

“哥哥,我妈妈让我给你送瓶水喝。”

怯怯的声音软绵绵地传过来,透入耳中,薄期夜抬眸,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小女孩抱着一瓶醋,拿着一瓶水,有点害怕地看着他。

有点眼熟,好像是楼上那个叫做时月的病秧子。

“是我妈妈让我给你的,哥哥,我帮你打开。”

时月笨拙地拧开瓶口,把水递过去,她强调了两次是妈妈说的,薄期夜却不在意,太痛苦了,他迫切需要什么东西来缓冲。

冰凉的带着甜味的水进入喉咙,灰暗的眸子亮了亮,痛苦果然减轻。

时月本来以为他不会喝,毕竟,薄期夜一直厌恶她,而且人还特别凶,没想到他喝了,时月抿了抿嘴唇,刚想笑,就见薄期夜把喝完的水瓶扔到她脚下。

“滚!”

他冷漠地吐出一个字,仍旧靠在墙角不出声,就像个没有感情的雕塑。

时月愣怔住。

2009年的夏天,她12岁,薄期夜15岁,这一年,没有什么意外的,仍旧是薄期夜厌她至极的一年。

时月被吓的一哆嗦,半晌安慰自己,他本来就这样,讨厌是不会消失的,这样想着,脸上的惨白消退了一些,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的水瓶,时月怯生生地退了一大步,转身跑回家。

薄期夜冷漠的眸里有种别样的情愫,但不过一秒,重新归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