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起来干活儿了。”
公鸭嗓的少年音在闭塞的楼阁中响起,急促的脚步似乎要把脆弱的木板蹬出几个大洞,嘎吱作响。
被惊扰的白隐不得不从睡梦中脱离,扑蹬一下抬起上半身。
她看着床前这位身着灰袍,脚踩布鞋,双手抱臂、神色不耐的少年,还是会有一阵恍惚,纵使她在这里已经生活了一月有余。
“搞快点儿,掌柜在大厅等着。”少年说完就跑出房门,同时将门一甩,发出刺耳响声。
白隐这才把昏沉的脑子拎清,穿好鞋整理好挎在瘦弱躯干的灰布衣裳,急匆匆往楼下赶。
整理思绪面对掌柜的惩戒。
她在楼梯口急忙放轻脚步,下人是不允许发出声响打扰客人的,即使此时并无顾客。
年老失修的木楼梯依旧嘎吱作响。
白隐低头看向大厅。
果然一堆伙计正低着头,躬着背。
而他们前方立着一位不苟言笑的老头,头戴一顶黑色圆帽,帽檐漏出几缕银丝,手背在身后,神色略有不善。
白隐对这种场景也是司空见惯,便故作镇定的走下楼梯,殊不知掌柜早就发现了这条漏网之鱼。
“我养你这小子倒好,不上香祭祖感恩戴德就罢了,还屡次破了这店里的规矩,怕是咱这小店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掌柜阴阳怪气的语气在这镇上也是出了名的,但大伙都知道他是个刀子嘴热心肠,所以也由得他去了。
“哪能呢,小的无时无刻都在感念着您的恩德,这不,昨晚有仙人托梦告知小的遇到了贵人,小的思来想去也就只能掌柜您了。”
白隐嬉皮笑脸的答道,随后她见掌柜脸色稍有好转,继续道:“可见小的这天地良心日月可鉴,不然怎会有仙人托梦。”
“罢了,下不为例,罚你把帐算完就去西山采一筐紫叶草来,亲自交给付氏医馆的付大夫,过了晌午干不完今儿就别吃饭了。正好让你的肚子长长记性!”
“草?什么草?”
“废话那么多作甚,叫你做你就做。”
掌柜撂下话便背着手离开了,却弄得白隐一头雾水。
为何药房的人不自己去采药,让他们酒楼的人去,她也不识草啊?
但没人给她解惑,只有一位伙计好心给她塞了一个馒头,其它人各就其位去了。
白隐报之一笑,便去找了药谱,草草看了几眼,继而去账房算账。
她并不埋怨掌柜,相反十分感激他的知遇之恩,让她不用再上街乞讨。
也幸好她的算术能力在这个文盲占多数的古代中尚有发挥的余地,才得到了掌柜赏识。
这一个月来,她先花费了一星期看懂账本,现在让她一个时辰内算完别人两倍的量不难,难的是上山采药,只能凭黑白字图识别药草。
但为了今天这一口饭,还是尽快行动,她是饿怕了。
说起来白隐已经许久没有赖过床了,但难得梦到了她上辈子死去的那一天,她想多看几眼前世。
她从来没有对穿越抱有幻想,她喜欢热闹的大城市,知足于年复一日的生活。
但一次事故彻底让白隐与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现代社会隔绝开来。
她不过是出于热心帮别人拦住了一作案小偷,便被其在大街上活活刺死。
活得有多低调,死得就有多轰天动地。
因此她穿越了,一醒来便是腹中空落落而导致的抽搐疼痛,睁眼是一堆枯木杂草和断壁残垣的景象,还有分布着稀稀落落年龄大小不一却都身着破布衣裳,蓬头垢面的乞丐。
而小乞丐回光返照也并未引起多数人注意,她也就恍恍惚惚地起身离开了。
待走到大街上,看到清一色古色古香的瓦楼瓦房,穿着古装的熙熙攘攘的人群,沿街小贩的吆喝声直接把她的浆糊脑震醒了。
她才认清现实,她穿到了一个小乞丐身上,性别为女,长得矮小瘦弱,面黄肌瘦,于是她顺势在这重男轻女的古代把自己当做男孩儿。
脸部轮廓很像小时候的自己,或许这并非偶然,但现今也无所思绪。
当下最重要的事莫过于活着。
而活下去并不那么简单。
第一天运气好有传闻中的刘小姐施善送馒头,但吃了不到一半便被一群小兔崽子抢走,饿得只能采路边的野草吃。
后来就不得不寻找生计来维持生活,但旁人一看是个脏兮兮的叫花子,门都不给进,偶尔遇到好人看她可怜还施舍一点吃食。
苟活了一段时日。
再后来便遇到了掌柜。
这小镇名为枫镇,说不上繁华,归根到底是位置过于偏远,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类行业都在有条不紊地发展着。
就拿这酒楼来说,两层楼,刷着红油漆,挂着镀金招牌,上边刻着‘迎春楼’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还算气派,应是这里经营得不错的。
因看到门口贴着招人启示,白隐想去碰碰运气。
难就难在她年龄过小,但试试又何妨。
打定了主意,白隐一脚便迈入了门槛,进门一看,装潢简朴,放着几张八仙桌,有一两桌正在吃饭,饭菜看起来还算可口,她可好久没吃过肉了。
“客官,里边......”
小二一听到声响便上门迎接,但一看却是个衣衫褴褛的孩子,便把剩下的话咽下了肚子。
白隐也打量了对方一番,年龄应在14岁左右,此刻神色有些不好看,也是,她可没一点儿油水。
“小哥,我是来应聘伙计的,可否请示掌柜?”白隐面露讨好,搓了搓手掌,尽量把身子骨放低一些。
人在江湖漂,哪能不弯腰?
小二看她态度还算真诚,倒也不为难她,回道:“掌柜的正在柜台算账呢,你自个儿请示去。”
边说边转头,朝里边努努嘴。
白隐顺着目光望去,只见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头,弓着背,正愁眉苦脸死磕账本,不时用手揉揉干涩的眼睛,应该看了有一会儿了。
“成,多谢小哥。”白隐拱手弯腰以示感谢,而后走向柜台。
“掌柜的,我今天是来应聘的,我啥都能干,上至厅堂,下至厨房,对您说一不二,您看......”
“我们店不招叫花子。”
掌柜直接打断了白隐的话,依旧一眼不眨地看着账本,不时拨弄一会儿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