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一章 五怪传人(上)

云之源,雾之乡,上承曦和,下映桂魄,集天下险峻于一身者,是谓巫山。

在特定时节特定时分,细腻的阳光会穿透层层云雾,伴随着微风于林海涌动的林海之上,折射出七彩的炫光,将整个巫山包裹,有如神祇降临的仙境一般。

为一睹巫山大云海的真容,每年都有很多游客慕名前来此处一探究竟,但面对陡峭的山路和高达3800米的险峻奇峰,也只能望而却步。

哪怕是经验丰富的攀登者,也常常被此地多变的气候所震慑,往往攀上子峰便已心满意足,不再冒险求进。

故而世上鲜有人知道,巫山主峰飞云峰的隐秘之处,有着一个仙人观,观里隐居着五个性情迥异的老头,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合称“巫山五怪”。

他们活了多少年?见过多少事?是否如传说那样离成仙只有一步之遥?

没有人说的清。

更少有人知道的是,五怪的最后一代亲传弟子,即将在今天,出山。

......

飞云峰,后山,落日潭内。

一名长发青年此时正赤身裸体,静坐于冰冷的潭水之内,打坐运功。

头顶是轰隆如雷霆一般的瀑布,身下是坚硬如钢铁的巨石。

常人光是看上一眼,便觉得五脏六腑一阵激荡,更别说靠近了。

而这剑眉星眸的俊秀青年却能置身于此巍然不动,任凭水流携带着恐怖力道冲刷着自己精壮的身躯。

双臂缓缓运转之间,竟于周身引出气流涌动,隔成一道淡淡的水膜,由肚脐而出,渐渐弥漫至全身,又渐渐归于原位。

良久,青年猛然睁开双眼,起身脚趾一点,在巨石上留下一浅浅圆印的同时,身形已如一道白练一般飞出数丈,并将岸边的常服穿于身上。

“是时候了......”青年看了一眼身后的瀑布和水潭,眼中闪过一抹不舍,随即快步穿过岸边的一片奇花异草之间,往远处行去。

树林逐渐稀疏,阳光逐渐耀眼,几栋古色古香的竹屋俨然出现在眼前。

青年来到第一栋竹屋前,想都没想就推门而入,只听得一声破风声传来直冲面门,而他则是不慌不忙的一个翻身稳稳接住,定身看去时,手中握着的正是一柄寒光闪闪微微发颤的九环钢刀。

且看屋内,五花八门的武器也是琳琅满目,上到流星锤开山斧,下至飞刀钢针,木架上摆了一排又一排,角落里还有一对大的可怕的杠铃和有些弯曲的单杠。

一个须发赤红、身材壮硕得可怕半裸老人,正对着来人怒目而视。

“大师父早!”

青年拱手行礼道。

“是你小子啊,韦苟,”大师父瞪大了眼,“为何进老夫的屋直接推门而入啊?”

浑厚的声音犹如炸雷一般震耳欲聋。

“回大师父,”韦苟面不改色的说道,“因为弟子前日拜访时大师父就说过,要进就进,再像个娘炮一样磨磨唧唧的敲门,就打断弟子的腿。”

从小到大的经历已然证明,大师父说的话可不只是用来吓唬人的。

“啊?老夫说过吗?”大师父拍了拍光秃秃的脑壳,“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不过年轻人礼数还是得有!下次进门要是不敲门,老夫就打断你的腿!”

“师父,”韦苟眼神有些落寞,“怕是没有下一次了。”

“嗯......”大师父愣了一下,随后木然的点了点头,“看你架势,是准备好了吗?”

“弟子准备好了。”

“坐!”

大师父伸出一只胳膊,像抓棉花一般拎起一只大石磨,“砰”的一下放在两人之间,刹那间屋内烟尘四起。

而韦苟也是熟练的挽起袖子,伸出一只胳膊来,虽然也是线条分明十分壮实,但对比起老人那堪称恐怖的臂膀,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伴随着两声低喝,一大一小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青筋暴起时,腕力的较劲已然开始!

咔——

肘下的石磨竟是有些承受不住,蔓延出一圈细密的裂纹。

突然,大师父眼中凶光一闪,空出的那手已然伸出两指,神鬼莫测一般猛然刺向韦苟双目!

而韦苟却是早有准备一般,竖起单掌稳稳招架,两人一触即离,只一个呼吸间,便又过了四五招。

已是一手残影四起,一手吃力微颤。

终于,石磨再也承受不住,伴随着一声闷响炸裂成无数块。

石屑飞舞间,大师父已是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而韦苟则是连退数步,显得有些不稳。

“小子,老夫问你,这二十年来教你的东西,最重要的真谛是什么?”

“快,准,狠!”韦苟胸膛起伏,“摒弃一切杂念,只求击倒对方!”

“不错,但是这最后一课,老夫要教导你的,叫做学会耍帅!”

“耍......帅?”

“不错!如果你有十成的把握可以干翻对手,那么不要犹豫,记得拿出最花哨最华丽的动作,不为别的,就为了装!好好的装!”

韦苟有些不解:“可是师父,给武道加上多余的动作,这不是画蛇添足吗?”

“你懂个屁!”大师父咧嘴一笑,“你以为外面的世界全都是懂行的高手吗?在那些凡夫俗子看来,你的招数如果直接了当,那就和没有招数一样狗屁不是,只有够帅够牛花里胡哨的动作,才能震慑那帮杂鱼,让别人怕你!明白了吗?”

“弟子懂了......”

大师父看了一眼满地的石屑,活动了一下手臂,随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么,你过关了!去吧!”

......

韦苟来到第二栋竹屋前,稍稍整理一番仪表后,便敲响了屋门。

“是谁?”

屋内传来一个温和的老人声音。

“二师父,是我。”

韦苟恭敬的说道。

“哦,是小韦啊,进来吧。”

韦苟闻言,这才缓缓推门而入,关上门后,先是毕恭毕敬的作了一揖,这才走到老人跟前,寻了一个蒲团坐下。

二师父一身古装打扮,头戴纶巾,肩披鹤氅,手执一把羽扇,正倚着长椅看着一本古书看的入神,书为《汉书·艺文志》。

面如冠玉,眼如冷星,神思之间,尽显大家风范。

不过有趣的是,二师父的鼻梁上挂着一副样式颇为洋气的金框眼镜,末端的长链连着一块金色雕花怀表,正在紫木书桌上滴答作响。

屋内摆着些许文玩书画,和堆积成山的整齐书卷,角落还有一支玉笛挂在墙上,和一架尾端发焦的古琴。

案前,一只金猊铜炉幽幽的沉浮着檀香,夹杂着屋内上等龙井的香味,很是沁人心脾。

二师父不言语,韦苟也不急,只是静静的坐着,等着。

终于,二师父看完了一卷,轻轻合上书本,抬头问道:

“何事?”

“回师父的话,弟子今日便要下山了。”

“是今天啊......”二师父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大师父那里去过了吗?”

“去过了,只等二师父指教。”

“好,那便来吧,”二师父将书放下,指了指桌案一旁的黑色木匣,“取棋桌和沙盘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