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1章 姚文悟
十九年前
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目前仍以旧生产模式为主的中京市,遍地都是前来寻找机会的农民工。半夜十二点,对于某些无可奈何的人来说,他们还在辛苦的加班。但对于姚家这样,在旧城区有一套自己房子的原住民家庭而言,他们便无需那么辛苦。
姚文悟小心翼翼地把房门打开。姚家房子的结构老旧,房门转轴或有些生锈,要想悄无声息地打开就必须握着把手将它抬起几毫米。
姚文悟把头伸出房外左探右探,确认走廊没人又悄悄溜到父母房前。父母的呼噜声隔着房门都能听得很大声。知道他们熟睡后,姚文悟便放心下来,大摇大摆地走到客厅。
来到客厅,在打开电视以前,也有一个技巧,那就是先拔掉电视线。姚爸下班回来看电视有个习惯,那就是声音开得特大声。据姚爸自己所说,因为他家没有音响,声音开大声点让它在客厅里回荡就能有顶级音响的感觉。
姚文悟半夜看电视本就是鬼鬼祟祟的,自然不希望开得那么大声。因此他先拔掉电视线,开机时响起的就不是电视节目的声音,而是沙沙的雪花声,后者更为稳定些,不会突然大喊大叫,使他有机会拿遥控器静音。
一切准备工作都做好,他插回信号线,电视上开始出现画面,是姚爸平日里爱看的公共频道。因为时间已是深夜,这个频道开始回播晚上七点的新闻。
大部分电视台都会如此,特别是一些儿童频道。本来儿童节目的产量就严重不足,再加上深夜收视率低,便会反反复复地播放以前就播过的动画片。姚文悟也是看准这一点才半夜爬出来。
他想看的是迪迦奥特曼的大结局。那是一部从日本引进的特摄剧,据说在日本也相当有人气。当然姚文悟不懂这些,因为迪迦引进以后有十分优秀的中文吹替,姚文悟直到初中前都还以为迪迦奥特曼是中国公司拍的。
一般迪迦的播放时间是在晚上八点——也就是黄金档过后。但姚爸七点就下班回家,那之后都是他和姚妈的电视时间。姚文悟能看电视的时间只有他放学回家到七点钟这一到两个小时的时段。而一旦错过了每晚的八点钟,想看迪迦重播,要么就在半夜,要么就在周六日的下午三点。
但上周,也就是大结局前一集,迪迦才变成了石像。那时姚文悟就是哭着听完结尾曲的,你让他再等到周末,怎么可能嘛!所以,即便是冒着生命危险,他也要半夜把大结局看完。
姚爸的频道正在播放有关彗星的新闻。据说是一颗千年才能一遇的彗星。姚文悟从小就听说过看到彗星许愿就能实现的传说,看到这则新闻他也不禁激动起来。
“据专家称,斯塔特彗星本次路过地球,将会被地球引力场吸引而与大气产生摩擦,届时将在空中留下彗星尾巴。专家预测最佳观测时间为今晚十二......”
还没等新闻播报的阿姨说完一整句话,姚文悟发现迪迦快开始了,便立刻换了电视台。
最后一集讲得是大古身份暴露,在黑暗中化为奥特之光,孤身对阵加坦杰厄却落败变成石像之后的故事。本集一开始,就渲染出了一种人类无计可施,黑暗即将战胜光明的绝望之感。姚文悟的情绪也很快被调动起来。他双眼紧盯着电视荧屏,不肯放过一秒细节。
剧情来到人类想办法给予迪迦复活的光芒,当初化身邪恶迪迦的正木敬吾也加入到拯救迪迦的行列中,全人类都屏住呼吸,暗暗希望这场行动能够成功。
然而加坦杰厄发现了人类的计划,开始掀起一层又一层的海啸,这让在水下负责输送光芒的机器断开了连接。行动彻底失败了。
“可恶啊!”姚文悟对着电视里的加坦杰厄低声骂道。虽然他为了不吵醒父母而降低了音量,但你仍能从语气里听到小孩子的愤怒和忧心忡忡。
画面里的大古被封印在水晶中,他看见正木敬吾送来的光线,虽然最后光芒因任务中断而消失,但他还是伸出了手。
不知不觉中,姚文悟也被剧情深深地触动,他把手贴在屏幕上,封印大古的水晶就好似电视的玻璃屏幕,而他俩的手贴合在一起,就好似二人之间只隔着一层玻璃。
眼看着大古的手就近在眼前,姚文悟不禁大喊起来:“光啊!!!”
接下来画面一转,给到了世界各地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小孩,他们化作绝望中的一道道光芒,超越时空的界限,径直来到海底迪迦的计时器中。
“光来了,复活吧迪迦!”他不禁大喊起来,声音震聋欲耳,完成没有理会熟睡的爸妈。姚文悟的声音仿佛也像电视中的情节一般变成了光线,穿过钢筋水泥的束缚,冲向了云霄。
此时,万里云霄之外,一颗名叫斯塔特的彗星正在成为地球重力场的一位匆匆过客。它身姿颤抖地与地球大气摩擦,摩擦产生的高温让它发出红光。
突然间,斯塔特就像是回应了千里之外的姚文悟一样,滚烫发亮的星体忽然产生剧烈的抖动,这让地表观测的学者们不禁惊慌失色。斯塔特的运动轨迹愈发紊乱,宛若陷入狂躁的异形。最后它的抖动速度快到在天文望远镜面前看都看不清,科学家们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他们认为一定是彗星内部存在着某种内动力。
斯塔特的疯狂行为也迅速提升着它自身的温度,最终星体无法承受由内动力带来的高温而即将爆炸。在爆炸的前一秒,斯塔特就像是一个小型太阳般耀眼,中京市上空都被它的光芒照亮。
姚文悟被窗外照进的光芒吸引了注意力,此时父母也被吵醒跑出客厅,一瞬间,斯塔特彗星爆炸的光束和闪耀的迪迦同步,似乎彗星的过载也引起了电视的过载,闪耀迪迦的画面呲呲地变成迷乱的雪花屏。
光芒照耀的第二秒,惊人的爆炸声传来。姚文悟和父母都被吓了一大跳。随着爆炸声传入了耳中,斯塔特的光芒也消失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世界末日吗?”姚爸吃惊地跟身边的姚妈说话,可对方也是一脸震惊。
爆炸声跟强光都消失了。姚爸见接下来什么都没有再发生,他们一家人也都好好的,便松了一口气。他想到晚上看电视时那条差点把他哄睡了的天文讯息,似乎有一颗彗星将在今晚出现,姚爸便认为这和彗星有关,毕竟以前也听说过有彗星燃烧之后忽然爆炸的新闻。
随着强光褪去,雪花的电视屏幕也开始变回半夜的迪迦大结局。电视里,大古接收到了来自全世界小孩子心中的希望之光,借由这些光芒,他化作闪耀迪迦,将原本绝不可能击败的对手加坦杰厄逼至绝境,而迪迦最后的一发闪耀计时器闪光,毫不留情地将加坦杰厄粉碎成无数的分子。
这时姚爸看着屏幕中的奥特曼,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儿子半夜偷偷起来看动画片。他掏出失传多年的鸡毛掸子,姚文悟见到就要跑,姚爸便气冲冲地追了上去。姚爸会这么生气,也是因为明天儿子还要上课,半夜还起来看动画,明天起来绝对是没有精神的。
与此同时,全世界的天文学家都观测到了斯塔特的爆炸后的一个现象。斯塔特爆炸以后,它的大量碎屑都被地球吸引坠入更深的大气层,但也都被大气层燃烧成了细小的灰烬。按照学者们的计算,斯塔特在经历刚刚那种诡异的天体运动以后,其碎片应该会全部被地球引力场抓住。然而,由斯塔特分裂出来的一颗深红色的近乎完美的圆形碎片,却像是硬要违背他们的计算一般,按照新的环行路线,继续飞离地球的拥抱。
根据新的计算,地球人要想再次见到这颗斯塔特红球,就得是十九年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