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1、干废真驸马,我赢了
强烈的疼痛让吕梁再次抬起了眼皮,眼前的景象却让人触目惊心。
独立的地牢内摆满了五花八门的刑具,醉骨,绞缢,炮烙,刖刑,宫刑,应有尽有,里面如人间炼狱。
看着自己被牢牢绑在绞刑架上,上身皮开肉绽的鞭痕,意识模糊的吕梁,记忆排山倒海的涌了进来。
五年前,十二岁的他来到这长公主府,凭借努力和机缘,做了国婿爷身边一名牵马的随身扈从。
由于比较机敏,勤奋好学,他混得一直顺风顺水,颇得国婿爷的赏识,往家乡带了不少银钱,还翻修了村里的祠堂,当然也免不了收了些小额的贿赂。
现在的他不止在整个吕家村,就算当地的镇子上都是风云人物,人人见了都要称上一句梁小爷。
俗话说宰相门房七品官就是这个道理,能在长公主府任职,哪怕是一个牵马坠蹬的马弁,在地方上的官吏看来,都要礼敬他几分,这份殊荣得来不易。
落了这样一个凄凉的下场,此刻的吕梁五味杂陈,再次缓缓抬起了疲倦的双眼,嘴角现出一抹自嘲和冷笑,嘲笑曾经的自己忘乎所以,年少天真。
“要杀要剐,还请国婿爷给个痛快,小人这身皮囊拿去便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和我吕家村,以及我的家人无关,念在小人忠心耿耿的份上,还请驸马爷开恩,不要牵连他们。”
吕梁自嘲,这两年来,身上沾染了不少狐假虎威的恶俗之气,也看遍了官场的蝇营狗苟沉醉在这个大染缸里,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而此刻的吕梁终于认清了现实,长公主府撤走了光环,他就是一只曾经得志的蝼蚁,任何人都可以践踏。
这位长公主府的驸马,赫兰明硕,笑了笑道:“小梁子,你多虑了,只要你愿意牺牲,我和长公主不仅不为难你的家人,还要厚待你吕家村人。”
“以你的名义修桥补路,给你大笔安家费,确保你吕家在当地世代风光无限,如何?”
一个正值大好青春年华,血气方刚,而且在家乡风头正茂,让这么一个人心甘情愿,毫无留恋的去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吕梁也不例外,他才刚满十七岁。
这些年接触下来,挨了一顿鞭刑的吕梁很清楚驸马的心思,这是他恩威并施惯用的伎俩,目的就是为了瓦解他的心里防线,任其摆布。
“还请国婿爷给小的一个起码的理由,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去了地下还要做个糊涂鬼。”吕梁不明就里,愤然道。
“理由就是国婿爷看中了你这副贱民的躯壳,代替你活完这余下的一生,你应该感动荣幸。”
“只要你顺从,国婿爷会兑现承诺的,否则灭了你满门也就是举手之劳,其中利害关系自己掂量吧!”
一旁久久不语慈眉善目,仙风道骨的老道人,此刻变得有些凶戾,抢着话头说道,其实他并不擅于这类粗鄙之语。
可显然这个问题长公主府的国婿爷不想回答,从他那窘迫的神态中,吕梁已经看了出来,老道人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的。
这个来自九稷山霞微观的老观主玄镇道长,平日里很高傲,一直在山上,从不问世事,今天出现在了这里,吕梁也颇为意外。
“贫道不废话了,开始易魂大法,来人哪,上刑!”大概老道人觉得时机成熟,对方意志被瓦解,有了施法的土壤。
牢内早就摆上了一座祭坛,玄镇道长,手持拂尘,点上了一排蜡烛,共五根,三长两短,还有一盏南斗续命灯,灯有三足,口中念念有词。
一阵阴风袭来,印着符箓的旗幡招展,烛火并没有熄灭的迹象,却幻化成了诡异的鬼火形态。
只见地牢座椅上,驸马赫兰明硕已然睡了过去,鼻孔和耳朵均有白气飘出,被五根烛火融合,最后综合成了一道虚影,晃晃悠悠,张牙舞爪,蓄势待发。
长公主府内一名行刑的驸马亲卫,拿出了一叠桑皮纸,还有一壶烧酒,走向了绞刑架上奄奄一息的吕梁。
这种刑罚只用一张纸就能令对方痛不欲生,由于犯人是窒息而死没有外伤所以不会流血,又可保证尸身的完整性。
而这也成了皇宫中后妃互相倾轧的手段,残忍至极令人毛骨悚然,此刑名为贴加官。
很快,刑架上,吕梁脸上被糊上了桑皮纸,行刑者放完纸以后,嘴里含着一口烧酒用力喷了出来,桑皮纸沾水受潮后,紧紧贴在吕梁的脸上。
转瞬之间,无边的黑暗吞噬了吕梁,呼吸越来越困难,恐惧逐渐蔓延在吕梁的心头,想抓住什么又无能为力,只有无尽的绝望。
吕梁只觉得一阵耳鸣,脑海中的画面一帧一帧的闪过:父亲在村口大榕树下,面对乡里四邻,自豪的讲述着儿子的奋斗史。
吕氏家族的老族长带着乡民,乡绅,亭长,里长,送他回京时候,真假难辨的挥泪场面。
被母亲仗势欺负过,还带着三个孩子的张寡妇,在人堆里酸葡萄时那种不加掩饰的表情。
还未发育起来,就缠着要【琳琅斋】胭脂的小妹,缠着他讲上回没有讲完,夹带着吹牛性质的烂俗故事。
接着画风一转,一座古墓在一大片白桦林中若隐若现,停留在吕梁的脑海中,那影像越来越清晰。
吕梁总算看清了上面的碑文,这一刻他的心里咯噔一下,碑文上居然一行小字,刻着他的名字,而那四个醒目的大字让他摸不着头脑【太昊神王】
他只觉得被某种力量驱使着,自己的形体就遁入了墓穴之内。
进入墓穴后,顺着光亮的青石阶,里面豁然开朗,燃烧着长明灯,还有一处隔开的墓室。
吕梁走了进去,顺势打开了里面的棺椁,这才发现里面的尸身空空如也,却在里面看到了自己珍藏多年的长命锁,那是爷爷活着的时候打给他的。
爷爷一直期盼着他能长大有出息,也最看好他,不像其他人,偶尔在他低谷期,泼上一盆冷水,可惜爷爷没能等到他发迹的那一天就走了。
吕梁见到了这块长命锁,心里百感交集,泪水再也止不住的潸然泪下。
在棺椁前还有一条黑檀香案,上面竖着一个木牌,木牌上刻着苍劲的阴纹【薪火不灭,昊天长存】
可惜案上的三柱香早已熄灭了,只余一只白色的长颈玉瓶,孤立在那里,带着落幕时的悲壮之感。
就在这时,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吕梁感觉整个心肝脾肺肾都有一种被扯出来的剧烈疼痛,好像有股力量硬生生的拖拽他,撕扯他,脱离这个地方。
而就在这时,墓室内出现了另外一道人的影像,那道影像沐浴着神辉,却有隐隐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
神辉影像悬浮在半空中,一身洁白的长衫,双足踏着金履,脚踝处有一道明显的疤痕,像朵灿烂的彼岸花。
这道疤痕吕梁再也熟悉不过,他小时候上山贪玩,学着山羊跳涧,差点掉下山涧,也落下了这道丑陋的伤疤。
而眼前的影像中人,脚踝的这道伤疤,和他的那道不谋而合,颇为奇怪,更重要的是那人像他一样隽秀倜傥,很让他费解。
于是吕梁仰起头往上看了过去,那人披散着一头银发,目光深邃中仿佛带着几点星火,那点点的星火能给人带来希望。
此人面颊有些苍白,沧桑中还透着几分青葱,像只漂泊在岁月长河里的孤舟,历经了千秋万载,不甘心随波逐流,却有着试图逆流而上的决心和信念。
“你要活着回来…活着回来…活着回来…”
墓室内回声震震,面前的影像越来越缥缈和虚弱,直到那道影像抛出了一个紫檀木盒后便被某种力量拉扯而去。
吕梁的疼痛感随即也消失怠尽。
只见那悬浮半空中的木盒,上面流淌着耀眼的符纹光华,盒体上镌刻着一行篆文。
∮∯∰≒月光宝盒≒∭∯∰
随后,一道斑斑点点的星纹金箔在空中徐徐展开,有字迹浮现……
【开启月光宝盒者,可掌握一切时间法则】
吕梁本能的伸手去触及,却发现此物如镜花水月,漾出一圈圈的水晕涟漪,费尽心力也根本触碰不到。
金箔字迹再次浮现……
【性灵品级由低到高,九至一品,鉴于你目前的性灵没有品级,还无法开启宝盒,建议修炼至性灵七品再重试】
吕梁现在对性灵是什么东西,都闻所未闻,一时还手足无措,只能以后慢慢琢磨。
倏然,另一道虚幻的人形光影张牙舞爪地闯了进来,越靠越近,那张模糊的脸逐渐清晰起来。
“是国婿爷,赫兰明硕!”
吕梁震惊,也有些胆寒,而对方似乎比他还震惊还害怕,刚飘进来,就本能的后退了半步。
这也增加了吕梁的信心。
看着赫兰明硕刚闯进来张牙舞爪的样子,与现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吕梁很想笑。
“国婿爷,您舍不得小人,过来陪我啊。”
“你的魂魄,不是已经被…观主收了吗?怎么又……”驸马爷惊恐道。
吕梁想了想这墓室之前的银发怪人,又看了一眼瞠目结舌的国婿爷,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
玄镇那妖道收服的应该是和他极为相似的银发怪人,误以为是他吕梁。
事到这个份上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是吕梁唯一的生机。
在双方的心理上,吕梁完全占据了上风,他们完全低估了一个小人物的信念,被欺压者除了忍受征服还有反弹。
“国婿爷,就让我们来场公平的对决吧,我忍你很久了!”
带着满腔愤怒和强烈的求生欲,吕梁发动了狂暴的进攻。
只见吕梁也学着他,张牙舞爪的飘了过去,只不过,这势头更加地猛烈,具有侵略性。
双方扭打在一起,一个照面下来,驸马赫兰明硕已经丢盔弃甲,试图找机会逃遁,发现幽阙的空间已经封闭。
那边吕梁已经扑过来,死死的掐住了他的脖子,耳朵也被吕梁咬去了大半。
由于身子被吕梁压在了下面,想飘也飘不动,双腿奋力地挣扎着,可他一介手不能抬的病弱文人,哪里是血气方刚少年人的对手。
吕梁越战越勇,从来没有这么畅快淋漓过,顺势又咬了对方另一只耳朵。
驸马赫兰明硕的形体光影变得越来越孱弱和虚化,像片被蚕食的槡叶。
一鼓作气,吕梁又咬断了他的鼻子,甚至吕梁觉得这样咬下去,能把他整个人都吃干抹净。
赫兰明硕的形体光影越来模糊,而吕梁除了脸被挠花之外,还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直到他的形体光影彻底消失在了眼前。
酣畅淋漓过后,吕梁只是觉得周身非常困乏,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边玄镇道长在地牢内的施法已尽尾声,法坛上燃烧的南斗续命灯已经熄灭。
此次的施法,这老道人为驸马赫兰明硕,向来世借寿一百三十年,为了不惊动冥界,其中七十五年是为了抵消吕梁的阳寿。
看着眼前平躺着的少年身体的生机,平稳而安逸,玄镇道长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满意地点了点头,同时他也折损了数百年的寿元为代价,这会儿已经形容枯槁。
但见他累得气喘如牛,用宽大的道袍揩去了额上的汗水,满头苍苍白发,秃了好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