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节选


第1章 前朝旧事
和煦府门前简直和普通人家毫无二致,羊肠小路绿竹猗猗,鹅卵石在阳光的渲染下泛着光,一个看门守卫都没有,门环却极其庄重,府门虽然久未修葺却也气势逼人。
其实也就一句话的事,前朝重臣。
但并非不受待见,子宁年少有为,在前朝没落之前,在朝堂叱咤风云,文臣武势,并不文弱,位极丞相,也不过三十岁。新皇惜才,茅庐三拜倒也说得,但子宁油盐不进,说话滴水不漏,又坚决透露出不再入当朝为官的想法,而且不想无功受禄,封赏新府邸都不须浪费。莫非没有办法,延续他旧朝丞相的头衔,如有为官想法提一句便可。
能得新皇如此赏识,并非空穴来风,前朝乱世,战争不断,但子宁年纪轻轻便很有担当,虽是文臣,但多次去各地考察,整顿民风,揪出贪官污吏,救民于水火,流寇当道,认为“百姓无小事”,受人欺负者都可报官,并要加以惩戒。提出新法,越是乱世,越要尽可能保一方平安,百姓有盼头,才能更努力劳作想变得更好,对把自己收成之外的作物上缴国库者,施予奖励,并把一部分流民安置,专门为前线种植粮食,没有什么工俸,但解决温饱。这样既解决百姓因战乱受剥削之苦,前线粮食无忧,流民得到安置,前朝皇帝青睐有加,百姓拥戴。
当初“白江之乱”爆发,云雀将军临危受命,新婚之时揭盖入沙场,迎战边疆动乱之徒,这次战争不似之前小打小闹,“鬼面人”蛰伏多年,秘密练兵,觊觎我朝沃土,在朝廷埋入眼线,想要找准时机连根拔起,在朝廷利用眼线挑起内乱,朝堂纷争不休,多处流寇闹事,本就疲态尽显,这时“鬼面人”已悄悄率兵三面包绕,子宁并没有忽略掉边疆动乱,在“鬼面人”开始规模进攻之时向前朝皇帝请命,忧患之际,如若敌人越过白江,一马平川便无法抵御,我朝兵力有限,不宜分拨各个方向抵御以卵击石,估算过两方人马正面还可与之一战,而白江地势于我们有利,他们在明坦于草原之上,智计加上精锐,还是有五分胜算。
先帝犹疑再三,自是相信子宁判断,但——谁适合率兵,统领这举国十万大兵呢?
朝堂奸邪并未揪出,贸然交出兵符,不也可谓是自取灭亡?但无奈之举,先帝在朝议时还是开口:“你们有无合适人选提出?”
在一番自荐,大臣间舌战群儒下,先帝犯难,自是有刚正不阿之人,但攸关国命还是要慎重。
“皇帝陛下,臣有一人选”,知云大人不紧不慢,眼皮都没抬。
“请讲”
“云雀将军,虽为江湖人派,但心系天下,为国征战中战功无数,本是无名小卒悄然混入军队,后也不敢以女儿身居功,皇上却大加封赏,赐予‘云雀将军’称号,但无奈心不在官职俸禄婉拒,天下大义尽显。”
先帝沉吟良久:“派何人请云雀将军出山?”
“寻玉老人”,一字一顿,拿人七寸,仿佛一盘棋局,招招落定,竟有让人窒息之感。先帝直视这位平时名不见经传的知云大人,才知往日看人不准,思绪清晰心计丝毫不落,隐忍有谋,偏偏又不争不抢,乃至官位低微。
寻玉老人人在江湖,年少时与先帝交好,但心性清淡,创立门派后尽心研磨,君子之交淡如水,两人对好友身份避而不谈,知道的人少之又少,以心相交便不在意是否能见面,偶尔江湖闲言听一听,知道对方的处境,不添麻烦。身处高位,不能轻信于人,有这么一个至交,一直以为能瞒入黄土之下。
哪有什么混入军中,无缘由送死?两人心知,天下人不知,倒也有那么一丝欣喜。如今被知云大人一捅破,两人不识之名,再也不复存在。
云雀将军是一把锋利的刃,是寻玉老人的得意门生,也是当时为了救先帝出困境,而倾囊相助。
世人不知,生性多疑的先帝为何敢把兵符交与不想做官的云雀将军,却不考虑朝中大臣。
我身在泥泞,身后有一潭清泉。
先帝书信一封,派出大臣们举荐的人请云雀将军出山,率领举国军队,与“鬼面人”血战白江。“鬼面人”并不是笨拙之人,巧计多谋,云雀将军厮杀堪至,谋略却略输一筹,子宁自荐上前线,先帝担心朝堂内患,不可无丞相。
子宁一身正气:“能得皇上赏识,乃幸事,但先有国,百姓才有希望安乐,如今山河破,危在旦夕,我愿以血肉之躯与鬼面人一搏,如能生还,必当尽心尽力为民,护陛下周全,若不能归,也无需伤怀,文臣战场就义,乃是光荣。”
并无赘言,轻装上阵,与云雀将军血战白江,烽火连天血肉四溅,人如草芥般不堪一击,没有人铭记他们,只会在以后的故事词曲中一笔带过,换几滴眼泪。双方各有损失,在你来我往中,偷袭、投火弹,用飞箭,排兵布阵,乃至弹尽粮绝。
真正的厮杀,是赤手空拳,最多一把利刃。战士们叫声震天,仿佛来自地狱的哭喊,给与最后一份殊死搏斗的勇气,刀光剑影之间,已是分不清这是末日,还是人类野蛮撕裂的本性显露,啮骨噬肉。但转瞬想起家中的儿女,年长的父母,又把兽性压制,胸腔中一暖,眼神恢复清明,倒下的那一刻,竟然是平时再普通不过的生活场景,只是想再拥抱一次他们。
为爱而战,为国而战,我倒下的那一刻,不是英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但我克服了一切恐惧,少时不敢杀鸡,被石头砸了会哭,怕疼得要命,遇到恶狗会落荒而逃,军队中不敢做梦,怕沾湿枕头。但我披上军装上战场时,前面是敌人,要保护的是家人,是没有血缘关系却是一体的千千万万百姓。
子宁看着这血腥的场面,内心如同海啸翻滚,未发一言,恨自己是文臣,不能如云雀将军一般有一身厉害功夫,斩万千敌人于马下。
但参与那场战争的将士们亲眼看着平时白衣素袍的文弱丞相提了刀,杀红了眼,刀法中竟然有章法可言,他们忽然就知道,这场战争,至死方休,敌人不死,他们也难活。战场上的人像猛兽在厮杀,忘却生死,又难逃生死。
云雀将军的红袍大概无片缕干净之地却并不怎么能看出,一具女儿身,却似身后有无数大军之势,眼神坚韧而锋芒毕现,刀工缱绻,似在敌人脖子上只绕了一周,在倒下那一刻却人首分离,在敌人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震撼,他们从来不知有这么一位将军,还会江湖上的武功,刀法诡异,提刀时便风起四周,动作快如鬼魅,仿佛一位来自地狱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无人能近身,只能跪于马下,成为刀下亡魂。
大概在死去之前的幸运之事,便是看到云雀将军与鬼面人的正面对决。
鬼面人也善用刀,内功深厚,刀斩下时似有千钧之力,又不失果决,面对他不熟悉的武林功夫,以不变应万变,黑色的斗篷在两刀相撞,转身落定时纷飞,又收紧于衣尾。云雀将军也在两刀相撞时感知对面之人不好对付,往左侧袭击时庞大的身躯却异常柔软进行收缩,并以极快的反应砍向自己肋下,堪堪反应过来,对方的利刃又从脚下挥扫往上掀开,似有破竹之力,明明是自己展开的第一招,却被对方接二连三地攻击,稍不小心,便有可能丧失性命。
草原上的尘土与草屑翻飞不曾停过,鬼面人脚下功夫非常利落,落定时又似磁铁吸附地面一般稳,云雀将军自知这样拖下去不妥,在对战中已经几次差点被带倒,身手敏捷变换招法才得以不落下风。
云雀将军把左手背于身后,以单手耍刀,“逍遥手”已许久没有面世,这种刀法,敌人看时似耍杂技一般,变换诡谲,并无杀伤力,以抵挡之效,不知章法之人短时效内无法近身,云雀将军故意近身逼近,让鬼面人迷惑,苦想破解之法。而左手背后蓄力,明明空气低沉,云雀将军身后却热浪滚滚。
在看到云雀将军负手耍刀,鬼面人便在应对“逍遥手”时,以乱制乱,以极快的速度上下左右没有规则的在周围敲击,制造出巨大声响,又注入雄厚内力,让云雀将军的招数受到侵扰而有机可趁,在云雀将军“万纤掌”的掌力推出的前一刻用一根细长的银针插入“逍遥手”之中,直击云雀将军面门又几不可见。云雀将军瞳孔收缩收起“逍遥手”侧身翻滚落定,“万纤掌”同时劈出,鬼面人因主动发起银针偷袭而让要人性命的掌力落空轻巧避开,鬼面人身后两尺的草地蓦地塌陷出一个五寸深的坑,底下的石子翻飞溅到旁边敌方将士身上割得生疼,刚好被掌力侵袭的敌人被震出好远,气息全无。
那一天进攻的号角似乎从未停过,阴沉的天空压得所有人都喘不过气来,战士们无法聚精会神地观赏这百年难得一见的打斗,也没有办法分出心来担忧将领的安危,不知是无条件的信任,还是觉得生死有命,精疲力竭连刀都握得颤抖的自己,有如砂砾在刀尖上翻滚,稍有不慎便散落尘土,只能九泉之下再和兄弟们干一壶烈酒。
轻巧躲过“万纤掌”的鬼面人倒是真正审视了云雀将军起来,早先听闻过,年纪轻轻以普通士兵的身份屡立战功,随军征战几年下来杀敌无数,智谋虽不及武力,但也在转瞬即逝的战场形势上破解敌方陷阱,多次献计,充当将领的左膀右臂,久而久之极负盛名,却是个女儿身,被破例封赏“云雀将军”称号,直至圣上可以左右当朝局势,又婉拒封赏,没入江湖。此次这场不知生死的棋局中,又自愿充当一枚棋子,与自己一战。不自觉中竟添了几分敬佩。
顺流而上者多如过江之鲫,迎难而上却少之又少,只是不为功名利禄,生死置之度外,又是为何?明明看着是个聪明漂亮的可人儿。
“不知云雀将军好好的婚不结,跑来送死,这是为何?”
云雀将军抬眸,眼神清澈如水,冷冽的气场和不苟言笑的神情,悄然改变了小女生的天真柔和,右手上的青筋因紧握利刃绷起,左手自然垂下,奔波沙场尘土扑脸,俨然假小子一个,头发被利落束起,牙关在不显声色微微抿起的嘴唇后咬紧,心里想的是如何对付这个魔头。
“你应该问问你自己,好好的山大王不当,要来当我的刀下亡魂。”
鬼面人被逗笑:“年轻人不知自己几斤几两是最蠢的,原以为将军是个例外,但头脑好像一样不清醒。不过刚刚的掌法倒是值得过两招,不知师承何处?”
“你得有资格问起尊师的名讳,侥幸让你逃过,只是让你可以多活片刻。”云雀将军的脑子此刻在飞速运转,拖延下去不是办法,战士们随时都在倒下,这一战只能赢不能输。
“想我的内应把你们朝堂搅得一团乱,时至今日还安然无恙的在参与朝议,你们的皇帝老儿是否太过无用了点,识时务跟着我倒是可以饶你一命。”怎会不知她在拖延,不过休息一会儿也无妨,自古良将难得,明知不可为自己所用,还是想留她片刻。
在刚刚的交手中,云雀将军也知功力悬殊,年复一年的扎实修为不是白练的,对方比她大了十来岁,而且听闻鬼面人喜用暗器,还略懂毒术,得小心应对。
“哪来那么多废话”,话未落地,云雀将军便如一只灵巧柔软的蛇钻了出去,脚步带过的线条弯弯扭扭,速度却极快,转眼就绕到了鬼面人身边,刀不知什么时候入了后背的刀鞘,一根红线好似凭空出现在云雀将军的手里,因为内力带动,随着招数的变换,变得锋利无比,虽然鬼面人速度极快,但此刻被诡异的步法包绕施展不得,只能腾出手进行抵抗,手臂上还是出现了伤痕,带出细碎的血珠,很快又沁入黑袍中看不清颜色,明明只是一些小伤口,鬼面人却感觉手臂疼痛不已,情急之下只得取出背上的刀,以蛮力砍下,眼前出现一条路,左脚侧身挪步,这才脱了身。
被近身对习武之人来说是大忌,一定要与敌人保持距离,如今轻易地被一个小丫头困于方寸之地,如若脱不了身,体力消耗殆尽或者在慌乱中被找到破绽,后果不堪设想。
虽发现云雀将军不容小觑,但姜还是老的辣,落定瞬息之间刀就在手肘间换了个方向,直冲云雀将军挥砍,“蛇形步”被逃离便没了威力,红线被收入袖中,云雀将军右手轻巧取出刀刃,却不正面接下迎面的刀,本想从侧面引其注意力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中,但对方刀法实在太过强硬,刀面起风,被步法带飞的草被刀风切得稀碎,已来不及想破解之法,只能后退数步拉开身位,再向前冲锋起势脚踏鬼面人的刀尖,向上弹起,挥刀砍下。
忽然,鬼面人袖口竟飞出一柄小铁爪,把云雀将军的刀柄勾住,右手把带有银线的小铁爪往下一带,云雀将军虎口一震,手腕无法收力,眼看要劈向鬼面人头顶的刀刃被甩出,“叮当”一声倒在了草地上的一块小石头上,这时鬼面人的左手竟不知何时带了内力,携带着如刚刚砍向云雀将军的刀上同样强劲的掌风,往上一推,直冲而下的云雀将军改不了道,左肩生生受了这一掌,身体已经完全支撑不住,在往下倒去的一瞬,右掌回旋带动内力,堪堪控制住了身体,身体悬空与地面斜向,脚下却不往地面找寻支撑点,顺势往鬼面人的方向踢去,鬼面人没想到云雀将军在受了这招“下蛟龙”的情况下,还能这么快调整过来并采取反攻,刀才刚刚横在胸前加以抵挡,还是在云雀将军这一脚之后,胸口剧痛,刀尖刺入地下,左腿半跪,生生闷了一口血,嘴角溢出两滴,嘴角微抽,牙齿咬得发出了些微声响。
云雀将军在踢出后无法再保持平衡,把身体在空中往右调整,右手在地面支撑一下,右脚跪于地上,一股腥甜从胸口一直涌到口腔,哪怕牙关紧咬还是冲破了阻力,吐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
与其说两败俱伤,还不如说棋逢对手。
云雀将军同样了解过鬼面人,在前几年她随军征战时,鬼面人还在蛰伏,边疆小乱不断又不过边界,仿佛一个在试探危险的小儿,同时又行踪不定,使我朝派出的一支军队疲于奔命却一无所获。
边疆之地,各锯其势,本就不是一条心,听闻撒鲁可汗过世后,其子太过年幼不过十七八,无法服众,北疆内部一团乱,部落为了权势钻了空子大开杀戒,兄弟残杀,只为了方寸土地之争。“鬼面人”本是撒鲁可汗手下的得力助手,没有头衔封赏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除了可汗,没有人敢忤逆,鬼面人对可汗多有尊敬,保护其左右,曾为了救撒鲁可汗身受重伤毫无怨言,平时交谈也是好友模样。但可汗死后,并无头衔的他一夜之间无权无势,对他毕恭毕敬的手下都不再把他当回事,因为功夫强悍,智计过人,其他部落都有笼络的意思,鬼面人都不屑地拒绝了,仿佛一匹凶狠的孤狼,但又不准备自立为王。
但部落之间,却开始过界了。战火四起,大有谁赢了谁称王的架势,以拳头服人,可汗去世突然没有诏书,呼延烈起了歹心,想挟持少主携令号召,登上可汗之位。部落间各怀鬼胎,趁乱灭其对手可谓上策,那一夜的北疆烧红了半边土地,鲜血浇灌青草和一夜之间破土而出的鲜花,在夜里发出妖艳的光,盛开得煞是诡异,无辜牧民被迫拿起武器,沦为这场战争的牺牲品。
撒鲁年少的儿子在这场辨认不出谁是凶手的战争中丧生,被发现时衣衫褴褛,衣服被刀剑砍得稀碎,身体各处都是脚踏过的印子,嘴唇歪斜,差点辨认不出五官,父亲赐予的那块猩红的玉,破碎地挂在腰间,成为了他少主身份的唯一证据。也成了他必死的催命符。
先帝想趁机平复北疆,不想日后成为隐患,便调动两万军队分批靠近潜伏,在北疆内乱之时,认为时机已到,加快进程发起进攻。
还有三天时间,北疆覆灭好像指日可待。
边防人员向鬼面人汇报情况,他好好地安葬可汗的少主,派以前跟着他的部分精锐在狭隘山口蹲防,并设下陷阱。再去北疆最高地势的地方,架起火炮,吹着最响的号角,用传声最远的“五觉”,宣读——可汗传位诏书。
“或是直觉,还是居安思危,在深夜写下这些经过深思熟虑的想法,幼子年幼无法堪当大任,也与我传达无远大志向,司徒曳一直护佑左右,并无虚衔安置,是因为我一直把他当下一任可汗培养,如我死后,将传位于司徒曳,需尽心辅佐,共荣北疆”
“五觉”是北疆特有,可传声近十里,再加上这凭空冒出的传位诏书,可谓是振聋发聩,正在打斗中的人们来不及质疑诏书的真假,呼延烈和古达就被用刀押着展现在众人面前。
“两位看看,这是不是可汗的亲笔,印章是否造假?”司徒曳的声音清透又冷得让人发慌,眼神穿越打斗的人群,好似望的是一片虚无。
呼延烈和古达不敢乱动微微侧身,瞬间瞳孔变大,已不是惊讶能够形容,身体里的震撼无法宣泄,胸腔剧烈起伏,连鼻孔都在出气,喉咙里却许久发不出声音。
直至脖子上的凉意更深,没有轻重的手下刀往下倾斜,皮肤刺破,痛到轻呼出声“啊!”,随即反应过来:“是......是......大王的亲笔,印......印章也是真的,只......只是......你......您为何才拿出来呢?”
司徒曳对这种挑拨不屑一顾,擒贼先擒王,看似乱成一锅粥的战局,被司徒曳灵巧地拿住呼延烈和古达这两位能左右北疆人心的七寸,大家也不知从未统领过部下的人是怎么凭空拥有一批招法诡异的队伍,能够以一当十,那足够震慑北疆的火炮又是从何而来。
一时之间,这片土地的人民,不知该后怕已逝可汗的暗中谋划,还是眼前不管武功还是智谋都强大到令人发指的司徒曳。
云雀将军不知司徒曳是怎样在短短几天之内统领北疆,并把边界驻扎得固若金汤,先帝久攻不下,损失不少精兵良将,无功而返。
只知道从那以后,司徒曳成了北疆新王,同他日益在群臣中的地位同样壮大的,还有他的野心。
便有了这次白江之乱。
【允珠】
她想救他。
那走不完的沙漠和草地,风沙把脸刮得生疼,连背带拽最后靠意识在支撑,凭那些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的爱意在支撑。
血迹斑斑,两个人都是,哪能分得清是谁的呢?但司徒曳伤得太重,同归于尽的路数啊,眼睁睁地看着那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女子像抓了狂一样地忽然往司徒曳方向冲来,生挨了两掌,一股邪气的冲天内力藏于她身后的掌心,那不是人的双眼,泛着兽性的猩红,带着必死的决心,坚韧而失去理智。
允珠看着那股泛着邪气的内力把两人震出好远,手指尖的血还未滴到地面。
司徒曳措手不及,也无法抵挡如此诡异的内力招法,被束起的黑发被迫散开,凌散地盖在被甩开面具的脸上,眼睛竟然无法睁开,双手无力支撑向后倒去,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否心脉尽断般力气全无,全身剧烈疼痛,震颤传过全身。
允珠那一刻更是体会到肝肠寸断,心揪成一团,她从溪坞族得知消息已经晚了,快马加鞭地赶来战场,可哪能那么轻易找到,只能拼命厮杀为他的安全增添几分,敌军在她手中倒下的越来越多,终于见到的那一刻,没想到他会这样倒在她的面前,以血淋淋的面目,生死未卜。
因太过担心脚一踉跄差点摔倒,速度太快脚下的石子踩得咯咯响,允珠的双腿怎么还能支撑得住,跑到他面前跪了下去,把司徒曳的头靠在腿上,害怕得发抖的双手根本不敢去触碰他的脸庞,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这样近过,这是允珠日思夜想的距离,终于可以碰得到他了,却只想以身受过,想求上天把伤痛转移到自己身上,如果自己倒下能让他实现宏图伟业,那一定是愿意的。
哪怕只是换取他的平安。
可是两个人差点一起死在这里,允珠想带他回溪坞族,但太远了,背着一个重伤的大男人,单薄的身躯怎么扛得起这么远距离,眼前这几里的路程都异常艰难,当意识逐渐模糊,允珠甚至觉得,生不能同衾,死能同穴也不错。
但哪能倒下,哪怕有一线生机,她也想救他。
喉咙干渴得冒烟,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流入眼睛里和嘴里,沁得眼睛生疼根本睁不开,嘴里只觉得咸,只让人更加感知急切地需要水。
两个人倒下去的那一刹那,允珠沉重的双眼缓缓闭上的间隙,看到了一缕纯白的衣袍,仿佛神仙降世,衣袂飘飘……